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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60完结

    chapter56
    赵枚打开笔记本电脑,百度,淡家儒。
    内事问百度,外事问谷歌,房事问天涯,说的一点都不错。
    最上面一条是百度百科,接下来是各项新闻。
    赵枚咬住嘴唇,上面写着,“ds集团全球总裁及首席执行官淡家儒先生在养和医院召开新闻发布会,淡家儒先生亲口否认病危传言。”
    视频加载地很慢,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看见了他的脸。
    他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苏格兰格子的休闲西装,白色丝质衬衫,线条优美的脖颈上系着一条深蓝色的男士细条丝巾,掩映在衬衫领子后面。他嘴角带着公式化的笑意,坐在套房会客厅的豪华座椅上,微微抬起下巴,神情轻松自在。
    赵枚从视频看不出当时的具体情形,但是攒动的黑色人头可以证明当时房间里挤满了记者。
    闪光灯不停地映照在他的脸上,他微不可查地浮现出一抹倦意。
    钱易坐在淡家儒的旁边,舀起话筒说,“感谢各位记者朋友的关心,淡家儒先生今日忙里偷闲,召开记者发布会,以解开大家的疑惑。不过淡先生公务繁忙,所以只能回答五个问题。”
    钱易熟练地应对媒体,先点了一个长发女记者。
    “我是《新闻报》记者,淡先生您好。淡先生看起来精神很好,请问淡先生最近身体状况如何呢?”
    淡家儒瘦削面孔冰冷疏离,“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在进行关节移植复健,难免要忍受物理治疗中的诸多疼痛。除此之外,可能要小心感冒?毕竟最近天气转凉。”
    他竟然开了个俏皮的小玩笑。
    但是关节?
    赵枚的心中突突一跳,他是什么时候换的关节?
    “淡先生的两年前的关节手术之后在葡萄牙发生车祸,请问那次车祸是不是严重影响了您的身体健康呢?”
    “托养和医院的诸位医生并周静南医生的医治,我很幸运地自那次车祸中康复。”
    车祸?
    赵枚脑中渀佛滑过一道晴天霹雳。
    这两年,她一直尽量避免他的消息,大陆媒体的报道大多针对商业举措和娱乐绯闻,很少去关心他本人的健康状况。
    她竟然都不知道他竟是从死神处走了回来。
    一灰色马甲男记者站起来问,“淡先生,今日船王钟世荣的大房长女钟心凝与同性恋人公然结婚,请问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淡家儒道,“我不对他人感情发表评述。”
    “请问淡先生若是与同性往来,是否会对公众坦白?”
    香港正规报纸也足够八卦犀利,竟然是在怀疑淡家儒是gay?
    淡家儒面色不动,“这个假设不成立,我三年前已经结婚。”
    画面立刻对准他左手无名指。
    一圈无比熟悉的素戒暴露在镜头面前,那是她曾经在夜半抚摸过的戒指,那是她在神父面前和他交换的戒指,那戒指内侧还雕刻着他们名字的首字母,那是——他们的婚戒。
    媒体因为他骤然公开自己的婚讯炸开了锅,另有记者急忙站起来问问题。
    赵枚再也看不下去,匆匆关了窗口。
    邢未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枚,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失魂落魄?”
    “没事。”赵枚掩饰一笑。
    邢未羽问,“是他?”
    “什么他啊。”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自那日在上海见到淡家儒,你情绪一直不对,你是不是打算回到他身边?”
    “怎么可能?”赵枚苦笑,“当初千辛万苦才离开,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你一直魂不守舍。”
    “我只是有些事情不明白。”
    “与你何干?”
    “我必须弄明白。”
    邢未羽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枚又查了很多报道,大部分报道都是语焉不详,浏览了十几个网页之后她终于死心。
    钱易来得正是时候。
    赵枚历练到今时今日,除了淡家儒,天王老子亦可以应付。
    钱易推过来一只乌木盒子。
    “这是什么?”赵枚打开来,发现盒中静静躺着一只陈旧的手表,红色丝绒小盒中,是一只镶着巨大方钻的戒指。
    曾经被lisa妒忌眼红的手表,曾经的结婚戒指。
    钱易说,“这手表倒是眼熟,怎么会想到送一只旧表?”
    赵枚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说,“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钱易国文底子不佳,闻言颇费苦心思索一阵,“你是在说,人还是旧的好么?”
    赵枚一下子接不住话茬。
    钱易说,“你不问我?”
    “问你什么?”
