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侍女很快进来,将她服侍得妥妥帖帖的,连衣裳都帮她换了一身新的,烈无羁这才入门来,将她如同一个娃娃般费力抱起来往外走。原本还担心着他的伤,不过看他虽然动作吃力,但半点也不介意的模样。她笑得玩味,是她错过了什么吗?还是在她昏睡而他早一步清醒的时段里,他得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领悟,大彻大悟的学会了四大皆空,所以才对于以往发生的一切都主观加客观的忘得光光的,对待她如曾经的熟稔又如桑海桑田过后的莫名其妙?
漂亮的琥珀眸子在凤眼里转来转去,笑意开始弥散,只是在耳畔传来的略快速的沉重心跳时,微微的黯了些。
其实,无论他如何顿悟天地,她所做过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不可饶恕的吧?所以他才会和她将帐算清楚。
水丞相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他,那么,她便真的是罪不可恕了,在如此欺骗了他这么多年的情况下,他当时甚至不能确认她是否恢复了记忆,就急着与她划清立场,想来那个时候,他是如此的恨她啊。 恨心悄悄的绞痛起来,她无力的动了动手指,却不能捂上xiōng口揪紧那里的衣,只能任着那疼痛一阵阵的带来无声的抽息。早知道会是有这样的结果,她还是这么做了。是她的自私,是她的任性,也是她的活该。
但他万万不该如此的绝情,他是烈无羁,而她是天殊啊!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是会被他原谅的,不是吗?这一次,他竟然生了这么大的气,对她说出了那样无情的话,让她难过得都快要死掉了。 死掉了的感觉,就是让她觉得这世上再也没了任何能引起她兴趣的东西,再也没了让她活着的快乐,她若行尸走肉,毫无知觉。
水丞相说这样的特使不适合工作,所以慷慨的支付了她一年的俸禄加丰厚的赏赐,将她送到了帝之国散心,让她恢复了再回去做牛做马。认识了那个病男人六年,她当然知道他的心有多温柔,她知道其实他是想借着她恢复记忆的时候,让她回家。
可她的家,傲月城里,会有烈无羁的存在,她怎么能又怎么愿意去烈无羁存在的地方?她选择了帝之国的国都,去洒钱换取开心。天晓得,竟然去到怜月湖,想找借女人的温暖来安抚受伤的心灵都能遇见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个人,既然最不想见到,她当然会装做不认识,反正她有面具,嗓子也毁了,宣言与她井水不犯河水的他肯定不会再注意到她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在她被那两个笨小童推到水里后,醒来的世界里不但有他的存在,还惊喜的得知了他心脏中箭的好消息?那家伙在她落水前不是安全的正乘画舫在美女们的簇拥下悠然离去的吗? 而且她再度醒来后,他又猛的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豁达又大度,弄得她一愣一愣的,是世界跳转得太快,还是她其实昏迷了五百年不止,现在看到的其实是烈无羁的某一代转世?胡思乱想,胡思乱想,怎么也想不出个答案哪?烈无羁的脑子是不是因为中了一箭而变得毛病起来了,所以才这么乱七八糟的弄得她也乱七八糟?
花厅外等候的秋毫见着了烈无羁,喜出望外的神色难以掩饰,"爷。"先是深深低下头去,才冲着天殊垂下眼,"天殊少爷。"对于烈无羁怀抱天殊的状态,直接无视。
小心的将天殊放置在圆桌边的舒适躺椅中,烈无羁这才微微喘息的撩袍落座在她对面,"把大夫找来。"
一听到他提出的竟然不是食物的要求,天殊漂亮的小脸浮现出有趣的笑,真是好定性。先不计算共同昏迷时间,在她醒来的时候,他好象已经被抢救了一天一夜了,按照道理来说,这个时候的男人应该饿得两眼发绿,可以吞下一头海象才对。
瞧瞧他,除了因为搬运她而导致呼吸紊乱外,整个人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就算一脸病容,依然器宇非凡姿势悠闲,半点也没饿得像匹狼的样子,应该是纯粹的虚伪吧?还是他其实是想把大夫当膳食给吞了去?顽皮的笑自琥珀的眼儿里闪出亮晶晶的光芒,若不是体力不允许,还真的要嘀嘀咕咕的痛快笑一阵才行。
大夫很快前来,鞠躬行礼后本想上前一步帮烈无羁把脉,可烈无羁一个凶狠的瞪视让他机灵的立刻绕了个小弧,来到天殊面前,恭敬道:"请小公子将手腕伸出来让老夫把脉可好?" 就算全身无力的坐靠在躺椅里,她依旧姿态慵懒,全身散发着阳光灿烂的顽皮气息。精美的小下巴扬得有点高,微微上翘的粉色唇角带着的笑有点坏坏的,"哦,我为什么要?你会给我钱吗?"嘶嘶的嗓音若蛇,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
大夫的脸有点歪掉,有问大夫要钱的病患?"小公子说笑了,老夫是想帮小公子探脉。"这小公子长得粉雕玉琢的,怎么嗓音怪异,连性子都古里古怪的?
