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3） 情人
张鹏愣愣的看着刘晨光的空位出神，刘晨光已经好多天没有来上学了，张鹏去他家找过他，可是住里面的人换掉了，之后也有曾想过去找黄建川，因为他们是兄弟，肯定会住在一起，找到黄建川就等于找到刘晨光，可惜人家老师很光荣的告诉他，黄建川在部队招特生时报名并成功通过了审核考试，不久毕业后就会被学校推荐直接进入警校。就这样，张鹏再也没有联系上刘晨光，唯一知道是刘晨光的家里忽然变故了。第二天彭彩平的妈妈接走了张鹏，毕竟是亲戚，彭彩平的妈妈带着他和女儿在王八喜的安排下出国了，于此同时在外界不知道的镜面下，黑龙帮掀起了一片惊天巨浪。这一波巨浪一掀便掀了10年，直到如今，黑龙帮已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在那之后，刘晨光曾经无数次的去找过工作，结果都是碰壁，不是不敢用未成年人也是看他一副瘦小的样子不想用他，为此刘晨光烦恼了很久最终才决定学人家摆摊。卖菜太幸苦，起早摸黑也会露出马脚，卖肉不实际，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卖水果，把摊子摆到医院门口去，那里和学校最不可能沾边到一起，偶尔黄建川帮忙去买菜也不会买到医院去。
刘晨光看了看存折里的钱，其实钱不算少，可是他很清楚现在他们现在的经济能力，这些钱可以让他们兄弟很好的生活一阵子，可是弟弟的前途也就没了，他要做的就是尽量不用老爸留下的钱，自己赚够伙食费，仅此而已。
进货的方向不是问题，只要腾出三两天随时跟踪那个卖水果大妈总能找到她哪里进货，摆摊地点也选好了，医院外卖水果是可行的，剩下的就是用这最后的两三百块钱电焊一辆有轮子的摊子车方便在交警出现抓人时推着逃跑。
一切准备好后，刘晨光如愿了摆上了自己的水果摊，刚开始的几天收益让他很伤心，没有人买导致水果烂掉亏了一点钱，最后干脆别人卖5块钱一斤，他就卖4块一斤，才慢慢的有了一点销路。赚了钱的第一天，他给弟弟买了一双名牌运动鞋，他不想因为家里发生变故让弟弟在学校里被人看扁，最好是永远都没人知道他们的爸爸失踪了。
黄建川收到礼物的时候显得很开心，因为在那一天他正式的接到了警校的通知书，他还记得哥哥听到他说他以后和老爸一样是人民警察时哥哥脸上自豪的表情，然后，哥哥还和他说，他这次考了全东区第一名，于是那一天，兄弟两个自己给自己加菜了，小小的廉租房显得温馨而又喜庆。日子就这么开始了，黄建川转向警校，而刘晨光每天在医院门口摆水果摊赚钱。
然而生活总是辛苦的，刘晨光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听见吹哨声那些摊贩子齐齐逃窜的模样。那个时候他很紧张，看见人跑就学着人推起摊子跑，逃跑时因为颠簸掉了几个很贵的青蛇果，有人为了逃开追捕故意搁倒他。摊子倒了，水果烂了，然后那天，他被抓了
“你不知道医院外面是不能无证摆摊的吗？这是非法的！”警察严肃的批评刘晨光。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还跑！”
“我看他们都在跑，我害怕，就跟着跑了。”刘晨光缩了缩脖子不时回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水果，这次进了比较贵的水果居然变成这样，亏了好几天赚的钱了，想到这里就心疼。
警察继续做笔录，开除一张单子：“500块。”
“啊？”刘晨光一下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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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罚款。”话还没说完，警察见刘晨光那落难小猫的样子脸上的表情软下了几分，15岁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谁会推着一个水果摊在外面看人脸色。
刘晨光磨磨蹭蹭了半天数了数全部的零钱也只有200多块钱，小心翼翼的把一大叠零钱递给那个警察：“我真的只有这么多。”
“算了，这次我就放过你，下次记得机灵点！”
刘晨光脸上露出笑容用力的点头。他知道这个警察是好人，可是生活还是要过，在这种老百姓看起来莫名其妙的犯法和生活之间，穷人只能选择生活。为此刘晨光曾经先后九次被这个警察抓到，一直到黄建川也当了警察后刘晨光才知道，这个小警察最后升级当了刑警队的组长，至于他一个刑警为什么忽然跑去充当交警，这也就不得而知。
转眼已过1年，但仍然没有两个爸爸的消息。刘晨光依然每天装着一副去上学的样子半路就转去推着水果摊跑去医院外卖水果，一直到很戏剧性的事情发生，刘晨光才终于穿帮，也就是那一次让他和弟弟整整闹了一个多月没有说话……
那天是黄建川进警校以来的第一次户外实习，实习的内容比较简单，就是抓街上的摊贩子，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会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当场看见哥哥在医院门口叫喊卖水果。
