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结局
在车上,呼吸和心跳随着火车哐当哐当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进行。看到车上人真多,过年了嘛,再也不羡慕那一对对的情人,倒想劝告他们:别急着恋爱,没事学点使用的东西,像玩玩电脑、学学驾驶、练练书法、读读书,艺不压身。我要这么说肯定被他们笑话,甚至会骂我是疯子,内心以为我神经有病。懂得真理的人大多会被人认为神经有问题。神经没有问题怎么会悟出来真理呢?也许我不是懂得真理的人。
看看窗外,一切都是那么渺茫和矮小。窗户是关着的,原来我听不见火车的哐当声。那些声音是小时候看革命战争影片留下的印象,坐上火车脑子失灵那声音就冒了出来。于是就乱了呼吸和心跳。
开始认真思虑这次去找曾惠的目的。没有目的的,想不起来目的。我并不想旅行,要占有曾惠也非我所愿。占有是文明词汇,我们不是网恋,第一次就睡到一张床上的希望不大,要是那样也太俗了,男女关系除了性关系还应该有点美好的能给人留下点想象余地的东西。她不是随便的人。这正好。可人是会变的,都上大学了,她总不会还停留在以前那个阶段。希望她还停留在那个阶段,占了便宜又有什么意思呢?如果不想和她发展就不应该做那种以前认为结婚后才做的事情,不能对不起人家,她是我曾经深爱过的人。也许那种爱的起因很简单很原始,可那点爱不容破坏。我们家离的不远,赶集说不定都能走到一块。
她要是想和我睡觉呢。大概我也是无力拒绝吧,半推半就也许就成了事,我是个好人,但好得不彻底,哪有不想沾腥的猫呢?她要是不想再当处女了呢?说不定那儿流行非处女,是应聘的条件之一。我的能力很强了,不会丢人……这种可能性不大,还没听说过大学毕业的找工作有这种要求的,她也不是这种人,再变也不该变成我认为不太现实的这种。
她说我去了她包吃包住。也许很简单,我们在一起吃饭,再给我找个住的地方让我住下,一个人住。
男人啊。
即使见见也是好的吧,我们可能还是朋友。没有吵架,没有翻脸,当然应该是朋友,那原本远离的信还可以收回来,找到相处的感觉。在去不去曾惠那儿之间的选择本来就是很随机的,无论见了人出现什么情况我也不会感到以外。
十来个小时的旅途怎么过呀?掏出来手机,翻看电话号码本,找不到一定要联系的人,两可之间的又懒的去联系。省点事吧。
打打瞌睡,发发呆,时间依然漫长。有人挤着下车,有人挤着上车,每一站都是人群涌涌。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车。以前听经常出差的人抱怨工作的辛苦还不可理解,以为坐车是件可以享受的事情,可惜自己不再是个孩子,没有了那点好奇。做事有单纯的目的是好的,现在总找不到。
到西安那一站时,将近八点了,外面漆黑一片。刚给曾惠发了短信,告诉她我到了车站,问她下一步我该去哪儿。随着人流出了站口,茫然的看着离去的人群,无论是单独离开还是有人来接,都是急匆匆的,多少还带点欢欣。等不来曾惠的短信,我就出站口在旁边站住了,无法再安然下去。如果是亲密的人和我约好不准时来接我我肯定会发脾气。发过脾气会轻松许多,可这时却无处发泄,连发脾气的准备都不能做。做点发脾气的准备会憋一肚气,等到相见也就抛到九霄云外,等的过程早就把火发完了。
我给曾惠打电话,开始怕她接住,不知道这漫游得多少钱,响了两声就挂了。可依然等不来她的信心,就让它一直的响,不去挂电话。终于那边想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她发过来短信说:你到了吗?真不好意思啊,我们九点下班,你别急,我下班了立即去,一定给你补偿,嘻嘻。我看了短信,不知是叹了一口气还是舒了一口气,反正是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有等头了。我回短信说;没事,工作要紧,我不急。
