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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260

    ☆、(20鲜币)情倾宫闱 256
    将近四更时分,皇城西南边的津河渡口是一片漆黑,唯有一艘乌篷船亮著一盏灯。
    「吱喀。」
    披著斗篷的男人踩著舢板登上船後,没有急于进去,而是转过身,看著岸边送行的人。
    「你们回去吧,小心点。」柯卫卿小声说,永麟的眉头便微微皱起,难掩脸上的不舍。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永麟压低著声音,却是在极力在挽留,「我可以陪著你!」
    「我幷不是一个人。」柯卫卿却微微笑著,下意识摸向就目前来说,仍显平坦的腹部。
    谁也不会想到,柯卫卿在服下解药後,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我有了孩子。」
    也许是在深度昏迷当中,感受到了什麽吧,他一直努力保护著孩子,哪怕这耗尽了他全部的内力,如今,已经是武功尽废!
    因爲煌夜一直守著棺柩,让永麟错过了唤醒柯卫卿的最佳时辰,解药也差点失效。经历那惊心动魄的一夜之後,柯卫卿才在痛苦的煎熬中,获得了新生。
    「你有孕在身,我才更加担心。」永麟忧心地说。这时,红琉和甘龙也插话进来,「对啊,卫卿,你还是跟我们走吧,彼此也有个照应。」
    「不行。」柯卫卿摇著头,说道,「我这个目标人物未免太显眼了,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
    「这……也许有别的办法……。」甘龙喃喃著。他身爲族长,自然要去保护族人。皇上虽然没有下达诛杀的旨意,但依然到处张贴皇榜,重金悬赏巫雀人,以及他们的落脚点,还要找到柯卫卿的「遗体」。
    因爲柯卫卿还活著,所以当他们分批走出城门的时候,幷没有受到盘查。倒是一些拉货的牛车、马车,都被严查了。
    柯卫卿知道自己是标靶,就不能一直和甘龙他们待在一起。回去巫雀村,更是会连累了族人,所以只身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同样的,他主动离开煌夜身边,幷不是不爱他,而是爲了保护他的皇位。再也不想看到煌夜爲了他,与衆臣爲敌,与後宫反目,煌夜要建立的,幷不是这样的内忧外患、硝烟四起的国家。
    「好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们保重!」柯卫卿说得就像是朋友相聚後又分别一样,轻松又爽快,哪怕心里对未来幷没有底。
    「小不点。」永麟跨上了舢板,伸出手,却终究没有触摸柯卫卿的脸庞,而是说道,「不,是柯卫卿,你多保重,这一别,真不知到什麽时候才能相见了。」
    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後呢?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永麟知道,也许这是他最後一次看见柯卫卿了,不由惆怅地微微叹气。
    「嗯。」柯卫卿却笑了笑,点头道,「我会的,你也是。」
    当船家收好舢板,嘎吱嘎吱地摇起木桨,往天空渐渐发白的上游划去时,永麟、甘龙和红琉久久伫立著,迟迟不愿离开渡口。不知道放他一人离去,是对还是错?但至少这是柯卫卿想要的吧……。
    柯卫卿站在船头,看著水花四溢,汩汩翻卷,便想起了很多儿时的事,饿著肚子守围场,被虎麅追,遇到了煌夜……。
    这些就好像发生在昨日似的,是那麽清晰,心里的悸动依然鲜明。
    「煌夜……我爱你。」哪怕这份心意永远也传递不到煌夜身边,柯卫卿也明白,自己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这一辈子,他的心里,就只有煌夜。
    「卿儿、炎儿。」 柯卫卿默默念著孩子的rǔ名,即便坚忍著骨肉分离的痛楚,却也还是流下了泪,几度哽咽。
    煌夜一定会照顾好孩儿的,他们也会有新的兄弟姐妹,或者是「母后」吧,他们会过得很好的。
    经历烁兰的事情後,柯卫卿明白,德才兼备的皇后,对于宫闱来说是多麽重要,攘外必先安内,若是後宫整日明争暗斗,煌夜也无心处理朝政。
