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场血腥的圣战结束了,手执银白色权杖的我凭着仅剩的几滴血,拖着白袍悄然走向苍凉的天际。站在碧天血地间,遥望着那些争夺着战利品的生存者,我真切的感受到一种悲怆的战争
这就是网络,比任何东西都真实的虚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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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了网游,我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眨眨干涩的眼,向网管小李挥挥手大喊:“小李子,给哥来瓶可乐,哥补点血。”
“马上到!”他将手里的冰橙汁递给他身边的一个女孩儿后,立刻向我做了个OK的手势,快步走开。
刚要收回的视线突然被一种特殊的震撼牵绊住。
我看见那个女孩儿缓缓取出一张面纸,小心地用纸巾擦去冰橙汁上凝着的水滴,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可她脸上的泪水却在不停地流,没人为她擦去。
“可乐!”小李的一声大叫,我差点吓得心肌梗塞。伸手接过可乐,眼光又不自觉瞄了一眼对面的女孩儿,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女人哭得如此安宁,没有语言,没有表情,只有眼泪安静地从眼眸里流淌而出。
“这个MM不错吧?电子专业,大三了。”
“哦!”要说美女,我见得太多。刚上大一时倒真享受那美妙的视觉效果,可后来视觉冲击变成视觉疲惫,现在只要一见美女穿的花枝招展在我眼前晃,我就觉得那刺目的色彩闪得我头晕眼花。
今天难得一见一身素白的女生,越看越觉得她身上有种独特的美丽。
“我有她的qq号,想要的话用权杖跟我换啊。”
“滚!我要想知道她的qq还用得着你!”
“皓哥,不是我鄙视你!你要能跟她到qq号,我把我的游戏账号都送你!”
“开玩笑!”
我毫不犹豫地起身,拖着一把椅子走到对面,在她身边坐下。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没有存在感,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扫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我有点诧异——居然是《笑话集锦》!
这TM是什么嗜好?!
我用食指在她面前的桌上敲了敲,用自认为有点吸引力的嗓音说:“看笑话看到流眼泪,你实在是够特别!”
她冷漠地扫了我一眼,转头继续看笑话。
最受不了这种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女人,尽管她的眼神是我有生以来见我的最迷人,最难以捉摸的可我还是不喜欢她的傲慢。
我正觉得无趣,想回去继续练级,她的手机声响起。
她长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才接起电话,声音听起来不是一般的轻松加愉快。“喂?!莲莲啊!这么快就想我了?买衣服?!”
她深深蹙眉,放在鼠标上的手不自觉揉了揉前额,满脸的难色,可回答的声音却没有一点为难:“我没事,没事你在寝室等我吧,我回去找你。”
她扶着电脑桌站起来,站了一会儿,才慢慢离开。
看着她消瘦的双肩,凌乱的步伐,我竟有种想去扶住她的冲动,她看来实在太纤弱,像是承载不了一点伤害
记得很久后的有一天,我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那么爱笑。”
她笑着跟我说:“因为我总会遇到好笑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天生比别人的命好!”
那时候,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眼角未干的泪痕,我才明白:她那瘦弱的肩膀,一直在承载着别人无法了解的悲伤。
“自卑了吧?”小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重重地拍拍我的肩。
“自卑?”他冷冷地瞪他一眼,“我只是在想——她这个精神状态去逛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皓哥,你不是来真的吧?”
“去!少打我权杖的注意,我TM熬了三个通宵才打出来的!”
小李暧昧地笑笑,没再说什么。
从那天后,我没再见过她,偶尔我也会在“圣战”结束后望望对面的那台电脑,记起那素白的裙子,如缎的黑发,还有那纤弱的背影但也仅仅是偶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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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当我看着网游里的自己将银杖高举,抛向天空权杖在划过银光的弧线后,落在小李的手中,我禁不住懊恼地仰天长叹:
靠!我病的不是一般的厉害。
半个小时前,我怎么都不信自己会用那游戏里极其少见的光辉银杖换了一串数字!可当我在下课的路上看见她挽着另一个女生从我身边走过,湮没在人群里。当我再寻不到她脸上灿烂无比的笑容,她微风里飞扬的柔顺长发,我就着了魔一样,相信了一个我从不曾相信的词汇!
