第二百七十三章 弗朗西斯科
同迪奥·布朗诺这个常年闷在学院里做研究，对外面的事物一无所知的人不一样，底层平民出生的迪亚哥常年游走在各个阶层的人群之中，看人的眼光远远不是迪奥这样的纯粹学者可以媲美的。几乎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迪亚哥就能够看出来雷欧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学者，健壮的体态无一不在散发出彪悍的气息，而且对方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他只在莫桑大陆上常年深入荒原的冒险者、捕奴人身上看到过，而那些人无一例外手上全都沾满了鲜血。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找到的遗迹是不是瓦坎哈文明的遗迹？”就在迪亚哥观察雷欧的同时，迪奥·布朗诺没有理会自己被刺杀的事情，而是非常关心另一件事，急声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迪亚哥如实说道：“古德家族资助的一个冒险队从荒原森林里面带回来了一些古遗迹的石板，我给你的那些拓印图案就是来自那些石板，想要确认是不是瓦坎哈文明的遗迹，只有深入荒原才行。”
“真想快点到莫桑大陆。”听到迪亚哥所说的，完全沉浸在古文明中的迪奥·布朗诺按捺不住心中的向往情绪，嘀咕道。
“放心，最多一个月你就能够踏上莫桑大陆的土地。”迪亚哥宽慰了老朋友一句，然后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酒和三个杯子，分别倒上，跟着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试探性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收了一个学生呀？之前和我的通信上可没有提到这件事。”
“哈哈！你肯定想不到，雷欧是我在来这里的路上收的学生。”迪奥毫不掩饰对雷欧的欣赏，拉着雷欧来到迪亚哥面前，说道：“这还要多谢你安排我做那节偷渡火车，否则的话，我也不可能遇到他。”说着，就介绍道：“雷欧·多德，他是我新收的学生，有着很深的加莫雷语造诣。”
“加莫雷语？”迪亚哥闻言愣了愣，他很清楚自己这个老朋友，虽然性格看上去像是一个没有性格的老好人，但实际上却很高傲，对学生的要求非常严格，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真正成为迪奥学生的人屈指可数，而能够被迪奥如此推崇的学生更是从未有过。
迪奥的态度也引起了迪亚哥的好奇心，他忍不住问道：“跟你相比怎么样？”
迪奥·布朗诺稍微想了想，说道：“基础字根的熟悉程度我不如他，图灵字根我稍微强一点。”
“老师，你说得太夸张了！”雷欧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很多基础字根没有掌握，至于图灵字根我也只是刚刚入门而已。”
“你不用这么谦虚，你缺少的只是一些知识的积累而已。”迪奥·布朗诺拍了拍雷欧的胳膊，然后又朝好友迪亚哥，说道：“你肯定还想不到，我这个学生也还是另外一个人的学生。”
迪亚哥看得出好友似乎对雷欧另外一个老师也显得极为推崇，不由得问道：“那个人是谁？”
“老伦勃朗。”迪奥·布朗诺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名字道。
迪亚哥一惊，确认道：“那个伦勃朗？”
迪奥·布朗诺笑道：“除了那个伦勃朗·密斯特以外，这世上还能有哪个伦勃朗。”
得到确认后的回应后，迪亚哥看向雷欧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也难怪迪亚哥的心态会有如此大的改变，毕竟伦勃朗老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不仅仅只是学术界的大师，更在各国有着无比深厚的人脉，任何与之关系亲密的人绝对都是不容小窥的大人物。
只是，让迪亚哥感到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伦勃朗老人收过一个叫雷欧·多德的学生，但他对自己的好友非常了解，如果不是确定雷欧·多德是伦勃朗老人的学生的话，对方也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