只见刘晨光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费力的把一箱苹果提起来放在前面，挨个挨个的摆好，见人做过就笑面喊‘大姐，买一点水果送朋友吧，很新鲜的！’
‘原来这么久来他没有去上学！是在这里摆水果摊！’黄建川至今也不能忘记刘晨光笑面应对嫌弃他水果不够好看他还继续笑面相迎的样子，那一刹那他只感觉心被蝎子的毒尾狠狠的刺进，很疼很疼，疼得留下后遗症。刘晨光越是对客人客气，越是笑脸相送他就觉得心头上的肉被多削掉一大块！
“买点吧，吃水果很有好处的！比吃油腻的东西好多了！”
“你是卖水果的，你当然这么说了！”
黄建川心里头酸啊，想哭，但是哭不出来，xiōng闷和眼泪同时卡在喉咙里的感觉有多难受只有体会过的人知道！他的生活费和学费是怎么来的，是踩在哥哥的前途上来了！他现在只想打女人！打那个给哥哥难堪的女人！
“都看见了，医院门口都是摊贩子，这次你们跟着警队出来实习就要分清黑白，知道什么意思吗？”
“知道了！”众人齐声道。唯有黄建川没开口说话。
“好了，去吧！这次能不能实习成绩及格，这可是第一关！”
一声令下，几个小警察便从隐蔽处跳出，只听有人大喊一声‘警察来了！’现场便陷入混乱，摊贩子们雨伞一收，提起刹车推着摊车就从四面八方逃窜。刘晨光正在喝水被吓了一跳差点呛晕，赶紧收起东西推起车就跑，连小凳子也不要了。
黄建川见有人想去抓刘晨光才开始行动起来，一个箭步抢先在前，真是可笑，他的第一次实习成绩的实验对象居然是他的哥哥！想象他亲手抓自己的哥哥的样子黄建川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可是如果看着别人去抓哥哥欺负他，他宁愿亲手抓他！
逃跑的过程中刘晨光时有回头，当他看见后面的弟弟时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出了16年来最辉煌的成绩，可惜终究没能躲过这让人无措的一幕。黄建川抓住刘晨光的手臂往回一拉，只见刘晨光整个人一下弹回来撞在黄建川身上。
“你还跑！”黄建川见哥哥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就来气：“这就是你说的上学吗？上来医院门口摆这种破摊子！”
“社会大学啊！有什么不好。”刘晨光狡辩道：“我在这里摆摊挺好的。”
“还挺好？”
“……”刘晨光见弟弟表情严肃就知道今天他有苦头吃了：“你再不放了我，等一下要是被抓住我又要亏几百块的罚款了，乖一点，放开我啊！”
“我不放！！”
“你！我叫你放开我！”那是刘晨光第一次用那样凶的口气和弟弟说话，语毕间只见黄建川有泪流不出，面部表情扭曲。片刻的僵持后，黄建川拿起xiōng口的哨子吹起，猛地把刘晨光手背翻后扣住。刘晨光感觉手好像要被折断，疼得眼泪滚滚。
那天，黄建川亲自开了刘晨光的罚款，同时也亲自收没了他的摊子车。在他推走车子时他看见哥哥在哭，没有声音，只是眼泪默默的流下。那个瞬间他只感觉手里的五百块是那么的沉重，因为它们是哥哥这些天的血汗钱。而这辆有些发旧的摊车也重得好似一座山，因为它承载的不是一车水果，而是一个家。整个过程中刘晨光都没有再和弟弟说话，而黄建川也没有开口过，过了刚才的那一瞬间两人好似忽然变成了陌生人。
回去前黄建川偷偷回头看了哥哥一眼，刘晨光正拿着塑料袋捡着地上的水果。那一天，所有的人都没有抓到摊贩子，只有黄建川戏剧性的抓着自己的哥哥拿到了第一名。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的第一名像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里。
黄建川回到家时刘晨光已经回来了，满桌子都是用快餐盒和保鲜膜包起来的切片的水果，刘晨光拿着小刀仔细的削着这些因为掉下来砸坏的水果，只要稍微加工一下还不至于全部亏掉。黄建川心里一难过走上前猛地把那些水果盘推倒在地。
“……”刘晨光先是愣了下，然后便起身猛的给了黄建川一个巴掌：“你闹够了没有！我抓也让你抓了！车子也被你没收了！我就是收拾一下这些剩下的东西你还想要怎么样？”
黄建川被重重的甩了一个耳光脸庞都侧出了90度，帅气英俊的脸庞顷刻便泛起了微红，只见他缓缓的回过头看着刘晨光，刘晨光显得很无措，连他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会打得那么准。黄建川轻轻的抹了抹嘴角。
“我没想怎么样，我就是不爽你瞒着我在外面摆摊！”
“我摆摊怎么了！我摆摊给你丢脸了吗？你吃的用的穿的上学的哪一样不是我那个小破摊子挣来的！”
“我不需要你这样赚来的钱！”没等刘晨光后悔，黄建川便冲进浴室里。他把水开得很大，在水从头顶淋下的时候偷偷的哭了。