在网吧郁闷了一个晚上回到寝室时,三哥正在网上聊天,他一见我回来马上一副见到救世主的神情:“阿皓,你可回来了,快帮我搞定这个MM。”
“我今天心情不爽,你找涛子吧。”
“涛子能不能保研就看这几门课了,我可不敢耽误人家终身大事。”
我将自己丢在床上,一言不发,想起我的银杖心还在隐隐作痛。
“阿皓,你没事吧?”
“没事!三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相信!但我更相信一夜情!”
我翻个身,从口袋里拿出那串号码,脑海里又浮现出她恬美的笑容,我以为她哭起来很美,想不到她笑起来更美!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她”
正躺在床上看书的老二受惊般坐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我:“皓子,大半夜的你说句正常的人话,行不?”
“好啊!我今天拿权杖换了一个女生的qq号!”
一声巨响,刚才还在上铺的四哥突然在地平面上现身,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四哥,你练得这是什么功夫?移形换影?”
他咬牙切齿揉着手臂:“你不是说真的吧?”
“真的。”
“噢!”我还没明白这一声刺耳的欢呼声所谓何事,就听见四哥说:“我和蒋琳终于有希望了!”
老二还不忘补充说明一下:“咱们系的女生终于可以正眼看看我了!”
我这和我有绝对关系么!
之后的时间,他们在热血沸腾地讨论着怎么瓜分我们系的美女,我心里盘旋的只有一个问题:她为什么拒绝加我为好友?
“我是A大计算机系的,可不可以聊聊天,做个朋友?”
我郑明皓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话这么婉转,结果被拒三次,甚至连个一个字都没回我!
还真让我自卑!
“白凌凌”,这个名字我记住了,真TM的比我还有个性!
第二天一早,八点不到我就起床穿衣服,上铺的老四摸出来闹钟看了一眼,半梦半醒问:“你三更半夜的折腾什么呢?”
“我去上课。”
“Cāo!”他大吼:“你病的不轻!”
“睡你的吧!”
对于从未在午饭之前起床的我来说,八点去上课当然是天方夜谭!
我之所以起的这么早,是因为我想去档案室看看:白凌凌究竟是不是她的真名?!
费了番周折,我总算在她们学院找到她的资料,原来她曾经叫史若凌,高中之后学籍调到山东省,名字改成白凌凌。家庭成员里只有她母亲的名字,姓白。
没有父亲的可能大体有三种,但会在高中时改了母姓的可能只有一种:她的父母在强烈的恨意下离异。
如果我爸妈离婚我几乎不敢去体会那种痛楚,而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再翻回第一页看她的照片,用手指遮住她脸上恬美的笑容,我才看清她眼神里是那永恒的冷漠。
有些人相处多年都无法了解,有些人一瞬间就读懂,我不知道她属于哪一种,但我知道她一定是一个把笑容展示给身边,把寂寞留给自己的人。她会在最痛苦的时候装作无所谓地陪着朋友逛街,却不愿意在流泪的时候有人陪在她身边,帮她擦干眼泪。
她,可笑,且可悲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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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之,追这种女孩儿,绝对是一场持久战。
本来我是做好了长久抗战的思想准备,没想到三天后,一场手忙脚乱的考试终于结束,我和涛子去网吧放松放松,活动活动筋骨,一进门竟意外地看见白凌凌趴在电脑前,双肩在剧烈颤抖。
我买了瓶冰橙汁,坐在她旁边,试着换上真诚点的语气问:“你没事吧?”
她没回答,秀发随着颤抖的身体而散落。
我试图找点别的话题,却清楚的知道无论我说什么都是徒劳。她需要的就是这种哭泣,让压抑已久的伤心彻底宣泄。
我将冰橙汁丢给涛子,一个人坐远点,不忍心再看她!
时间被她无声的抽泣拖得漫无边际,在我几乎要冲过去抱着她狠狠吻她的时候,她坐直轻轻擦去脸上的眼泪,最可悲的是,她还仔细地将落在桌上的泪水擦得干干净净。
还真不是一般的有公德心。
见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身体摇摇欲坠,我急忙起身,可我还没来得及扶她,汪涛早已快我一步搂住她的肩,热情的目光流连在她脸上
她接过汪涛递给她的橙汁,喝了一口,对汪涛浅浅地一笑:“谢谢!”