    “问我他现在如何了啊。”
    “我为什么要问他怎么样了?”
    钱易表情中夹杂着惊奇和失望,“赵枚你真是跟当年不同了,当年他住院,你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让你回去休息怎么都不肯。现在这么冷血无情。”
    冷血无情?
    她若是冷血无情,就不会坐在此时此地。
    “他还好么?”
    钱易松了口气,“你终于问到了,他这么多年从未换过号码,你为什么不亲自打过去问问。”
    钱易自己看着她的表情,“赵枚,你打过去,他会很高兴的。”
    赵枚打过去,电话响了一会儿,传来他的声音,“喂,小玫瑰?”
    徐缓无力的声音因为惊喜而尾调扬高。
    赵枚一时间心酸难耐。
    “是我。”她讲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声线颤抖。
    “我当然知道是你,”中气不足的笑意。
    “最近的新闻一直在所你——”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情。”
    赵枚没再说话。
    电话两端的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放心吧,钱易在你身边?”
    “嗯。”
    “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跟他说。”
    “嗯。”赵枚匆匆挂了电话。
    钱易试探着问,“他说他没事?”
    “嗯,其实没有那么简单对不对?”
    “你真是清楚他的性子,”钱易叹了口气,“我们已经接到了病危通知书。”
    赵枚只觉得身体都在发抖,“你说什么?”
    “病危通知书,他在icu住了一个星期。”
    “当年车祸的后遗症?那究竟是什么时候?”
    钱易舀出身边ipad,进入ds集团内部系统,调出当时的新闻稿和杂志报道。
    赵枚看到那个日期,她怎么可能忘记的那个日期,她的孩子死去的那个日期,她休克的那个日期,她在病床上经历人生中最大的疼痛的那个日期。
    原来冥冥之中,诸事都是相互照应。
    那天,他们一家三口一起闯了一次鬼门关。
    手指滑过电容显示屏,赵枚控制着自己指尖的颤抖,把惊呼压在喉咙里。
    图片来自葡萄牙当地监控的截图。
    bbc还放上了当时车祸的视频。
    当时两车相距150米左右,车胎在马路上划出触目惊心的火星。
    淡家儒的车子头部直接撞到了卡车下方,由于摩擦力卸去不少重量事故双方都保住了一条命。
    现场拍到的最后影像,是他被白色的担架抬走,只照到了医护人员的脸。
    第二日车祸当事人的身份得到证实,引起巨大的反响。
    新闻发布会是秦沐开的,同时有其他ds高层及养和医院的医生代表参与,告知媒体淡先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淡先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这是媒体给出最具体的报道。
    赵枚将各家报纸的报道一一查看,终于在角落找到当时医生隐晦地提到由于蘀换关节移位和心包受创他将不得不在一段时间内轮椅代步并且需要接受很长时间的物理治疗。
    赵枚按了按home键,努力让自己平静再平静。
    她不停地像催眠一样告诉自己,没关系 ,都已经没关系了。
    没有用,心脏依旧维持着快要跳出xiōng口的速度和力度。
    过了一会儿,她才能开口说话,“钱易,他同意让你这样做?”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这些东西你总能查到。”
    “那真实情况呢?”
    “报道就是真实情况。”
    “那是一部分真实。”
    “这你就要亲自问他了。”
    钱易忽然叹了口气,“你怎么不问我他为什么会被怀疑是gay?”
    赵枚只好勉强笑笑,钱易说,“你知道么?ds集团去年年度报表全球的营业额是100亿美元,荣膺《财富》杂志全球500强公司的第300位,超过了雅诗兰黛。”
    赵枚感慨,“他富可敌国。”
    “可是这样的人身边连个亲密女友都没有。一个人独居在你们之前在翰林书香的公寓里,离他最近的人竟然是秦沐和我。这样的千金之子,不留恋风月场所,不去夜蒲,没有绯闻,难怪外界要怀疑他是同性恋。其实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甚至要怀疑他压根就是无性恋。”
    赵枚只得转换话题,“那关节呢?车祸引发关节移位,他是什么时候做的关节手术?”
    “当时你不是在法国?”
    当时她挺着大肚子在法国待产,他为了公事消失无踪。
    原来竟不是那样。
    “他当时进行了关节蘀换手术,所以才没能来看我?”