就在迪亚哥因为雷欧的身份感到疑惑的时候，雷欧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墙壁上的一张油画上。
只见这张油画画的是一个被尘埃掩埋的古老文明废墟，整个画面非常写实，而且作画者的画技也非常出色，哪怕雷欧这种不懂得欣赏艺术的人，看到这幅画也会不由自主的沉浸到这幅画所蕴藏的意境之中，感受作画者对这个文明废墟的缅怀、悲哀以及绝望。
迪奥·布朗诺留意到了雷欧的视线，于是主动介绍道：“这是弗朗西斯科的画作《文明终结》，是没有公开的一副画作，虽然他的画作太过写实，让人看了会感到很不适，不被大众喜欢，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画绝对是大师级的。”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弗朗西斯科最出名的并不是他的话，而是他那本没有写完的荒诞小说《终点》。”
“那本书是什么内容？”雷欧颇感兴趣的问道。
“他在书里面创造了一个神奇的地方，他称呼那个地方是文明终点，所有的文明在消失之后，代表文明特征的建筑都会堆积在，形成文明的坟墓。”迪奥·布朗诺似乎对这个名为弗朗西斯科的绘画大师非常推崇，说道：“书里面有些观点虽然很荒诞可笑，但弗朗西斯科在书中描写的那些堆积在终点的文明废墟却非常不错，从他的描写中可以看出他对古代文明有着非常深的造诣，随随便便就能够根据自己的古代文明知识编造一个从未有过的新文明，就连我看了很多时候都以为书里面那些文明曾经真的存在过。”
“只可惜，他死得太早了，才二十七岁就死了。”有关弗朗西斯科的话题也引起了迪亚哥的兴趣，他同样对此人极为崇敬，说道：“他的画作内容大多数都是他笔下的那些文明，画里面的文明建筑给我提供了不少的灵感，只可惜最近几十年弗朗西斯科的画作价格正在攀升，已经成了富商贵族收藏的热门，有钱都不一定能够买到。”说着，他不无得意的说道：“我这幅画是黑市里面找到的，因为老板不识货，以为是一副模仿者的画作，所以只用了不到五十金法兰就买到手了。”
在热烈讨论弗朗西斯科画作的两人中间，雷欧平静的听着两人对这位绘画大师的介绍，但内心却已经是轩然大波，因为从眼前的画作和那本他没有看到的所谓荒诞小说来看，这个弗朗西斯科很显然去到过那个世界终结之地，而且到达的地点很可能是灰烬之地，无数文明的坟墓。
雷欧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问道：“能够给我说说这个弗朗西斯科的生平吗？”
迪亚哥曾经详细收集过弗朗西斯科资料，自然成了最好的介绍者。
“弗朗西斯科是美加利加人，母亲是莫桑土著，父亲是马瑞斯王国的冒险者，一出生就是奴隶。弗朗西斯科的主人是一个不错的人，不但允许弗朗西斯科同他的孩子一同学习，还在发现弗朗西斯科拥有过人的绘画才能后，聘请了专业的画师教授弗朗西斯科绘画，之后更是给予了弗朗西斯科自由民的身份，甚至把女儿嫁给了他。”
说着话，迪亚哥指着那副油画下面一张乡村速写图，说道：“虽然弗朗西斯科出生低微，但他的运气很好，没有受过什么苦，甚至比其他普通人过得都要好，而且生活无忧，家庭美满，所以他早期的画作大多都是以题材轻松，画面欢乐，用色明快的乡村田园或者家族肖像为主。不过，一场奴隶暴动突然席卷了他所在的州，他的妻子、孩子全都死在了暴动中，他承受不来打击，整个人就疯了。”
迪奥·布朗诺也接过了迪亚哥的话，说道：“之后，他在当地的精神病院里面疗养了三年，而在这三年里面，他成了古文明的专家，作画风格也变成了写实、颓废甚至诡异。凭借这种独特的画风，他在短短两年里面成了当时世界少数几个公认的绘画大师之一。不过，在他事业达到最高峰的时候，他突然在自己妻儿的坟墓边自杀了。”
迪亚哥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其实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还没有一个公论，因为根据当时的医疗记录发现他的时候，还有生命迹象，只是已经非常微弱根本没有救治的可能，在当天晚上做出死亡鉴定后，他的尸体就神秘的不见了，传说是被他的信徒给偷走了。”
“信徒？一个画家还有信徒吗？”雷欧不解道。