    「煌夜……。」柯卫卿喃喃唤著,纵使有万般不舍……到最後,也只是握紧了拳头,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回去了船舱。等待他的,将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
    五年後。
    时令已是霜降,枫叶渐黄,但南山村的田野里依然是一片盈盈的绿色。
    一道清澈的河流,从南山的群峰处而下,贯穿整座山村以及广袤的农田。这里地处偏僻,曾经是山贼匪徒集结、藏身之处,自皇帝「除暴安民、开垦荒地、减免赋税。」策令一出,当地百姓与官员齐心合力,缉拿盗匪,让这儿焕然一新,宛如世外桃源般优美、富饶。
    在山丘的另一侧河畔,有一处石头垒盖的农家院落,有著厚厚的茅草屋顶,泥糊的烟囱里正冒著一缕缕青烟,快到午饭的时候了。
    然而,一个头上裹著花布巾的年轻农妇,从河的小桥上来,步履匆匆,面色也不太好看。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小屋前,一只小黄狗都没有叫唤,还要好地摇了摇尾巴。
    农妇抬手,不客气地拍响贴著花纸的门板,砰砰砰的,跟打雷一样,黄狗这才汪汪汪地大叫了起来。
    「就来了!」屋内的人一边擦著手,一边过来开门。
    「我说宇辰他爹!」门才开,那农妇就双手叉腰,眼睛一瞪,打算告状了。
    「陆大嫂,这是怎麽了?」清俊的男人,系著一条草绿色围裙,裙摆还有草灰,是正在烧水煮饭呢。
    「还能怎麽著,你的宝贝孩子们,又闯祸啦!」
    这位住在山丘另一边的陆家大媳妇,看到男人端正的脸,原本那一肚子怒气,不知怎麽的,变成了另一种嗔怨,娇俏地斜睨著眼道。
    「唉!宇儿!辰儿!」男人却无视农妇的媚眼,连围裙都没解,就直往外头去了。
    桥的另一端住著七、八户的人家,都是有著十多口人的大户,那竹篱笆围起的院子里没少养鶏鸭、牛羊。
    男人赶到的时候,那地方简直是暴风过境般的混乱。家家户户的篱笆墙倒的倒、破的破,陆大嫂家的大黄牛正猛吃著邻家院里晾晒的苦菜。
    二十多头羊「咩!咩咩!」的慌张失措到处跑,正是它们撞坏了院墙。再仔细一看,每只羊
    的脖子里都系著草绳,一只连著一只,在羊群後头,就连鶏鸭的脖子里,也系著草绳,一只鶏飞,其它的鶏摔的摔,跳的跳,都撞成了一块儿。
    「这……!」看到这一幕,心里已经有了最坏打算的男人,还是忍不住青筋爆跳,大吼道,「天宇!天辰!快出来!」
    「怎麽办?哥哥,爹知道咱们在这儿呢。」一只大瓮缸里,一个穿著蓝布衣衫的小男孩,小声嘟哝。
    「不会,爹不会知道。」另一个衣著、容貌极爲相似的男孩,信誓旦旦地道。
    「再不出来,我打你们的屁股!」男人暴怒的声音,贯穿整座院子。
    「出来了,出来了!」男孩蹭地站了起来,很义气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和弟弟无关!」
    「好呀!你倒学会揽错了呀!」男人气得不轻,「你看你都做了些什麽?!」
    「是陆大婶说,他们家的羊老赶不进去,我就想了个主意,帮个忙……。」天宇幷不害怕,
    还笑嘻嘻地申辩道,「爹,你不觉得这样做,鶏鸭,还是牛羊,都不会走散了吗?只要赶进去一只,其馀的不也进去了。」
    「你……!」
    「爹爹,哥哥真的是好心。」天辰也钻出来了,头发上还粘著鶏毛。
    「你们两个……!」
    「好啦,卫卿,别跟孩子们生气了,快把这些草绳都解开吧,再下去,它们都得勒坏了。」
    陆大哥出来说话了,他倒是觉得很好笑,不像媳妇那样怒气冲冲的。
    「回头再收拾你们!」柯卫卿知道这麽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和几个乡亲一起把绳子都割断,惊魂未定的羊只,全都回去了羊圈里。
    柯卫卿还爲他们修补篱笆墙。天宇、天辰在一旁递草绳,也学著爹爹的样子,把竹子捆扎好。
    「这不是挺乖的吗?」陆大哥笑著说,「你就别气了。」
    「唉,老是给你们添麻烦。」柯卫卿叹了一口气,十分过意不去,「他们两个,简直是混世魔王。」
    「哈哈哈,哪有的事,那麽聪明又漂亮的孩子,怎麽会是魔王呢,而且这里……,」陆大哥环视了一圈,说道,「多亏了你,才能有这样安定的日子啊。」