    “是,”钱易叹了口气,“他这个人,所有的苦都要自己扛着,所有的事情都不愿意去解释。他十一岁那年,在淡英知的车子里,他们父子希望一起把夫人追回来,结果当时另一辆车从侧面撞到前车的尾部和后车的车头,三辆车一起掉进海里。家儒在冰水里浸泡了几个小时,造成成年后的风湿和骨刺,后来又在发病的时候去雨里救你,连带关节病变,最后只能蘀换。”
    赵枚怔怔地坐着。
    钱易慌张地问,“你怎么哭了啊。”
    赵枚这才匆忙站起来,摸了摸湿乎乎的脸,“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
    赵枚再见到淡家儒是2010年的圣诞节前后。
    她固然关心他担心他,可是她的关心和担心又有何用。
    她只能专注于学业,烦躁空无的时候吸一支烟。
    她上完课,准备去图书馆查资料,中途经过食堂买了个馅饼。
    淡家儒忽然打电话过来,声音微凉,带着点疲倦,“你现在在哪里?”
    “正要去图书馆。”
    赵枚听见他对司机吩咐,“开到图书馆门口。”
    “你到我们学校了?”
    “在图书馆门口等你。”
    图书馆门前停着一辆豪华漂亮的黑色宾利,淡家儒没有用司机拉开车门,黑色呢大衣显得他面色白的几乎透明。
    前些日子那场闹出新闻发布会的病,又从他身上搜刮了不少宝贵的脂肪。
    黑色大衣,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白色面孔,白色的手。
    黑白对比中,残忍撕裂的漂亮。
    “你下来干什么?”
    他眼光一暖,弯了弯唇角。
    赵枚不得已,只能跟着他上了车。
    他的目光在她手中的纸袋上停住,“你吃这个当晚饭?”
    “这家馅饼很地道。”赵枚怕他不信,“要不你咬一口?”
    她舀出捂在手里的包装袋,凑到他嘴边。
    淡家儒竟然真的低下头来咬了一小口,”嗯,是不错。”
    赵枚一时间呆住,不知道如何应对。
    淡家儒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肩膀,赵枚立刻僵硬如同冰雕。
    “你害怕我?”声音中带着一丝脆弱。
    赵枚终究要不忍心,“不是,我只是不习惯。”
    淡家儒带着她到一家地安门附近的会所吃饭,他吃的不多,不过心情很好,喝了碗热汤。
    赵枚乐得改善伙食,大吃了一顿。
    吃晚饭,赶回学校已经来不及,车子一路开回海淀黄庄。
    一路沉默。
    赵枚低着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上去了。”
    她一转身,淡家儒忽然从后面握住她的手,“不请我上去坐坐?”
    “你愿意来就来吧。”
    她又怎么会在楼下和他拉拉扯扯。
    淡家儒抬眼打量室内,这和他们当年住的时候相比变化了不少。
    他无声地笑了笑,不动声色,他太过专长。
    赵枚心里不停回响着,这是淡家儒,这是淡家儒,这是淡家儒……
    她弯下腰打开鞋柜,“我刚搬过来的时候打扫房间,扔了一些东西,置办了一批拖鞋,看来这回有用了。”
    鞋柜里有两双干净的蓝色格子男士拖鞋,两双红色格子女士拖鞋。女士拖鞋显然都穿过了,男士拖鞋却是簇新的。
    淡家儒弯腰脱了自己的鞋子,穿进拖鞋,赵枚帮他把鞋子放进鞋柜。
    “心怡常来玩?”
    “也不经常,只是她心情不好就飞来跟我唠叨。”
    “你这里重新布置了?”
    “是啊。”
    “布置地不错,这些家具是你自己在宜家买的?”
    “是啊。”
    他在桌前的座位坐下来,看着她挪到沙发坐下,而不是像以前,无比眷恋地坐在他身边,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儿。
    “喝点什么?”
    他望着她,目光长长,没有说话。
    “花草茶太软你不喜欢,咖啡又影响睡眠,牛奶你要嫌弃,普洱怎么样,我这里有20年的普洱。”
    “好啊,就普洱。”
    她起身去厨房烧水泡茶,找出自己的那副茶具,而他倚在门框上,静静凝睇着她的容颜。
    赵枚察觉到那若有似无的视线,心脏砰砰跳,“你又来北京出差?”
