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2005-08-1018:47[8月9日润儿]
肯雅塔候机厅的影像广告不厌其烦地播放着samsung美女的笑颜如花,时不时衣着荧光绿色礼仪衫的工作人员殷勤地将肯航推出双人香港游的宣传广告连同不容拒绝的笑容一起塞到旅客的手里,我懒散地靠在水蓝色的座椅上,呼吸着四周无聊及无趣的空气,看着走来走去暄闹而繁杂的人群,透过宽幅的armani褐色眼镜,欣赏着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生动表情,内心的空洞使我无法逃避生命里的虚无。我知道,我的眼神里只有呆滞和无奈,没有思想,没有希冀,也许会有一些留恋,却不会再有故事。傍晚的风吹过,全身的肌肤冷得寒颤,也许是地处赤道的高原城市夜晚过于风凉。我下意识紧裹了一下外套。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划破天空磅礴而致的大雨滋润着广袤无垠充满生机的草原,触目的风景狂暴而又不失平静。远远地凝望,沉闷的心境之外,视野愈显开阔,青翠的草坪,绚烂的花卉,茂盛的树木,还有再远处离我1200米的爱情……
我在包里面取出一只mp3,里面曾整理过很多他喜欢的曲子,伴随着这些音乐,亦如往昔重现。双唇中深情而缠绵的亲吻,手指间真挚而奇妙的痴情。也许是这雨让我无法拒绝,带着天使的爱抚温润我的心灵。尽管遥远,尽管仰望爱情不过是一种虚伪的自欺,我仍然需要这样的虚伪与自欺,让心灵徜徉在朦胧的雨中,穿越雨丝,在他的怀抱中呢喃。仿若身处虚幻,我又一次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一时恍惚了沉醉,只觉微风拂面,快意非常。片刻的幸福被机场的高音喇叭里面播放的两种语言交替的登记提示惊醒,像是偶尔的波澜在黯淡的灵魂中,隐约一种凄怆的美感。我茫然无知觉地跟着freetown弗里敦的声音,随着陌生的人群,机械地挪移。孤单地立于无所逃循的天地间,一切真实与梦幻都退隐为背景,只有刺痛不可抑制地存在。那一刻,我甚至想到了死亡,也许是因为我已尝到了思念的艰难,死才可以轻易得让我垂涎。稀疏的人流将我带进一辆涂了绿漆的转换车,兜了几个圈,远远地就能看到一架较沉旧的肯亚733,刚粉饰过的kenyaairways涂写在稍显斑驳的5y-kob引导的机身上,是唯一的一点新鲜。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惋惜本次航班不是美誉度极高的肯亚767,也许地区性与洲际航线飞行的航班很难遇见。踏上舷梯的尽头,再看一眼内罗毕,我想我只是暂时离开,在我忧郁的时候柔弱的时候;与之相反,在我坚强的时候从容的时候,我还会再回来,还会。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人类有一种非凡的气质,可以以超乎寻常的力量和智慧来不断劝慰肯定自己某种无以伦比的勇气和果敢从容的决定。此去愈行愈远,离别之后心跳将永远是另外一种节拍。我深切地知道,我正执意将幸福一点一点压挤在心灵深处瑟瑟发抖。我也知道,这痴迷,这愚昧,这顽固,这坚贞,这绝决,不是别的,就是爱情!
2005-08-1110:46
[8月11日papa]
8月11日,遥远的中国,是牛郎织女相会鹊桥的“七夕”。我的润儿,她会在这一天走到哪里,又会泛起怎样的思念?
一年以来,我对她的每一步了解,都与正在翻看着《妖精女儿》的每一位读者一样,历久同步。从前,她在那个公开的世界读我;后来,我在这个公开的世界读她;现在,我跟她远别天涯,竟共同来书写这个公开的世界。
公开的世界,从来不是那个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反倒从没真实地被了解过。
《妖精女儿》最初只是一段自言自语,真实而公开。
当润儿直接联系上了我,真实的历史变成了msn聊天记录,而公开的《妖精女儿》成为润儿的遐想与预期。两条线索一前一后,虚实相接。令人惊讶的是,我们往往不自觉地走入这个预期,自觉扮演文中的角色,使得《妖精女儿》几乎成为预演的未来——我们生活在今天,却有幸书写着自己的明天。
对于记忆很差的我来说,msn聊天记录的丢失,就意味着那段真实历史的消失。如果全部的聊天记录都丢失掉,《妖精女儿》所公开的记忆就将是我剩下的全部记忆。而这,或许正是润儿想做的。
我喜欢急起来口齿不清的她,却能够滔滔不绝永不重复地写上千言万语,这是成为一个小说家的基本潜质。我讨厌小说,因为要费那么多脑筋去厘清人物关系、情节进展,还要想方设法写出自己的不同。更痛苦的是需要费那么多脑筋去翻书阅读,坐在椅子上不足以舒服地阅读,而躺在床上翻书则是对双手及脖子的痛苦折磨。其实,一种适宜每个人的床上读书架兼床上电视架、显示架早该诞生,如果在《妖精女儿》完成的时候还没诞生,就由我亲自设计并送它给润儿吧!
我不喜欢明明淡泊于世外的她,却能记得那么多物件的品牌,以至于一个草率的读者会轻易将她与那些令人不快的“小资作家”扯上关系。品牌代表了什么呢?一些用三十句话和五十个指标才能表述的某种东西的品质,或许一个品牌可以简单地替代。然而在得到简单、收获盲目的品牌大潮中,我们的世界也正在变得陈词滥调、索然无味……正如真实的世界越来越隐没在公开的世界,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