“我送你回去吧。”
她摇摇头,笑容依旧那么恬美。
“阿皓”汪涛失神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你说,我要是追她,她能同意吗?”
我没有回答,点了根烟,心情在一吸一呼间浮浮沉沉。
也许我该警告他:“是我先看上她的,你别给我瞎搞。”
也许我该提醒他:“她根本不可能同意,你被白费力气。”
可我只是开了游戏,参与到圣战里。
没了能快速续血且攻击力最强的银杖,就像是没有了利剑的剑客,等待我的就是壮烈的死亡。看着别人践踏在我的尸体上,疯狂地掠夺着我辛苦打出的装备,我第一次品尝到失败的滋味。
我明白,这就是游戏世界的规则,你可以在胜利时离去,为死者留下尊严,但你永远不要奢望别人会为你留下尊严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友情也会如此,我可以默许最好的朋友追求心爱女人的权利,他却不能在享受着爱情的甜蜜时别践踏我埋葬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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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时间转瞬即逝。
我日子还是那么混。抽烟,喝酒,足球,赌博,网络游戏,依旧是我生活的全部。
汪涛彻底变了,“白凌凌”三个字成了他人生的全部。
烦躁的夏夜,我们的寝室还是和以往一样。我和老二,老三,老四在麻将桌上战得轰轰烈烈,汪涛则坐在我的床上,拿着电话跟白凌凌没完没了的甜言蜜语,勾画着他们美好的未来。
老三实在忍不了,踹了他一脚:“你可别酸了,我求你像个男人吧!”
汪涛满脸幸福的回他一个微笑。
“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你干脆领她开个房慢慢聊!”
我伸手摸摸烟盒,早已空了,一如我早已空荡荡的心。
“皓子,我看你以前就是抽着玩,最近怎么烟瘾越来越大?”对面的老四说。
“日子过得越来越没劲。”
“我看那个企管的系花就挺来劲的。”
“系花?!”我想了半天,脑海里还是空白:“哪个啊?”
“叫张心怡的,昨天还去球场给你加油呢。”
老三看我一脸茫然还特意解释一下:“就是穿超短裙的那个。”
我正努力回忆昨天站在球场边的除了白凌凌还有没有女人,就听见汪涛惊讶地问:“这不是白凌凌的qq号吗?阿皓,你怎么有她的qq号?”
寝室里出奇的宁静。
我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身边几个人的震惊。
“记不清什么时候随口问的,早当垃圾丢了。”
“哦!”
汪涛没在问什么,上床收拾收拾东西就睡了。
他们也没问什么,若无其事地继续出牌,只是偶尔会在摸牌的时候感叹:“唉!爱情啊,真***!”
一直玩到凌晨,我输得一分钱都没有,大家才散了。
我一个人坐在走廊的窗沿上享受着冷风,看着灰蒙蒙的世界一点点明亮。
忽然,一支刚点燃的烟出现在我的视线。
“不是说玩腻了吗?”老三问。
我沉默地接过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浓浓的尼古丁味道流淌进身体,在空荡荡的心里环绕,填补那血液中的一无所有。
几个月前,老三曾经问我:跟那个qq美女进展的怎么样?那时候汪涛已经跟白凌凌成了,我只能说:“玩腻了。”
寝室里的几个人理所当然地笑了一阵,就没人再提这件事。
“你为什么不跟涛子说清楚?”
“她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凭什么不让他追。”其实最重要的是,我以为白凌凌那种高傲的女孩儿绝对不会喜欢汪涛。没想到,一切会来得那么突然,还不到两周时间,她就接受了汪涛。
老三搂着我的肩,不以为然地摇头说:“至少可以公平竞争。”
“算了吧!就我这德性,白凌凌根本看不上我。”
“是吗?”
“”
黎明,是夏日里唯一可以让我安静的时刻,每当这一刻我总会想起白凌凌对我说的一句话。
那天,我问她:“你有妹妹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半真半假说:“介绍给我做女朋友吧。”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郑明皓,我要是有妹妹,绝对不会把她往火坑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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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杯足球赛的最后一场,很不幸,我们学院对白凌凌的学院。
围观的人比以前多了几倍,就连主席台上都坐满了人,不仅两个学院的领导都来观看,连极少参与学生活动的副校长都到场了。远远看去,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他浑身上下都是迫人的威严,让人禁不住仰视!