    四年前,村民还是提心吊胆地过著日子,晚上睡觉,都得睁开一只眼,手里拿著木棍,就怕山里的流匪下来洗劫。可就是那样,亲人死的死,伤的伤,孩子饿死,根本活不下去。
    正当大家商议著放弃一切,打算搬走时,这个外乡人就出现了,他没有武功,还带著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别提多幸苦了。
    但是他懂得一些防卫的招式,硬是打退了好几次山贼的袭击。
    柯卫卿还鼓励大夥一起赶走山贼。但是,以前官兵也来过几次,都是无功而返,仅凭他一个人,就可以办到吗?
    柯卫卿主动去联络乡里的官兵,出谋划策,什麽「釜底抽薪」、「擒贼擒王」这些东西,陆大哥听不懂,但很有效,加上皇上提倡除暴安良,拨饷支援,官兵把山贼全部捉拿,仅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这在以前,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啊。
    当然,对于柯卫卿身爲一个男人,带著刚出生的娃,来到这麽偏僻的地方,大家都是很惊讶的,他一个人是怎麽过来的呢?
    不过,这对孪生子长得别提多俊俏了,而且名字取得也很好听,一个叫天宇,一个叫天辰。代表国家和龙,这是读书人才想得出来的好名字吧。
    虽然他们是顽皮了些,但是哪个乡下孩子不这样呢?没去捅马蜂窝就不错了。陆大哥倒是很想得开,一直乐呵呵地笑著。
    「真是对不起。」柯卫卿再三地道歉,把邻里的院子都修整完毕,才一手夹著一个孩子,回家去了。
    罚跪自然是少不了的,才四岁的孩子,竟然能搞出这麽大的名堂。
    「爹,我们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弟弟天辰举著饭碗,跪著说,「您吃饭吧。」
    「爹知道你们是好心,但却做错了事……村里的叔叔婶婶,平时这麽疼你们……。」
    「爹!明天我多摘些苦菜,给各家送去,好不好?您别生气了,娘会伤心的。」哥哥天宇睁著圆溜溜、乌黑的大眼睛,乖巧又机灵。
    「唉……怕了你们,起来吃饭吧。」每次,只要孩子们一提「娘」,柯卫卿就没辙。
    「好!爹爹最好了!」天宇、天辰一起蹦了起来,之前的苦相全都没了。
    「慢点吃,没人抢。」柯卫卿把煎蛋放进孩子们的碗里,又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然後起身,去里屋找两件乾净的衣裳,一会儿给他们换。
    屋里是一张大炕床,铺著蓝色棉褥子,在那小被子的中间,放著一张卷起来的画。
    柯卫卿拿起它,慢慢地摊开,上面画的是……煌夜。
    在孩子们两岁的时候,吵闹著要娘,柯卫卿便说,娘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见不到他。
    但他们仍旧不死心,还打著包袱要去找娘,无奈之下,柯卫卿画了这个画像,虽然是个男人,但他们似乎幷不介意。
    晚上睡觉时还搂著画,说是和娘一起睡了。
    「……真是傻孩子。」柯卫卿微微地笑了笑,把画放好,出去了。
    ——待续
    ☆、(6鲜币)情倾宫闱 257
    月半,是村民去赶集的时候。柯卫卿答应孩子们,去给他们买纸笔。
    村里好多人都去了,热闹得很。集市在天山城里,在一个较爲开阔的空地上。农民、商贾一早搭建起帐篷,设好围栏,便是门市罗列,人头攒动。
    有牛羊牲畜,也有苦菜、蘑菇等新鲜山货,还有锄头、镰刀等农具,五谷、土布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天宇天辰高兴坏了,就跟脱繮的野马似的,跑到东,跑到西,看到耍猴戏的人,就叫好拍手。
    柯卫卿抓住这个,却放跑了那个,不得不一手逮住一个,在人群里挤进挤出。
    「卖字、卖画罗,代客写信!」
    一个小摊贩在前头卖力地吆喝著,除了卖画,还卖笔墨,柯卫卿正想带孩子们过去,有一个人从人群的另一边穿出,先来到了摆满卷轴的摊档前,占了位置。
    「这画不错啊。」那人欣赏著一幅山野雪景图,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年轻公子靠近了,笑著对他说,「是呢,是你喜欢的冬雪。」
    柯卫卿不由睁大了眼睛,永麟!