迪亚哥解释道：“他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创建了一个名为永恒终结的秘密教会，不仅仅精神病院的病人成了他的信徒，就连医生和护士也加入了他的教会。不过在他死后，这个教会就很快消失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存在。”
迪奥·布朗诺建议道：“如果你对弗朗西斯科感兴趣的话，就应该去他在美加利加的故居看一看，那里有大量与他有关的物品，还有他的日记。”
“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一看的。”雷欧已经肯定这个弗朗西斯科去到过废都的灰烬之地，见到过一切文明终结的景象，或许在他的日记里面可以发现一些有关废都的秘密。
这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一名会所的侍应生打开门，视线落在迪亚哥身上，说道：“迪亚哥先生，七零七号房的客人想要见您。”
迪亚哥听后，平静的说道：“我马上过去，另外你去酒窖里面拿一瓶金山狮子，送到七零七号房间。”
“是。”侍应生应声退下去。
“我还有事，就不招呼你了。”迪亚哥转身朝迪奥·布朗诺，说道：“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等五天后古德商会的远洋货轮到达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另外，晚上这里会举办一些学术沙龙，你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去参加。”
“好的，你去忙吧！”迪奥·布朗诺随意的回应了一下，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我有件事想要你们古德商会帮忙一下。”
“什么事？”迪亚哥问道。
迪奥·布朗诺替雷欧询问道：“最近有没有去英格王国的船只？”
“去英格王国？”迪亚哥愣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了迪奥是替雷欧问的，于是想了想，说道：“直接开往英格王国的船没有。不过，明天有一班前往维纳亚港的物资货轮，现在维纳亚港是处于英格王国、法兰帝国和联合王国三国管制区域，那里有通往各个大陆和国家的远洋客轮。”
“你觉得呢？”迪奥·布朗诺转头看向雷欧。
雷欧没有考虑，就做出决定道：“那就麻烦迪亚哥先生，帮我安排一下，我明天就坐那艘船去维纳亚港。”
“这件事很容易。”迪亚哥虽然很意外雷欧竟然不是和迪奥·布朗诺同行，但也没有多问，毕竟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万一真的多出一个来历不明的雷欧·多德，或许会在前往莫桑大陆的路上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迪亚哥离开后，迪奥·布朗诺就立刻走到了房间的书柜前，快速的在书柜上抽出了十几本和古文明有关的大部头，然后放到桌上，朝雷欧说道：“明天你就要离开了，我正好可以趁着现在多教你一些古文明知识和语言。”
“我倒是觉得现在不是学习的好时候，您难道忘了那个瓦坎哈杀手吗？”雷欧神色严肃的说道：“这次他们的刺杀行动失败了，那么下一次呢？我觉得还是去里昂港调查一下这件事”
“不用了，你一个人又能够调查出来什么。”迪奥·布朗诺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件事还是交给古德商会去做好些，他们在里昂港有很大影响力，调查杀手这类事情应该比你这个外来者更加合适。”
雷欧想了想，也没有再坚持，走到了桌旁，接过迪奥递给他的书籍，一边翻看，一边听着对方讲解。
与此同时，迪比亚来到了七零七号房间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做出回应后，就开门走了进去，见到坐在沙发上的斯派克·古德，就立刻走了上去。
“老板，您来了！”
“嗯。”斯派克点点头，说道：“布朗诺教授已经安置好了吗？”
“是的，已经安置好了。”
斯派克又问道：“杀手是怎么回事？”
迪比亚立刻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瓦坎哈的杀手？”斯派克愣了愣，很快就想到了家族现在正在进行的事情，脸色阴沉道：“该死的，就知道这条命令会给我带来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