无心对她说的补偿浮想联翩,也无心欣赏西安的夜景。可实在没事可做,只好四周看看,灯火辉煌啊。城市夜晚景色总是美的,白天会让人疲劳,不知道这里会怎样。放下包,坐在上面。一整天没吃饭了,饿得不想直腰,车站卖东西的柜台前依然有人晃着,想不起来吃什么,想了几种,一点胃口也没有。
拿着包上厕所,好在东西不多。进去收费五毛,这儿消费水平就是比我们那儿高哈,我们那才要两毛钱。想起来有个叫什么海的,爱打官司,上厕所人家给他要两毛钱他还给人家打了一场,以为他会改变中国厕所的收费问题,正如所料还是老样子。那人真有意思。对了,这看门的还在值班,看来挣什么钱都不容易,为了小小的五毛钱还要熬夜,也许这是原则问题。
回到原地,又想去厕所,因为实在没事干,厕所是我熟悉的能消费起的地方。要知道受这种煎熬,我也许就不会来了。困了,想睡觉。就痛苦地拢拢头发。头发很粘,上面肯定很脏。数数吧,按一秒钟一下,跟表对对看能相差多少。还是没有去厕所。
终于曾惠发来短信说:等急了吧,我们还没下班,我请了几分钟假,马上去,你在出站口等我吧。我说:好啊,我等着。我就站到了光亮显眼的地方。我想象着曾惠出了门,打了车,司机问她上哪儿,她说去火车站,于是出租车掉转了头。她又补充说,师傅能不能快点?有急事。司机边加速边说,放心吧。车转了玩,又转了玩。可惜这里的路我不熟悉,不知道曾惠从什么地方上车,在脑海中出现的只能是转动的车轮。
就在我还没想完的时候,曾惠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等急了吧,急死我了。”
她声音一点也没变。我笑起来说:“没事啊,我还不急呢你急啥呀。”她头上好像微微出了汗,不住的朝上吹着气,吹动了额上的头发。
想去拉她的手,又有些失望,没有出现电视上见面时慢镜头奔跑拥抱的场景,看她也没有要亲热的意思,就住了手。
“唉呀,不是怕你急吗?走吧,来我给你掂着包。咦,就拿这点东西呀,我等你来等你来,还想着你给我拿啥好东西呢,看来是没有。我来接你来晚了也不补充你了,咱俩抵消吧。”她走在前面边走边说。
我也不去挣抢,慢慢地跟在后面。从后面看见她好像胖了点,也白了点。
她拦了车,说了一个地址,大概是她的学校。
下了车,曾惠拿着我的包,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这儿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人来人往,灯火辉煌。她指着不远处说:前面就是我们学校,我给你找了个地方,条件还不错。她拐进一个小巷,走了百十来米又进了一家挂着祝恨的牌子小楼,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一个房间的门说:进去吧,到了。
我只顾跟着她走,路上基本无话。呀,这里和我们学校外面有着惊人的相似。
我一下扑在床上,太累了。曾惠有礼貌地坐在床沿。这就是我们或者我今晚睡觉的地方了,纯白色的床单,绘有竹子和熊猫以浅蓝色为底的窗帘。还算满意。
曾惠出去提了热水,又拿过来一个盆子和一双拖鞋。她依然坐在床沿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到学校里面看吧。”
我说:“好啊。”
“你累不累啊?坐一天火车了。”
要睡觉吗?我说:“累呀,累死了。”
“那早点睡觉吧。”
“好啊。”这房间隔音不好,不时传来男女调笑共同发出的声音。我看着房间的门说:“这房间隔音不是太好啊。”
“这环境不是太好,你迁就着睡吧。”她笑着说。
我坐起来拉她的手,她没动。我往她身边坐坐,抱着她的肩,她却笑着给我拿开,说:“你睡吧,我该回去了。”
“回去啊?你进了狼窝还想回去吗?”
“别乱了,我得回去了,俺那回去晚了寝室该锁门了。”她依然笑着。说着就站起来。手依然被我握着。
“我在这害怕,你看这是啥环境啊,要是有人进来劫色我该怎么办啊?”
“没事,我相信你的能力。呵呵。”
“咱们那么长时间不见面,不好好说说话吗?”
