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饭后,莫向晚便去医院照顾莫北。这时候正是医院到视时间,人们进进出出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烟火热闹。
莫北正半坐在病床上看报纸,莫向晚走进来,他仿佛马上就知道了,抬头笑了笑。病房里只有一个壁灯亮着,晕黄的光轮,是家常的感觉。
莫向晚坐在他的身边,把家中里里外外的情况择其重点说给他听,直听得他又是得意又是高兴,一笑牵动伤口,被莫向晚打了一下肩膀,要他别动。
她讲:“我以前一直糊涂,你真的是算了一步步走,谁都能被你算计进去。”
莫北懒洋洋打了哈欠:“这也是水平。非非也有这个水平,帮我把家庭矛盾圆满解决了。”
莫向晚跟着他笑。他们父子还真是有这样的水平。
这一次莫北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的案子被提到市检察院查办,上层领导震怒,下令彻查,翻出的就是市一的案子,于是便自然有人着急了。用江所长来探病时说:“你可真行啊!跟你说了避开点儿避开点儿,你还迎难而上了。这下闹大了,你的苦肉计让多少人得跟着摘了乌纱?”
莫向晚只听得心惊肉跳,莫北还能对着她做一个鬼脸。但她直到现在一想起来,还是心惊肉跳,不禁说道:“这样的危险游戏能免则免。”
莫北笑:“不会了,这一次他们应该知道厉害关系,有些雷区是不可以碰的。”
莫向晚狐疑:“你不是存心挨揍的吧?”
莫北将脑袋舒服地搁在她的大腿上,由她给他换绷带。
“我有毛病啊,还是喜欢j□j?本来已经把这案子里营私舞弊的证据交上去了,他们得了点消息,不过下手的哥几个还算知道轻重。”
莫向晚要敲他脑门,看看他一脑袋的绷带,到底没舍得下手。
莫北舒舒服服闭着眼睛,仰着头说:“你爷爷意思是老房子拆迁了拿了动迁款算你的嫁妆,所以房子算你买的。”
莫向晚怔了怔,停一停手。
莫北又说:“我约了你父母过了元旦回来。你这些年总是退他们的信,多不好?非非认了爷爷,也应该认认外公外婆。”
莫向晚继续手上的动作。
“没什么必要。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向晚,不是让你去原谅,将心比心,如果非非长大了不见你,你该多难过?”
莫向晚换了话题,讲:“明天你要过生日的,我去买蛋糕。明天我在单位最后一天了,新工作还没着落,你看我失业了你受伤,真倒霉!”
“说不定正是一个全新开始。”
莫向晚替他绑好绷带,推他起来,莫北不愿意,她就笑他:“多大的人了,别和非非一样。”
突然莫非就窜了进来,直接羞脸:“吆!爸爸跟我一样大。”
莫北懒得和儿子计较:“没看到妈妈在帮爸爸包扎伤口吗?”
莫非也过来挤到莫向晚怀里,非要黏住他们。莫向晚无奈扯他们爷俩的头发,都一色一色乌黑。
“好了,大儿子小儿子,都别闹了。”
她想,这么一大一小,她的生活便可真的满足了。
莫非的在门外无奈说道:“这宝宝,非要来看爸爸。快快,的晚会要迟到了。”
莫向晚推一推莫非:“别让等。”
莫非促狭地冲莫北讲:“爸爸,看我好吧!我把妈妈让给你了哦!你还不会洗衣服呢!”在他爸爸赏他“毛栗子”之前赶忙溜走,门外直响起一串童稚的笑声。
莫北直接叹气:“要命,他要爬到我的头上了。”
莫向晚说:“嗯,精明爸爸精明儿子。”
她还有别的话要同他说:“明天是我在奇丽的最后一天了,有些事情一定要做完的。然后下了班还要去师大那边的MBA考前培训班咨询一下。晚些回来再给你过生日?”
“学习要紧。记住,别担心高等数学,我和非非全力支持你的学习事业。”
“不过今天早上有一个外资的公关公司让我去面试,我问了问,条件是可以的。他们对我的资历比较满意。”
“嗯,那么新房子的装修费你来出?”
“你是不是已经帮妈妈买好了火车票,爸爸和阿爷阿娘那儿的飞机票也定好了?”
“啊——什么?”
莫向晚含笑望着莫北,莫北伸手过来摸摸她的发:“你想通了?”
她不答,她说:“明天给你买个大蛋糕,黑森林好不好?非非也爱吃。”
“你就想着儿子啊?”
她便问了:“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他说:“我想要九年前的生日礼物。”
她藐视他:“你——现在行不行啊?”
他先用唇堵住她的嘴,再放开她,凶巴巴说:“你什么意思啊?”
窗外还呼呼刮着北风,这应该是一个年末冰冷的夜,但这一室的暖意,牢牢围拢着莫向晚。
莫北掀起病床一角的被褥,拉了莫向晚靠入他的怀抱中。
她说:“爸爸妈妈过来,我会心平气和同他们谈一谈。”
他很高兴,看到她笑了起来,她也很高兴。他亲亲她的发,亲亲她的额,和她双双靠在床头,就像老夫老妻那般,他问她:“莫非妈妈,明天我们家非非的早饭吃什么?”
“买小笼包?”