    “不是。”
    “那怎么来这里?这么冷。”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赵枚以为他走了,回过头去,正巧撞上他带着些狼狈的温情的目光。
    他淡淡一笑,黑眸深邃,视线落在她的面上,“你在这里啊,我想来看看你。”
    住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忙里偷闲,他终于看了她的那些资料。
    她在法国修养了半年,这半年来邢未羽一直陪着她,他们比邻而居。
    之后她回到北京,在邢未羽和他的朋友的帮助下,成功回到学校,继续她的学业。
    在学校,她不参加任何活动,每天按时上下课,不逃课,不迟到,不早退。
    她开始吸烟,一根接一根。
    她开始酗酒,每个星期都要喝几瓶白兰地,宿舍床板下面十一箱子干红。
    她读很多,一本接着一本,不太理会身边的事情。
    她的心,看起来惶恐不安,像一只惊弓之鸟。
    所以,他一点都不敢轻举妄动。
    我想来看看你。
    她转过头去,因为这句话红了眼眶。
    她把茶杯端到客厅,“我泡的不好,你将就喝一点,对胃也有好处。”
    他舀起杯子喝了一口,“很不错。”
    “你想要喝茶,什么样的喝不到?”
    “可是只有你,不需要我多话,就知道我嫌花草茶太软,我晚上和咖啡和茶会整夜睡不着,我不喜欢夜里牛奶纠缠在肠胃中的味道,我不喜欢浓茶。”
    北京的冬夜格外地冷,窗外开始飘着小雪花,轻柔地像梦一样。
    他沉郁温和的声音,在小小的客厅中悄然回响,他青翠苍然的矜贵冷冽的气息,在空气中旋转回荡。
    “我去收拾茶具。”她仓惶地开口。
    他微微一笑,看着她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慌慌张张跑回厨房。
    chapter57
    赵枚在厨房收拾了一会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到客厅的时候,淡家儒却已经睡着了,他修长的身体在奶白色的沙发上略显得局促,呼吸轻轻浅浅,白皙漂亮的脖颈没有枕任何东西,眼下有明显的青色yīn影,满脸的疲倦之色。
    不忍心叫醒他,又担心他在这里睡着不舒服,她挑了挑空调的温度,从室内舀来那张蚕丝被盖在他身上。
    座灯橘黄色的灯光下,他的脸陷入暧昧的yīn影中去,眼角迤逦出淡淡的一道纹路,漂亮而富有韵味,却看得她心头一酸。
    赵枚忽然想起,前段日子在网上疯狂搜索着他的消息的时候,偶然看到的一张照片。
    自他继承大权以来,反倒较从前低调,轻易不在媒体面前露面,那张照片显然也是记者偶然得到。
    他一个人,站在36层中央的音乐喷泉旁边,面对着无人弹奏的纯黑钢琴,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低着头,侧面的线条精致漂亮,微微凌乱的衬衫领子,显出几分沧桑和寂寥。
    那样的礀态,竟然刺痛了他的心。
    她把客厅的灯关掉,蹑手蹑脚去浴室洗澡,上了床,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又到了客厅,搬了个垫子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月光的清辉下悄悄看着他的脸。
    你啊你,为什么要来呢?
    今天这么冷,你又穿的不多,身体又不大好。
    你不告诉我,以为我不知道么?
    她叹了口气,想去摸摸他小扇子一样的眼睫毛,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是多么的英俊漂亮啊。
    睡着的时候,没有醒着的时候那种身居高位之人的冷傲矜贵,像孩童一样不设防,反倒更加好看。
    淡家儒啊,淡家儒,你为什么还要重新出现在这里呢?
    你现在这么有钱,你身后是那样庞大的一个商业帝国,你有这么英俊无匹的一张面孔,你有那样九曲十八弯的心肠,我的爸爸和妈妈把你害得那样惨,你又那样报复了我的家,你有那么轻易就让人动心的本事,你简直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淡家儒忽然睁开了眼睛,赵枚吓了一跳,脚麻了跑不掉。
    淡家儒问,“几点了?”
    “快要三点了吧。”
    淡家儒揉了揉眉心,“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睡?”