“明天再说吧。明天我请假陪你玩,好吧。”
“那好,你走吧,慢走呀。”我放开她的手。
她走到门口,又转身笑笑,说:“好好睡吧,明天见。”
“明天见,不送你了。”我也笑着说。
她关上门,我长出一口气。真是一点刺激都没有。也许只有这样才有点意思,她要陪我睡的话我会看不起她,也会把我的梦想破灭。那是一个单纯而美好的梦,男女关系只是手牵手,我爱你的话也不挂在嘴边,强烈的表达就是:你真美。
想还是想的吧。
四肢伸开,趴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的被子。这房间隔音不好恰能给单身来住的人带来些乐趣,甚至能听见走廊尽头那房间里男女的说话声。单身来住着的基本不会有,有的话也只是一夜的生意,谁受得了那不断传来的呻吟声啊。半夜我清晰地听到一个叫床声特别大的,不知是从开始接吻就叫还是做的时候才叫,真能叫,迷迷糊糊又醒来的时候仍在叫着,变换着不同的声调和节奏。我在心里蔑视的骂:狗男女,只顾自己快乐也不注意点影响。那男的也真能整。
什么东西?有什么希罕?他们痛快的时候是顾不得别人的眼光的。换了我,我也一样。没什么大不了。都没什么错。
好像睡的很死,又不知道醒来多少次。享受不同的悦耳动听的声音吧,就当听免费的黄色音频短片。
第二天还没醒来曾惠就来叫我。我隔着门喊:没事,进来吧,进来看我睡觉。清晨是最不想抵抗的时候吧,有些想。然而她在外面说:你起来,你先出来我再进去。
其实我根本没有脱衣服。
就叠了被子,打开门让她进来。她看到我叠的被子,露出惊喜的表情:“你还有叠被子的习惯啊?不错不错。”
她变白了,明显看出来也胖了。白天见面,没有了蒙胧状态的熟悉。
“习惯了,军人出身嘛。”我喜滋滋地享受着意外的被人关注的幸福。
“你这伪军还敢说自己是军人啊,不怕国家把你抓起来判你个破坏军人形象罪。”她搬过凳子坐了。
我又整整衣服。嘿,她是没有学过刑法,不知道刑法里面没有这样一个罪名。
她催着让去吃饭。就去了。走着像一对成熟的恋人。
吃完饭,时间还早,还是去了她的学校里转转。见惯了的大学校园,没什么好转的。来往的人不时有人给她打招呼,也许见多了个新面孔,不忘多赐给我两眼,曾惠就解释说:这是我朋友,来玩的。我去拉她的手,她挣脱了,说:有人。我就不再强求,没什么意思。走在一块干巴巴的太没有内涵了。学校还不小,逛了一大半就把我逛得垂头丧气。我就冲到她身边去去抱她的腰,她说:你干啥呀?有人,有人!并用手去挡我的胳膊。我说:抱一下都不让抱啊?她站了一个安全的距离,看着生气地说:李柯,你变了,你怎么这样啊?
我无可奈何,什么变了,是我们长大了。要是光听宋词讲的经历,我一定会自卑死,现在倒无所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任她站她喜欢站的位置。不知是不是装,要装你就装吧。
于是就说笑起来,不谈爱情,只谈国家大事,想到什么就说个不停。她却认真的听。既然来了也许该说一下我们下一步该怎样,我可以爱你吧。现在不想说了,尽量避免那个话题。旅游就旅游吧。她也是一句调情的话都不说,好像连撒娇都不会。
中午她请我吃王婆鱼。除了价格贵点,味道淡点,和我们那没什么区别。
饭后到学校合影留念。各自照了一张单身,又照合影。第一张以她的寝室楼为背景我们分别站在一棵大树的两边照了;第二张,我们了一个水池旁,我手搭在她的肩上,想找一张比较亲热的,她脸上洋溢着可掬的笑容,双手垂在膝上,好像还微微撤着身子,我偷看她一眼,就裂开嘴做一个傻冒的笑。偏那照相的说你们自然一点。我们就各自保持各自的表情不动,我只是把嘴裂的更大。
照相是件累人的事。瞅了瞅,找不到可照的,就不照了。
下午去了一个公园,也没玩出什么新意。我想我该走了。做了这个决定以后,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走。
晚上她请我吃饺子。
她要送我,我说不用了,我知道路,你也累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走时她到车站送我,好像还做出依依惜别的表情。我扭着头装着没看见,依然说个不停。都与爱情无关。
我得到的应该是我想要的。得到想要的,却很不满足。应该说是很失望。临进车站,曾惠说:有空还来玩啊,这一回没空陪你好好玩,下次一定。我说:这个地方不错。
坐在车上,很是无聊,连睡觉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收到天蓝发来的短信,她说:我爸妈问你怎么没来,我没敢跟他们说我们分手,他们想见你。
窗外一片萧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