美眸斜斜扫了眼自己搁置在扶手上,动一下都疲倦的细细手腕,浓浓的笑意狡黠又顽皮,"啊,为什么你想,我就要给你白摸?"
大夫的表情有点欲哭无泪,他就知道越有钱的主越难缠。 秋毫冷静的面皮微微在抽动。
烈无羁面无表情的扫了秋毫一眼,端起茶杯,动作高雅的用茶杯盖过滤着茶叶,鹰一般锐利的眸子在对上那方玩闹的黄金眼儿时,才稍微柔和了些。喝一口清香的茶,低沉缓慢的嗓音透着隐藏得极好的宠溺:"看完脉就能用膳了。" 恩,她在他心里还是个用吃的就可以诱哄的娃娃嘛。想唾弃的回嘴,还是忍不住笑弯了眼,哪怕发生了再多的是是非非,这个样子的烈无羁,这个样子的相处方式,才是他们之间最熟悉也最合适的。
刺耳的喀啦声音满是施恩的语气,"哪,看在烈爷的面上,你就摸吧。"若弯月的眼儿笑意浓浓,晶莹璀璨若最珍贵的黄金琥珀,让周围人看得都呆掉去
他是把脉,不是乱摸低着头垂泪饮恨的大夫看着天殊纹丝不动的手腕,迟疑了会儿才道:"失礼了,小公子。"一手挽袖子,一手将那雪白的细腕转过来,并起食指中指搭上那细瘦腕上的青色经脉。聆听了一下脉动,对于天殊的性别聪明的没有任何疑问,大夫直接拧起了眉毛严肃道:"小公子身体羸弱,内怀剧毒,不早日服用解药,定会一命呜呼。" 这个说法对他们应该是太过熟悉了,天殊笑着瞧见秋毫和烈无羁半点不惊诧的神色,再看着大夫将她的手腕重新翻转,搁在扶手上。
烈无羁眼皮子都不抬的在大夫等待的时候问道:"她的嗓子是怎么回事?"原先以为是她为了逃避他而故意这么说话,现在一回想起来,在荒漠之国,他刚苏醒的时候她也是这个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恭顺回答:"是小公子身体里的毒导致的。"
毒?这么说的话,这毒难道在荒漠之国她就已经染上了?谁会那么大胆子动病丞相手下身为专使的她?那个快死不死的丞相说,他的解药是她去找来的,会不会漆黑的眸子缓慢的抬起,凝视着百无聊赖笑得痞痞的天殊,会是她以身服毒来换取他的解药吗? 华西岛的解药向来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拿到的
坐靠在舒软躺椅中的天殊,除了面色过于苍白和消瘦外,面容依旧精致无双,细眉俏鼻,嫣唇雪齿,最为吸引人的是那一双精美单凤眼,眸色金黄,浓浓的笑意流转其间。乌黑的长发没有束起,只是柔顺的直披后腰,一身精绣着华丽的牡丹的雪白衣衫,整个人贵气十足,就像副优美雅致的画儿,美得叫人看着就会呆掉去。
这样的天殊,谁会看得出她身中剧毒,甚至连动弹都无法自主? 这样的天殊,谁会舍得她身中剧毒,连动弹都无法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