刘晨光默默的站在浴室门口听着里面的流水声，而后又捡起地上的水果盘放在篮子里拿出去卖了。这几天赚的钱都没了，平时的高档水果被当廉价卖出时刘晨光觉得他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所谓的‘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讲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黄建川洗出来时刘晨光还没有回来，换做是平时他应该出去找找看了，可惜今天那个笨蛋打他。黄建川打上地铺自己躺在地上，他要和笨蛋分开睡！
时间过得很慢……黄建川看着天花板发呆已经过了2个多小时，外面天色早已黑下，心里开始感觉有蚂蚁爬来爬去，睡觉都觉得不安心。黄建川坐起身来刚掀开被子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是刘晨光回来了。
刘晨光提着饭盒放在桌上，虽然水果卖得便宜，总算是卖掉了，捞回多少是多少。今天还特意买了卤鸡爪和夜宵，目的不言而喻。可惜在他进房看见弟弟自己打地铺睡觉时心里落空了。
也是，换做是我被那样打了怎么会是一斤卤鸡脚就解决的事情。他生气是应该的，恩，应该的。刘晨光看着黄建川侧躺的背影心里默默道：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因为被人家知道自己的哥哥在医院外面摆摊子很丢脸么？
“黄建川，吃饭了，我买了夜宵和你喜欢的卤鸡脚。”刘晨光尝试叫了一句，过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黄建川的冷漠直接导致了刘晨光的自责加胃口消减，那天晚上刘晨光也没有吃东西就去睡了。他睡床上，黄建川睡地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隔阂就从这里开始了，第二天刘晨光醒来时就已经发现黄建川不见了，不仅如此，就连晚上他也回来得晚了，刚开始刘晨光特意等他，可是每次弟弟都是默默的从他身边走过，一句话也没有。衣服自己洗了，东西自己收拾了，彷佛在用行动说他独立了。每当刘晨光看着黄建川一言不发的开始打地铺睡觉心里就越发难受，现在他就这么一个弟弟，要是连弟弟都不理他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整整一个月，黄建川都没有和哥哥再说过一句话，事实上他真的很想和他说几句话，可就是开不了口。感情就像一块镜子，在破碎之后不管怎么修复两个碎片里照出的世界已经分叉。它们照出的依然是同一个世界，只是不再相交吻合。虽然不承认，但黄建川自己因为刘晨光不主动和他说话暗中生闷气，所以更坚决不主动开口。
可怜的刘晨光平生第一次感觉到失恋的痛苦，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失恋的味道。这种同一个屋檐下的熟悉的陌生人的生活真是太折磨人了，刘晨光好几次都想哭，他觉得自己被最后一个亲人抛弃了，活着没意思。
这天晚上，黄建川依然早早的就自己打好地铺背对着刘晨光睡觉，灯关着，房间里很暗看不到刘晨光的面孔，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从夏末转入清秋，晚间的温度开始让人睡眠舒适，稍微的减轻了他心里的烦躁。
凌晨过后。
黄建川刚刚步入浅眠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往他身边钻，凉凉的。睁开眼睛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刘晨光缩着身子凑在他的身边轻轻的往他这里钻。忽然的感觉手臂被圈住，黄建川感觉到手臂上有点凉有点湿，往上一摸才发现是哥哥哭了。如梦惊醒般的，黄建川一下跳起来打开灯，刘晨光已经泪水模糊。
“黄建川你干嘛不和我说话……我只是瞒着你去摆了一个水果摊而已你干嘛这么久不和我说话，打了你是我不对我也有买卤鸡爪来讨好你了，我也没有再去摆摊了，车子也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是的啊！我没有！”黄建川感觉被刺到了。
“你那么生气做什么……我知道我在外面摆摊让你在同学面前丢脸了，可是我没有让他们认出你是我弟弟啊。”
“不是啊！我没有！”黄建川想要解释，但是刘晨光一边哭一边轰炸得让他找不到半点空隙插嘴。
“我骗你让你丢脸是我不好，打你也是我不好，我让你打回来不就好了，我就剩你这么一个弟弟你怎么可以这么久不和我说一句话……”
“如果我知道我的学费是你这么辛苦赚来的我不读了！我收了你的车子是不想你再次摆摊受人气，我不想看见你在外面受气！”
“呜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死孩子！”
“对不起。”黄建川抱着刘晨光让他继续抱怨，是他无知的踩在了哥哥的前途上往前走，他有抱怨的权利。
呜呜呜，那你为什么这么久不和我说话！”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黄建川紧紧的抱着刘晨光拉上被子，亲昵之中嘴唇已经无意相贴。从那个晚上开始，刘晨光发现他变了……开始迷恋上那温暖厚实的xiōng膛，还有美好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