    拿著画轴看个不停的人,正是永麟,他晒黑了不少,神情愉悦,衣著朴素,像是游客。
    一旁的年轻公子长得很漂亮,柯卫卿听到永麟叫他「雪羽」。
    「雪羽……?啊!是那个孩子!」柯卫卿对他有些印象。他是巫雀村里最活跃的一个孩子,转眼间,已经是翩翩美少年了。
    「你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吧。」雪羽笑著说,「虽然我觉得,还是你画得最好看。」
    「嗯。那等我回去,就给你画一幅《春宫图》,这个先买下来。」永麟笑著从钱袋里取出三两银子,递给欢天喜地的小贩。
    「什麽《春宫图》?你欠揍啊!」
    两人推推搡搡,有说有笑地往前边去了,那里正在表演xiōng口碎大石的戏码,人多得很。
    「爹爹?那是熟人吗?」天辰见柯卫卿盯著那两人直发楞,不由摇了摇小手,问道。
    「嗯,是爹爹的朋友,但是……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柯卫卿笑了笑,不知怎麽的,视綫竟模糊了起来,看到永麟重拾起画笔,真是替他高兴。
    看样子,巫雀族的人,都过得好好的……。
    煌夜……我好想你。一直压抑的思念,在看到久别重逢的友人之後,柯卫卿差点忍耐不住。
    「爹爹,你怎麽啦?是不是有沙子进眼睛里啦?我给你吹吹。」天宇不住跳著说。
    「没事。只是风大,一时迷了眼,走吧,我们去买纸笔。」柯卫卿深深吸了口气,走向堆满纸墨、毛笔的摊位,爲孩子们认真挑选去了。
    「怎麽了?永麟?」走在前面的雪羽,看见永麟突然回头,便问道。
    「我刚才……,」永麟眨著眼睛,「好像看见卫卿了。」
    「什麽?」
    「不过,不太可能吧。宫里有传闻,说他去了粱国。」
    「是啊。唉。我们走了这麽多地方,都没能找到他。」雪羽垂头丧气地说,「好想再见他一面。」
    「嗯……有个人比我们更想,现在还跟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人呢。」永麟忍不住苦笑,「我真是小看了皇兄了。」
    「痴心一片,总会得到回报的。」雪羽露齿一笑,伸手握住了永麟的手,也不怕旁人看见。
    「说的是。」永麟也笑了,靠近他,「走,我们再去那边看看。」
    「好!我要吃豆面糕、还有糖葫芦!」雪羽蹦蹦跳跳得就像个孩子,可也一直握著永麟的手,没有放开……。
    柯卫卿拖著两个顽童,背著塞著纸张、笔墨还有砚台的小布包,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回村去了。
    ——待续
    ☆、(10鲜币)情倾宫闱 258
    ※※※
    冬至。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沿著崎岖的山路前进,在这大雪纷飞、又无战事的日子里,是很罕见的。
    「皇上,天色已黑,是否要驻扎休息?」一名将领上前问道。
    煌夜身披黑色貂皮斗篷,头戴金冠,坐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微蹙起的眉峰覆满冰霜。
    「不,传令下去,今晚连夜赶路。」往天山城的路蜿蜒坎坷,要经过三座高峰。有密报说,曾在那里见过很像柯卫卿的人。
    虽然,这可能和以前一样,是空欢喜一场,但是煌夜仔细调查之後,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一个山贼盘踞的小山坳,突然来了一个足智多谋的外乡人,带领官兵,不出三个月就剿灭了山贼,他的所作所爲,像极了柯卫卿。
    没想到柯卫卿爲了躲自己,竟然跑到这麽远的地方,翻山越岭的,可真是绝情啊。
    「驾!」煌夜一夹马腹,往前飞驰,身後的队伍便紧紧地跟上了,快速又沉稳的往目的地推
    进。这次的人马,别说一个南山村了,就连天山城都能围个水泄不通呢!