“好主意。”
莫向晚静静伏在莫北的身边,闭上了眼睛。
他看着渐睡渐沉的她,想,今夜她一定无梦,把这一个好觉睡到天明。而明日,又会是崭新的一天。身边的这个人,能够养好精神,抖擞地重新出发。
莫北决定今夜共她一起睡这个好觉。
第二天的莫向晚果然精神抖擞,早早抵达公司。她先将自己用过的东西全数收拾清楚,文件也一一摆好。
史晶过来通知她:“今天下午三点,于总要开新闻发布会。”
莫向晚愣了一愣,问:“离职要开新闻发布会?”
这消息她是没听过的,她最近都忙于自己的家事,来公司也只是做例行交接,同宋谦管弦等人更没有交集,今次听到这样的讯息,确实愣了一下子。
史晶笑得有些无奈:“算是他送给祝总的礼物吧!”
这话又是莫向晚听不懂的。
但到了下午,她就懂了,也懂了那一句大俗话——人生就是一出大戏。
于正的离职召开了一次很大型的发布会,他摆出惮度是引咎辞职。引的什么咎,在座的工作人员和媒体都清楚,他站立好,对着镁光灯说:“我相信‘奇丽’在祝女士的带领下,会得到更好的发展,也会更规范。对此,我在我任职内所犯的疏漏,负全部责任。”
这是莫向晚认识于正以来,说过最铿锵有力的话,而他竟然是为了离婚的前妻说的。
莫向晚站在人群后头,有那么点不敢相信。
自始至终,坐在于正身边的祝贺都保持着一种端庄的姿态,高贵,凛然,更加不可侵犯。她接手的“奇丽”是一个全新的,干净的,所有的不堪,都让前夫的离任带了走。
原来这就是礼物,危机公关的最后一环,离职的前任负责人,为现任管理层扫干净了乌烟瘴气。
这是表明于正也不会再涉足这一行了,一旦涉足,即会有人想起这一个离职发布会,因为他对j□j传闻变相负责了。
镁光灯噼噼啪啪射过去,记者们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围拢于正问个不停,从来都不屑与记者周旋的于正意外地站立在正中,一一作答。
莫向晚只是头脑隐隐作痛。
她想,有些事情,她和管弦都想错了。于正为了祝贺做的这些,让她动容。
有人挤到她的跟前,钉住她问:“莫小姐,听说你也辞职了,会不会跟着于总另起山头?你对这次于总负责的事件怎么看?”
莫向晚定睛一看,正是那位金菁,她一直都这样神采奕奕,对新闻的蛛丝马迹都毫不放过,对任何有关联的人也不放过。或许这也算是一种职业道德。
她答她:“不,我不太适合这份工作,于总和祝总都是行内专家,跟着他们我学了许多,我想现在换一换环境。”她望住这个年轻的对什么都好奇的记者,讲,“很多人年轻时候不太能知道自己选择走什么路,摔倒了几次,明白了,爬起来选好正确的路走就可以了。但是让你倒下的那个坑不一定就是坏事,起码你会知道那是一个坑。每一段经历都有他的价值。”
金菁眸光闪烁,似乎是听住了。
莫向晚远远离开了这里。
她走到大楼外面,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抬起头,就望见对面站的人。
管弦就站在马路对面,仰首望着这里这栋大楼,或许是在等里面的人。
莫向晚站在马路的这头看着她。她们之间的马路,拥挤而不平静,红灯阻滞了车流,她们暂时看不见对方。但是莫向晚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认得这个号码,是管弦的。她换了手机号之后,没有通知管弦。但管弦还是知道了。
管弦发来的话是:“也许祝贺没有输。”
莫向晚回复她:“管姐,祝你幸福。”
红灯忽然就灭了,车流通畅起来。莫向晚抬头,复又看见管弦。她们彼此都没有动,极力看着对方,直到眼睛模糊。
莫向晚想,她是看不清楚她的。
她的手机又响起来了,接起来,对方是欢乐的声音:“我已经到了阿姆斯特丹,这里的老外很热情,有英俊中年帮我搬行李。”
莫向晚也欢乐起来:“秦姐!”
秦琴笑着说:“听说你狄花运就要开花结果了,我吃不到你的喜糖,帮我亲亲非非。”
莫向晚眼睛有些湿润:“你都不告诉我去送机。”
“不要这么兴师动众,我知道你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人需要照顾。”
呵,秦琴从来这般善解人意体贴他人。
秦琴还说:“要来看我,就来这里度蜜月,那是那个男人欠你的,可要讨足了。”
莫向晚连说了好几声“好的”,结束了秦琴的电话,她才发觉手机上又多了一条消息,管弦说:“小姑娘,对不起你了。”
莫向晚再看过去,她站在对面,朝她摆了摆手。
这一次是要再见了。
她想,如果是此时的她认得管弦,也许会建立长长久久的友谊,她与她,是有成为莫逆的缘分,但是时机是不对的。
她摆摆手,深深遗憾,但是时光不可停留,她们都有各自的人生还需继续走下去。莫向晚想,是该就此转身,互相告别了。
生活还是这样忙忙碌碌,她还有许多未尽的事情。她要去师大咨询课业,再去蛋糕房买蛋糕,然后到学校把儿子接回来,一起去医院给孩子的爸爸过生日。
她得快些再快些,迎着就要落下的夕阳快快地走,和她的家人一起,渡过今日,奔向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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