决赛开场还不到二十分钟,我就抓住一次绝佳的机会,带球过了后卫,对准球门的死角
可惜,球刚离脚,我便被对方一名球员铲倒在地上。我忍着脚踝上的剧痛,尝试了三次,还是没有成功站起来。
最后还是汪涛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他看看我的脚,劝我说:“你下去休息一下吧。”
我看看身后铲我的男生,又抬头看看主席台上的一排领导,咽了口气,在场外的一阵怒喊声里一瘸一拐走下场。
软弱,有时候会让人获得意外的收获,不仅裁判认定进球有效的同时,加罚一个点球,就连平日对我“敬而远之”的白凌凌都过来关切地问我:“疼得是不是很厉害?”
一向没心没肺的我被她的关心感动得精神振奋,赶紧说:“没事!歇一歇还能踢下半场。”
她迟疑一下,从包里拿出一瓶迅速止疼的药水,蹲下身子在我脚踝上小心地擦着。
不知道是因为药效神速,还是因为她的手特别的温柔,剧痛的脚踝立刻没有了知觉。
我在她身边坐下,悄悄地看着她低垂的脸,第一次跟她距离如此的近,近的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呼吸,可以看见她嘴唇性感的线条,还可以嗅到她发丝上醉人的幽香。男人的本能反应让我浑身热血沸腾,要不是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我实在是想试试她的味道
我摇摇头,晃去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向后移了移身体说:“谢谢!”
“那是我们班的同学”
“我知道。”
“对不起!”
“没关系。”很没意义的对白,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在这种心跳加速的情况下想出什么有意义的话。
“我听汪涛说,你这只脚骨折过,天气不好就会痛。你又不是职业球员,至于这么拼命吗?”
我故意没有回避她的视线,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有时候,耗尽心力并不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荣耀,仅仅就是一种爱!”后面还有一句我不能说出口的话:就像我爱着你,再痛都不曾后悔爱过不为拥有,不为回报,单纯的就是一种爱,爱你的泪,也爱你的笑。
她看着我,淡淡地一笑。“我也很喜欢足球。”
“是吗?”
“因为我爸爸每次看球赛的时候都和平时不一样”
她的眉梢一垂,伤感从眼眸不自觉地流露,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视线转向球场上的汪涛。
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干笑两声说:“我爸也是,小时候要不是我学习成绩好,他肯定把我送去足球学校。哈哈,还好他没送去。”
“为什么?”她不解地回头看我。“你不是爱足球吗?”
“你没听过一个事吗?听说上次世界杯踢完,郝海东怕被人骂,上街都要乔装成女人,有一次他刚一出门就有个老太太问他:‘你不是郝海东吗?’他吓得一身冷汗:‘不是吧!我打扮成这样你都认识我?’老太太说:‘嘘,小点声,我是李玮峰。’”
这么冷的笑话都给我捧场!笑得眼睛弯得像新月,声音像清脆的风铃声。
坐在数百人中间,当我的眼里只剩下她,我才意识到:这半年来我对她的感情一刻都没有真正的埋葬过
“你爱涛子什么?”我一时冲动,一直想问的问题脱口而出。
她的笑容顿时变得不自然,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有些朦胧。虽然她若无其事地仰起头,但我知道她想哭。
“他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男人,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你认定一个男人值不值得托付终身,只需要两个星期吗?”在她不解的目光里,我艰难地站起来,“你很有眼光!”
如果她回答的时候带上一点少女的娇羞与甜蜜,我或许会相信,可惜
她可以欺骗任何人,包括汪涛,但她骗不了我!
她朦胧的目光里透着对情爱的绝望与回避。
我早该想到:她这样沉静内敛的女孩儿会以闪电般的速度接受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原因:她想要强迫自己忘记,忘记那个让她流泪的男人。
不想再看她,一眼都不想,所以我拖着剧痛的脚一步步走向体育场的大门,绕到后面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
刚缓了缓情绪,低头活动活动脚踝,就听见一个略带些担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用不用去医院?”
我摇头,一副若无其事的口气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听说你们院有球赛。”他顿了顿,接着说:“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又给我惹事了!”