    ※※※
    「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天宇盘腿坐在饭桌後头,一本正经地摇晃著脑袋,背诵著爹爹教导的功课《兵法》。
    在他们一岁的时候,爹爹就教他们数数和认字了,从自己的名字,到村里每个人的姓氏,那时候,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给小猫小狗,以及鶏鸭牛羊全都取上好听的名字。
    在他们满三岁之後,柯卫卿开始教全村的孩子读书识字,大点的孩子还能学武,天宇天辰不免有些吃醋,柯卫卿就笑著说,以後会让他们学习兵书。
    当然,这让他们的课业分外繁重,当其他的孩子离开「学堂」,四处玩时,天宇天辰就要翻著厚厚的兵法学习,爹爹在一旁耐心的解说。
    不过今日,因爲风雪太大,柯卫卿就把这七、八个孩子都留了下来。天宇、天辰读著兵书的时候,其他孩子在抄写古诗词,有一个扎著羊角辫的女孩,好奇地问天宇,他背的这些话是
    什麽意思。
    天宇可得意了,昂著头说,「这是说,不要寄希望于敌军不来侵犯,而应依靠自己,严正以待。」
    「什麽是严正以待啊?」女孩子更困惑了。
    「严阵以待……就是严阵以待嘛!你真笨啊,这都不懂。」
    「你才笨!」女孩儿生气了,眼睛都红了。
    「严阵以待,就是指做好充分的准备,迎接敌人。」天辰靠了过来,认真地说,「这爹爹有说过,哥哥你不会又睡著了吧?」
    「我才没有!我原是知道的,只是忘了而已。」天宇却说。
    在旁边,往暖炉里添柴的柯卫卿,笑著摇了摇头。
    「师父,有人来了。桥上好多人呢!」一个往窗外张望的八岁大的孩子,突然说道。
    「是麽?」大概是来接孩子的村民吧,柯卫卿擦了擦手,阖上暖炉的铜盖子,打算去开门。
    咚咚。
    门敲响了。
    「来了!」柯卫卿拔开门闩,一拉开,呼啸的寒风地就往里头灌入,来人十分高大,都快顶住门框了。
    柯卫卿在那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鶏一般立著,任由雪花从那人的肩头飞入,飘落在暖融融的屋子里。
    男人抬起手,把黑貂皮斗篷的帽子取下,一顶雕刻著金龙,镶嵌著红宝石的皇冠,熠熠生辉,不过,更令人惊讶的,还是他无比英俊,又成熟的容貌吧。
    男人看著柯卫卿,那双眼睛是那样漆黑、深邃,眼里燃烧著的光芒,就跟暖炉的火星子一样,激烈、热情!
