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承认我懦弱我逃避，不敢去正视。但就这样不好吗？沉重的东西，我早已没有力气去接过，那么这样的捆绑是否还有意义？我不知道。——菲娅
攥紧纸张的右手骨节苍白，迪诺不可置信的看向菲娅，却赫然发现原本幽幽暗暗的紫色眸子如今充斥着满满的冷然。
跟他任何时候所见到的菲娅都不一样，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份报告我不会同意。”不管过去他做错了什么，他会弥补的只可能是努力挽回而非放任她离开。更何况，“菲娅，你知不知道道请调离开的意义？”
申请调往北美分部任职不仅仅只是离开那么简单，在黑手党世界的诸多潜规则中，主动申请调职代表着‘放弃’，离开权力中心，放弃既有的地位，放弃相对的身份。外调一词除却正常的人事调动外便只剩下自我驱逐……绝对的黑白分明。
他知道菲娅的职位在嫁入加百罗涅家时便被挂在情报部下，在某些方面的申请只要通过部长的许可，而一旦申请通过就意味着她永远只能作为他的部属站在他身后。同时也意味着，她放弃了迪诺·加百罗涅。
他怎么可能允许？！
“菲娅，你是否不了解……”
“很抱歉十代目，这是我心之所向。”
低垂的眼睫，平静的话语，一句淡淡的‘心之所向’瞬间让迪诺的心沉入谷底。
“如果……我不同意？以加百罗涅家族BOSS的身份。”
不同意？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呢？迪诺·加百罗涅？幽深的眼眸划过一丝悲哀，又很快湮灭。
半响没有回话，两人静静的相对站立。有微风拂过，吹散墨绿发丝遮掩下微弯的嘲讽笑弧。
迪诺不知道自己这样以身份为压制阻止她是否会让她更加排斥于他，但最后的最后，他仍是希冀抓住哪怕一丝最为微弱的希望。
菲娅会放弃他吗？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那答案不是他所想所念。
“……你阻止不了我呢，迪诺。”
静默许久之后，少女的嗓音微带着干涩轻轻响起，那最后一声几若喃喃。
“菲娅？！”震惊的看着眼前人扬起微笑，不再冷漠疏离的笑容却让他惊慌。“菲娅！”
不欲再做过多纠缠，菲娅转身离开，没人可以阻止她，就算是迪诺……也不行。
可是第一次听到他那么生气的怒吼着她的名字，为什么她还是会迟疑？
只不过片刻的停顿却已让她被迪诺拽住手反拥进怀里，契合温暖的熟悉怀抱，是会让她心甘情愿被束缚的理由，但现在的她不想再留恋。
“请放开我，十代目。”
“……不可能。”一字一句似从牙缝挤出，迪诺第一次在菲娅面前表现强势，“菲娅，你知道这不可能。”
不管是现在放手还是放任她离开，都不可能。
尤其是……
“菲娅，那些事情……我已经差不多知道了，”话未落就明显的感觉到怀中突然的僵硬，迪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歉疚，“对不起，我只是……”
“你只是？你只是什么？”愤怒、失望、难堪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自厌席卷，菲娅勾起唇角，言语中满含讽刺。“只是觉得被卑微的我欺骗所以不甘？只是觉得再次揭开那种不堪的过去根本无所谓？加百罗涅十代目大人！”
“够了！菲娅，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我从来不觉得拥有掌控欲有什么不对，但，迪诺·加百罗涅，你有什么资格调查我？”你有什么资格掀开过去，暴露那些被掩埋的罪恶？！
指尖因用力紧握而泛白，菲娅死死咬住下唇克制翻卷而上的怒意，“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现在，放手。”
颈边一丝寒意划过，银白的手术刀在言语尽落的瞬间抵住搏动的血管，仿佛冰寒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压迫。
……但也只是仿佛罢了。
迪诺没有动，根本连躲都没躲。他早就察觉菲娅情绪的异常，想起Reborn对他‘菲娅的性格，看似易处实则戒备心很强’的劝戒，禁不住在心底自嘲般苦笑。还有谁比他更失败么？明明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最为亲密的人，他却一直都不了解她，不清楚她的过去，不明白她的痛苦，不知道真实的她戒备着几乎所有人的接近。直到看到调查资料，他才模糊的窥得些许。
她那么匆忙的想要离去，真的以为他猜不到其中真正的意图？
过于坚强和善于隐忍的人往往在其他方面更易敏感和脆弱，她这么做，无非是不希望他知道更多有关她的事情，无非是希望将那隐藏的一切湮灭于她的离开。
那么，他就直接告诉她，他知道了。明明白白的让她知晓，她所想的所做的一切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恐怕只是不愿去想，不愿相信，不愿接受罢了。
随意的低头靠近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迪诺笑的无奈，“菲娅，你不能因为一个过错就全面的否定掉我。不要吝啬于给我一个机会，这对我并不公平。”
“菲娅，你之于我的意义，从来都没有变过。”
暧昧的气息伴着呼出的热气在脸侧和耳边流转徘徊，菲娅怔了怔，大脑一片混乱。
他这是……什么意思？
尚未回过神来就捕捉到唇齿相贴的柔软，依稀间似乎看到逆光的高大身影，浅棕色的瞳中掠过一抹狡黠。仿若早已预料到这种状况的喜悦和得意。
这个人是迪诺？怎么可能？！
猛的挣脱开双臂的圈囿，菲娅眼神复杂的盯一眼依旧笑得好不温柔宠溺的某人，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独留下站在原地的迪诺，一手捂住被划伤的右肩。
……唔，这算是对他刚刚偷袭的惩罚么？
不过，值得就是了。
那最后的一眼里尖锐的矛盾，他看的出来其中的动摇和挣扎，其实偶尔大胆表露一下真实的情感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是吗？反正……只要有用。
莫名的，心情愉悦起来。这样的方法有用……果然菲娅对他不似表现出的这般。
转头向站的远远的罗马里奥招手，或许他该去拜访一下为老不尊的某位了。
菲娅的那份调令就是你先签字的吧？莫里柯长老。
笼罩在心头多日的yīn云终于散去，迪诺快步走向位于办公楼左侧的情报处，却不曾料到，那将要迎接他的会是怎样一件令他措不及防心神俱裂的事。
明明转机就把握在他的手里，他却在刹那间已然错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