“我这次可是给你面子了。”
我不知道好爸爸的标准是什么,反正对于我的老爸,我从来不敢恭维。
从我记事起我们相处的时间就不多,别说跟他吃顿饭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就连跟他说句话都不太容易。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刚上大学的时候,有天我正在家里看球赛,听见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又不像是我的。我好奇地看向身边,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到沙发上接电话,接完电话又匆匆穿上外衣往外走。
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我:“我多长时间没跟你说话了?”
“二个月!”
“哦!”他似乎想找点话题跟我说,站在门口想了半天才问了个让我差点吐血的问题:“有女朋友了吗?”
“爸,我才十七。”确切的说,还有两个月我才过十七岁的生日。
“是么”
他走了之后,我对这厨房里的老妈大吼:“妈!你确定他是我亲生父亲吗?”
我被一顿“毒打”后,坚决确信: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此刻,他紧紧搂着我的肩,我突然发觉他的大手温暖而有力,特别舒服。抬眼看看他的脸,不知何时开始他的两鬓已见银丝,眼角的皱纹也再不能展平,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他不善表达的疼爱。
他低头看看我红肿的脚踝,语气里带着几分理解,几分忧虑,“晚上回家吃饭吧,让你妈给你煲个汤补补。”
“我晚上跟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
“是不是刚才那个女生?看起来挺不错,有空带家来吃顿饭吧。”
“爸 ”我深呼吸,压抑下xiōng口刚平息的刺痛:“她是汪涛的女朋友。”
他略有点惊讶,别有深意地看了我好久,看得我有种无所遁形的困窘。
我正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他反而换了个话题:“你不是一直想要电脑吗?我给你买了个笔记本,晚上回家拿吧。”
“你总算有点良心。”
提起电脑,我就满腔不满无处发泄。刚读大一我让他给我买个电脑,他不给我买也就算了,还跟计算机学院的院长“建议”:大学生最好大三之后再允许买电脑,以免玩物丧志。他要不是我亲爸,我指定去抗议学校这么不人道的制度。
“对了,你到底读不读研,你要是想读,我提前跟你们院长打个招呼。”
本就非常坚定的信念在想起白凌凌瘦弱的肩膀时变得有些犹豫:“我再考虑一下。”
“你都十九了,也该收收心干点正事,别成天抽烟,喝酒,赌博”
“这是男人必备的生存技能,我就不信你不会!”
“我真拿你没办法!”他笑着摇摇头,一点都没有生气:“上次你不是说大学学的东西都不实用,想做点实用项目。我给你联系了一个软件公司,你随时可以去跟他们做实际工程。”
“哦,我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我看你的脚挺严重,请假回家养几天吧。”他刚想走,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跟我说:“我车里有条烟,你拿去抽吧。”
“现在拿着不方便,等我晚上回家再说。”
“晚上早点回来!”
“知道了!”我不耐烦地跟他摆摆手。
等他走远了,我的嘴角才泛起笑意。大概是习惯了简捷的相处模式,我们说话从来都是这样,听来简短平淡,回味时又会体会出不一样的理解和关怀。
记得我大一的时候没有一科及格,本来是回家等着被他骂一顿,没想到他就说了一句话:“你一天都想什么呢?没学好,怎么不知道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我大二的时候赌博被通报批评,他也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说:“不要赢朋友钱,赢多了感情会薄的,得不偿失。”
我大三的时候打架,脾气特好的他倒是有点怒了,对我说:“你的脾气也收敛点,把人打坏了,人家父母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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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养脚伤,我在家里修养整整半个月没出门,睡得醉生梦死,天昏地暗。
总算是养好了脚伤,心伤也基本愈合,本打算好好面对我的人生,按着小学老师的谆谆教导——为祖国和人民做点贡献!
可惜一只伤脚刚踏进寝室们,就听见涛子充满期待的呼唤:“阿皓,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是啊!”我正想跟他来个“深情无限”的拥抱,意外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圈。
“怎么了?别跟我说你减肥?”
“凌凌说什么都不见我,也不接我电话。”
“哦!”我不自觉摸出口袋里的烟,坐在床边点燃。挣扎好久,我终于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把她惹生气了。”
老三看看我,转头继续上网,其他人都拿着书看,看得别提多认真。在我记忆中,他们考试前一天都没这么认真地看书。
涛子将桌上的电话拿到我旁边,坐到我身边小声说:“你帮我给凌凌打个电话吧,我有点担心她。”
我掐熄了剩下的半支烟,很想说:“关我TM什么事!”可我说出口的却是:“她寝室多少号?”