    柯卫卿完全地楞住了,柴火发出劈啪的响声,男人转过头,看著这屋里大大小小却出奇安静的孩子们。
    天宇、天辰不约而同地张圆著小嘴,乌黑的眼睛大瞪著,和他们的爹爹一样,瞠目结舌。
    但不同的是,孩子们的眼里显然是兴奋的情绪,只是太惊讶了,而忘记了该说什麽。
    男人大步地走了进来,径直就停在了放满书本、笔墨的饭桌前,弯下腰,一手一个,轻轻松松地抱起了天宇、天辰。
    直到这时,天宇、天辰才深吸一口气,同声同气地喊道,「爹爹!是娘啊!」
    「哦?」男人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便笑了,「你们叫什麽?」
    「皇上!」那一声「娘」,让柯卫卿从无比惊诧中清醒,欺君乃是死罪,他跪了下来。
    「皇上?」原本畏惧于男人威严的孩子们,更是吓坏了,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只有天宇、天辰,依然毫不害怕的,笑嘻嘻地看著「娘」。
    「娘是皇上?」天宇问,「是治理国家和百姓的皇上吗?」
    煌夜看了看桌上的兵书,便道,「是呢,你们的爹爹原是给娘带兵打仗的大将军。」
    「真的吗?爹?!」天辰极惊喜地说,「爹是大将军!」
    「别闹了!你们快下来。」柯卫卿见两个孩子,全无分寸地抱著皇帝的脖子,已是十分地尴
    尬,他们天天看著煌夜的画像,对他,也就不害怕和陌生了。
    「爲什麽?他们是朕的儿子。」煌夜看起来很高兴,因爲密探幷未告知,柯卫卿有生下孩子
    的事,即便这里孩子不少,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幷很快明白这是怎麽回事。
    骨肉亲情是怎麽也无法泯灭的。
    「娘!我叫天宇,我是哥哥。」天宇拍著xiōng脯地说。
    「我叫天辰,是弟弟。」天辰有些腼腆,两个孩子都喜滋滋的,看样子是不会听从柯卫卿的
    话了。
    「等外头的风雪小了,父皇就带你们回家去。」煌夜说著,看了眼依然跪在地上的柯卫卿,
    「现在,你们乖乖待著,娘有话对你们的爹说。」
    这样说时,从外头进来两个太监,领走了天宇、天辰,接著进来好些个侍卫,他们各自抱起屋里的孩子,把他们送了回去。
    ——待续
    ☆、(7鲜币)情倾宫闱 259
    柯卫卿有些担心地看著外边,不仅是桥上,河岸边都站满了人,村民们慌张不已地接过自己的孩子,却没有退去,依然看著这座农家小院。
    「你逃不掉了,後山的路朕也给封了。」煌夜说,悠哉地解去了身上的披风。一身黑底红纹龙袍,出现在小屋里,简直是蓬荜生辉。
    「皇上……您是怎麽……?」柯卫卿知道自己无路可逃,或者说,终究知道有这麽一日,倒也镇定下来了。
    「在他们抢走你尸首的隔日。」煌夜低沉地说,走向柯卫卿,「因爲北斗说,他研究过,巫雀没有那种必须要葬在故土的习俗。」
    「啊!」柯卫卿忘了北斗喜欢钻研巫雀族的风俗,这恐怕瞒不过他。
    「所以,朕认爲你的死是假的。」煌夜嗤笑,「更何况,你发过誓,是绝对不会留下朕一个人的,对不对?」
    「皇上,我……。」柯卫卿蹙眉,心痛地说,「是!可是您不觉得,我只有离开您,才能真正地保护您……。」
    「卿儿已经是太子了。」煌夜突然说道。
    「什麽?」柯卫卿吃惊地抬起头。
    「现在的朝廷,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那个了。」煌夜沉稳地说道,「巫雀族,已经用律法明确是我大燕子民,卿儿又是长子,被立爲太子是顺应民心的。朕本想立刻抓你出来,不论你躲在天涯海角。然後让你深深地後悔……擅自离开朕是多麽冒失的行爲。但是,朕也明白,你是不得已而爲之。」
    「皇上……!」煌夜竟然懂得自己的心意,柯卫卿不禁热泪盈眶。
    「卫卿,祸事幷不是你引起的,是朕的自私和无能,让你总是处于被人陷害的境地,」煌夜伸出手,扶起柯卫卿,「所以,朕决定重塑巫雀族的地位,既然卿儿爲名正言顺的太子,你——当爲国母。」
    「啊?!」柯卫卿从没想过要当皇后!不,皇后必须是皇上喜欢的人!柯卫卿记得煌夜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固执地不选太子妃,是因爲想要找到心爱之人。还有,能爲他分忧之人!
    「朕思前想後,除了你以外,真的无法再爱上别人了。」煌夜拉近柯卫卿,看著那让自己痛彻心扉,又朝思暮想的面庞。
    「皇上,您说您……,」泪水从柯卫卿的脸庞滑落,他吸著气,「爱我……?」
    「是,朕爱著你。也许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朕就一直误解了你的心意……。」煌夜宽大的手掌,捧住柯卫卿微红、泪湿的脸,「你如果不爱朕,怎麽会留在朕的身边,三番五次替朕出生入死呢?这麽简单的道理,朕直到现在才明白。」
    「皇上,我一直……一直都……喜欢著您……可是……可是!」隐藏数十年的爱意,在这一刻决堤般涌出,各种心疼、喜悦和委屈,让柯卫卿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竟像个孩子一样呜咽了起来。
    煌夜亲吻了柯卫卿的眼睫、鼻子和嘴唇,两个人情难自禁地深吻,最後紧紧抱在了一起,心跳在耳畔激烈的鼓动,而纸糊的窗外,雪花啪啪的拍打著。
    「看来,风雪消停还早著呢。」煌夜含笑著说,牵起柯卫卿的手,走向了里屋……。
    隔日,在阳光初透的清晨,煌夜的军队,还有带著柯卫卿、以及天宇天辰的马车,从南村口出发,前往皇城。
    有不少乡亲出来送行,听说柯卫卿会是大燕的皇后,即惊讶又惶惑,总觉得平时怠慢了他,还让他帮忙干这个,干那个。
    柯卫卿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他是男人,怎麽能成爲皇后呢?陆大哥拍著柯卫卿的肩,还让他有空回来坐坐。这儿也算是皇后的娘家,不是麽?
    村民纷纷附和著,脸上竟然有些自豪和喜气。还有人放起了烟花爆竹,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中,柯卫卿告别了生活了四年多的山村,怀著依然不安的心情,重新回到了煌夜的身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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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洛
    ☆、(10鲜币)情倾宫闱 260
    ※※※
    一盏垂著流苏的朱红宫灯,悬挂在皇宫高挑的廊檐下,烛火透过薄绢绘凤羽的灯罩,在这初春的夜里,大放著异彩。
    身爲今夜的主人翁,柯卫卿穿著鲜红靓丽的锦袍,头戴雕有金凤的羽冠,仔细看的话,那只凤鸟很独特,如同他身上的胎记,是巫雀展翅的形态。
    柯卫卿无法相信这所有的东西,包括这新婚洞房,煌夜一早就准备妥当,爲了让他成爲帝后,煌夜早在四年前就修改了国家律法,卿儿也被立爲了太子。
    用煌夜的话来说,先皇曾经让太子虚位长达三十二年,兄弟之间爲此勾心斗角,yīn谋不断,难道他也要重蹈覆辙,让皇后虚位数十载吗?这後宫岂不乱了套?
    柯卫卿忍不住回敬,若是如此,爲何不早早选定皇后?
    煌夜却笑著说,人选是有了,就怕那人不同意。
    柯卫卿不禁反问,我不是同意了吗?煌夜却笑而不答。
    所以,直到大婚的这一晚,柯卫卿还是揣摩不到煌夜的心意,他知道煌夜是喜欢自己的,可是有多喜欢呢?会是像自己一样,不顾一切,甚至连尊严都可以不要吗?
    一个男人,而且已经三十二岁了,竟然会披上嫁衣,成爲皇后,柯卫卿真觉得自己是不知羞到了极点!