寝室电话很快接通,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女生:“你好,请问你找谁?”
“你好,白凌凌在吗?”
“她啊”一个很有深意的停顿之后,“不在。”
“我是郑明皓,找她有点事。”
里面的声音变得热络不少,带着笑意说:“好的!凌凌,是郑明皓。”
话筒里立刻传来莫名其妙嬉笑声:
“郑明皓?真的啊!”
“帅哥耶,你不接我接了!”
为了保护我的耳膜,我捂着话筒,将电话拿得远点,可惜声音还是那么有穿透力。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甜甜的女声传来:“你找凌凌什么事?我帮你传达好了。”
“麻烦跟她说,我在你们寝室楼下等她。”
“她说她在午睡有事改天再说!”
“你告诉她:她敢不下来试试看!”
“噢!”
又是一阵女声的笑声,笑得我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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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炎炎烈日,我站在女生的宿舍楼下,接受着无数女生的注目礼。
我TM来干什么?!
长个大脑的人都不会管这档子破事,我偏偏来了
为的仅仅就是涛子那一句:“我有点担心她!”
半小时过去了,女生宿舍的窗子越开越多,我实在忍无可忍,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对着她们寝室的窗子大声喊:“白凌凌!我给你五分钟,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三分钟,她出现在我面前。
“郑明皓,你这算什么?”
本来满腹的烦躁,在看见她盈盈如水的双眸后烟消云散,连自己都像是化作一滩水,站都有点站不稳:“想你了,来看看你!”
“你!”
“找个地方坐下谈谈吧。”
“我没空!”
我抬头看看楼上一双双看好戏的眼睛,对白凌凌展现出无比纯洁的微笑:“你不会希望我在这么多人注视的情况下抱你走吧?”
“郑明皓!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
说着,我低头挽衬衫的袖子。
其实,我不敢,一点都不敢。
光是看着她T恤衫和紧身牛仔裤下的似有若无的曲线,我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幻想。抱着她,触摸到她的身体,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尽管头脑已经乱得一塌糊涂,□的镜头开始在思维里盘旋,我还是故作镇定地低头挽袖子,挽了一万年也没挽上去。
估计她要是再冷静一点,继续维持着她惯有的冷漠,我肯定装不下去。
还好她没有。
“你……”她脸颊泛起红晕,尴尬地退后一步看看周围:“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谈谈吧。”
“你确定你有空?”
她没搭理我,径自想着学校侧门的方向走。
酒吧里,我点了瓶啤酒,问她:“你要不要喝一杯。”
“我不会!”她静静地抬头,笑着对服务生说:“给我一杯橙汁,谢谢!”
借着酒吧里昏黄的光,她突起的锁骨在暧昧的柔光中充骨感的诱惑,长发随着她的仰头散开,露出她又消瘦许多的下颚。
有些女人的性感是靠包裹不住身体的衣服勾勒,而她的性感偏偏就是那不经意的一个姿势,一个笑容。她不经意流露出的脆弱,让人忍耐不住想去拥抱她,保护她,帮她抚去眼睛里的迷离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她说。
有那么一秒钟,我几乎想说:“你跟我得了!”
假如我大一时醉得不省人事,汪涛没有被我吐得一身惨不忍睹,还坚持把我被背回寝室;我大二考试时汪涛没有冒着取消保研资格的危险,把卷子给我抄;假如我大三有一次跟外校的学生打架,汪涛没有看见别人拿出刀,还冲过来帮我……
我可能会跟白凌凌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酒吧里放着抒情的法文歌曲,像是天籁传来的哀叹。
我从未后悔放弃,因为汪涛这个朋友,值得我为他放弃!
“你为什么不见涛子,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吗?”
“我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
“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做这么绝吗?”
“大不了的事?”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难得地将愤怒清晰摆在脸上给人看,还好果汁没拿来,不然她肯定泼我脸上。“女人在你们男人眼里就是想抱就抱,想吻就吻的!你们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尊重?!”
还好我反应够敏捷,在顿悟她对白的同时,快速伸手拉住欲离去的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你要是想劝我跟汪涛和好,就不用白费力气了。你回去告诉他,对于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的男人,我不可能接受!”
我要知道涛子是因为强吻她而激怒她,打死我都不来。想起涛子脸上那痛悔无比的表情,我忍下回寝室踹他一脚的冲动,说:“他太爱你,才会一时冲动……就凭他对你的感情,你也该给他个改过的机会。”
她挣脱我的手,快速站起身。
“不可能!我们在一起就是个错误,现在结束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和感情。”
这次我没有阻拦她,看着她转身,大声说:“如果换了是你,你不想再拥有一次悔过的机会吗?如果你爱过,你就该明白感情是不分对错的。”
她的身体颤抖一下,没有再动。
“谁没有一时冲动的时候?谁没有想挽回的感情?一次机会对你来说只是一念之差,对他可能是一生的遗憾。”
她垂下头,双手不自觉在身侧握紧。我不知道我这番话让她想起的人是涛子,还是另外一个人,但我看得出她很难过,难过到再也维持不住她的坚强。
“坐下聊聊天吧,不提涛子的事,就是随便聊聊怎么样?”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离开。
我拿起面前的啤酒,整瓶都喝进去,才鼓起勇气逼自己说:“我也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如果我能有机会爱她一次,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可她没给过我机会……每次想她的时候,我就会数着寝室窗帘上的格子,以为那样就能让自己不去想。我数了无数遍,对着晨光数过,对这月光也数过,始终数不清有多少个格子……”
她坐下,依旧低着头,白色的桌布上落上一滴滴晶莹的液体。
很久,她才说:“二百一十六个……”
面对面坐着,距离很近,近得我可以将服务生刚端上来的果汁和一张面纸推到她面前。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很认真地问。
“问吧。”她点点头,声音有些微弱。
“猴子爬到香瓜树上摘香瓜,一分钟能摘一个,一年能摘多少个?”
她茫然抬头雾气蒙蒙的睫毛看着我:“猴子吃香瓜吗?”
“摘来玩不行啊!”
她沉默。
低头喝果汁。
“525600,你小学毕业没?”
她瞪我一眼,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香瓜长在树上?你幼稚园念过没?都大三了,你的智商能不能别停留在学龄前!”
“高智商的我会,我怕你智商不够!”
她不服气地坐直:“说吧!”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双手合十包住硬币,只留了一点空隙给她。
“我有三个问题高智商的问题,给你十秒钟,你伸手指进去摸摸硬币,如果摸不出上面的国徽还是字,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否则我回答你一个问题。第一个,你最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认真地伸了手指进去摸。
“是字。”她见我展开双手,放在手心上的硬币是字,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沉重地靠着椅背上,避过她的视线,转头看看周围一对对甜甜蜜蜜的情侣:“到目前为止我只对一个女孩儿动过心。她很脆弱,很爱哭,所以我希望每次她不开心,我都能在她身边哄她开心。”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放荡不羁的男人,没想到你也有放不开的人。”
“放荡不羁只是我的外表。”我笑着向她:“禽兽不如才是我的本性”
她笑着摇头,眼神里荡漾出的温柔,分外动人。“早听李微说你哄女人有一套,今天总算领教了!”
汪涛总说她是个个性特别强的女孩儿,生气的时候很难哄好。其实哄她很容易,随便说点好笑的话给她听,她就会笑。
我将双手放在她面前。“下一个问题,你想跟他过什么样的生活?”
她摸了摸硬币,不确定地说:“是字!”
这次她回答错了。
她说:“我这人没什么追求,生活过的平静就好,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工资不用很高,和网络有关就好。”
“你喜欢网络?”
“很多人说网络很虚假,我却觉得它很真实。”
“因为在网上可以不必掩饰自己,可以轻松的说出自己的心事?”
“你怎么知道?!”
我干笑几声,很白痴地说:“看不出我们还挺像的,你该不是我的妹妹吧。”
“如果我没记错,你比我小两岁吧?”
“二十个月零三天!谢谢!”
我早上学也就罢了,高二报名考什么大学!
见她的表情更加惊讶,我又合上手指,努力装作无比郑重其事:“第三个问题,新婚之夜你最希望他对你说的是什么话?”
她质疑地看看我,略思考了一下,伸出手指。
这次我的双手合得很紧,没有留缝隙给她,所以她努力试了两次也没摸到硬币。
她有些不满地看看我:“太紧了!我进不去……郑明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