    然而,因爲这一切是按照巫雀人的风俗来办,而巫雀原本就有「夫夫、君君」之说,文武百官便觉得无不妥之处,而且皇上和皇后说是夫妻,也是君臣,按照大燕的礼制来说,幷无逾矩。
    先帝所爱之孙太后,一直无子嗣,理当废黜,却稳坐皇后之位,只因爲皇上无比地宠爱她。柯卫卿不也是如此吗?他还是太子之「母」呢。更有资格成爲皇后了。
    听到这种种赞同的说法,倒反让柯卫卿如坐针毡了。
    「你怎麽出来了?不是该在喜床上等我麽?」突然,煌夜从长廊的另一边走出来,面带微笑,他应当陪亲王们喝喜酒的,这会儿,应该是偷跑出来的吧。
    「万岁……。」柯卫卿立即下跪接驾。
    「起来吧,都是夫妻了,还行此大礼。」煌夜扶起柯卫卿,看著他道,「你不会是想要临阵脱逃吧?」
    「不是……,」柯卫卿咬了咬嘴唇,终于问道,「我只想知道,爲何您不怪罪我……再怎麽说,我都是装死了……。」
    「朕不是处罚你了吗?让你一辈子都留在朕的身边。」煌夜牵著柯卫卿的手,耳语般地说。
    「这根本不是处罚吧?而是我一辈子渴求的事。」柯卫卿抬头看著煌夜,「您不会知道我有多高兴的。」
    「你也不会知道,朕有多爱你,这种爱早就超过了怒气。当然,当时朕是气得不轻,恨不得抓过身边所有的人,让他们陪葬!」煌夜说著,握紧了柯卫卿的手。
    「皇上……。」
    「但是,也因爲你的死,让朕看清楚了一个事实。」煌夜低头,凝视著那永远清澈的乌眸。那麽多年,他终于看清了,那始终闪烁著的光芒,是柯卫卿想要隐藏的对自己的爱意,两情相悦竟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情。
    「朕一直以爲天下是朕最想要抓住的东西,但到那时才发觉,没有了你,要天下又有何用?朕可以没有皇位,没有百姓,但是不能没有你!」
    「皇上……!」柯卫卿不由哽咽。
    「卫卿,失去了你,朕一定会成爲有史以来,最暴戾、最昏庸的皇帝,所以你要一直陪著朕,走到最後,明白吗?」
    「嗯。我不会再离开您了。」柯卫卿动情地抱住煌夜,「我终于抓住您了。」在这麽多年的痴心追随之後,灵魂也爲之震颤。
    「这话,应该是朕说的吧?」煌夜笑了,接著道,「那天,朕说你不同意,你该著急了吧?」
    「哎?」
    「朕是故意的,好久没看到你慌张的样子了。」
    「皇上!」柯卫卿不由涨红了脸,他可是立刻就说出,我不是同意了这样的话来。
    「你同意了,就一辈子没得反悔了。」煌夜笑眯眯地搂住柯卫卿的肩头,「虽然很想就这样,直接把你扛去洞房,但在之前……。」
    煌夜突然松开手,然後转身,走向廊檐的另一边,「先把这几个小子搞定。」
    「哎呀!被娘发现了!」天宇叫了起来。
    「讨厌,我连亲亲都没看到!」炎儿则非常不满地嘀咕。
    八岁的卿儿带头、领著七岁的炎儿、五岁的天宇、天辰,躲在柱子後头偷看呢。
    「都说要闹洞房才够喜气啊!」卿儿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你们!这个时间该睡了吧!」柯卫卿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天宇和天辰很快就成爲後宫里的梦魇了。
    而且他们和两个哥哥特别亲昵,有道是有福一起享,有祸一起闯,义气得很。所以,撇开嬷嬷、侍卫,溜出来「闹洞房」,也是一起的呢。
    「娘!我肚子饿了!大哥说,爹爹的房间里,摆了一大桌好吃的……。」天辰连忙搬救兵,抱住了煌夜的大腿。
    「好了,朕带你们去吃,直到吃饱爲止。但是那之後,要乖乖地回去睡觉,不准再闹事了。」煌夜知道他们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太好了!」
    「好好地走路。」柯卫卿抱起差点摔倒的天宇,一手牵著天辰,煌夜则带著卿儿、炎儿,六个人说著笑著,往长廊的另一端去了。
    那二大四小的身影,在地砖上留下长长的影子,而欢声笑语,久久不曾散去。
    未来,他们会一直在一起,长相厮守,再不分离。
    正文完
    作家的话:
    之後还会连载宫闱的番外《春色满园》哦~~~另外最新的番外《朝花夕拾》收录在漫画里,这篇目前不会在网路上贴出哦,抱歉。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宫闱》的支持^^
    压倒调戏~~~(*^__^*)
    米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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