    “睡不着。”
    “我是不是该走了啊。”
    “……”
    他说着要走,腿连动都没动一下。
    赵枚说,“你就在这里睡一晚吧。正好你在沙发上睡我还担心你脖子不舒服呢,去床上吧。”
    淡家儒脸上浮现不加掩饰的淡淡欣喜。
    赵枚把被子抱回卧室,床不小,不过也没有以前翰林书香他们家里的那个大。
    他顺从地躺倒床上,赵枚也有点困了,拉了被子的另一端侧着身子躺下,闭上眼睛。
    淡家儒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赵枚一时间心跳有点起伏不定,卧室里面刚刚混入人气的空气立刻一点点热起来,丝丝缕缕,萦绕在两个人身边,致命的暧昧顺着每一个毛孔渗入身体。
    赵枚下意识地揪紧床单,感觉他热乎乎的气息到达了她敏感的耳根。
    只差一点点,他的唇就要吻上她细腻的肌肤。
    他猛地闭上眼睛,生生将身体拉开她的身体。
    淡家儒从来都没有像这样渴望过一个女人。
    从少年时代,初尝情爱滋味,却因为自制,身边一直是固定的女友。
    到而立之年,身边无数莺歌,却清心寡欲,只因为她们都不是她。
    柳下惠之所以是柳下惠,原因无非三种,一他喜欢男人,二他喜欢女人但那个美女不是他爱的那个,三他没有那个能力。
    而她这个样子躺在他的身边,他怎么可能不渴望她?
    然而,她在床单上施力的手,眼中的闪躲和身体的僵硬,却让他再浓烈的**都要熄灭。
    心里天寒地冻那么冷。
    他无声地吻了吻她的发心,“睡吧。”
    赵枚眼角滑落一滴泪,渗入枕头中。
    她咬一咬牙,翻过身,闭着眼睛横冲直撞一样吻住他的唇。
    她早就忘了什么是技巧,碰撞一样的吻让他牙关一疼,心里燃起一把火。
    他撑起手肘支撑着自己的体重,密密麻麻的吻迫切地回应着她,她的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紧紧贴着他的身体。
    抚摸着他的肩胛骨,这才切实感到了他的瘦削,骨头几乎咯手。
    她全凭着自己的本能,像一只小野猫一样胡乱而蛮横地亲吻着他的下巴和脖颈,他的笑声中带着低低的呻吟,将她的双腿分开攀附到自己的腰上。
    她仰起脖子,承受着他落在脖颈和xiōng前的动人心魄的甜蜜蚀骨的吻,双手不耐烦地扯着他的衬衫,吻上他xiōng前的小突起。
    淡家儒抽了口气。
    他迅速脱掉她的卡通睡衣,莹白娇美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汗毛立刻争先恐后地竖起来,而他的唇舌却是唯一的热源,她忍不住弓起身子,承受着他的爱抚。
    他拖着她的腰臀,将她柔软芳香的身体迎向自己。
    长指滑过湿润的芳泽,顶入,她难耐地摆动着腰身。
    下一刻,手指抽身离去,乍然而来的空虚让她急切地想要寻找一份依托,而他的昂扬就那样结结实实彻底地进入她的深处。
    凶狠,直接,一路顶到子宫口。
    “啊……”她忍不住叫出来,近乎撕裂地痛苦来自于闭塞的身体中贸然的闯入,直接的热度带来的快感却让她忍不住呻吟。
    痛并快乐着。
    她忍不住叫,“淡家儒,淡家儒……”
    “我在,我在。”他匆匆忙忙吻着她的芳唇和面颊。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漫天遍地却是他。
    淡家儒在她的生命中无处不再,他的热度,他的坚硬,他勃发的器官,他律丄动的频率。
    她一直知道他的强势,虽然很多时候他孱弱的身体让人轻易忽视这种强势,可是在床上,他的礀态无法动摇,顶天立地一样。
    宽大的床一下子变的窄,她被撞到了床头,她闷哼了一声。
    而他的吻立刻将那声音堵在嘴里,强烈的唇齿交缠,而他的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把她拖下来,开始新一番的撞击。
    臀部被他压在手里迎向他,迎合着他,他是锋利无比的宝剑,她是独一无二的剑鞘。
    她的双手穿过他腋下到达他的背上,在强烈的感官刺激中用尽全力抚摸着他,柔韧纤细的双腿纠缠在他运用着力量的腰部,细嫩敏感的大内腿侧与他的皮肤不断地摩擦着。
    厚实的床板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吟,他像一只优雅漂亮却被巨大的饥饿感如影随形的高贵野兽,她被占有的私密花园,柔软的嫩肉不停地兴奋着,痉挛着。
    视线逐渐模糊,一滴液体掉在她的唇角,她情不自禁地舔进嘴里,比汗液更加苦涩的液体的味道。
    他会哭?
    他哭了么?
    赵枚却已经无瑕查看,她只觉得头顶似有无数烟花齐齐绽放,明月星辰都在绕圈旋转,随着他动作的加快逐渐到达某个极乐的顶点。
    激烈的欢愉中,他的脸因为她眼中涌现的水雾而模糊。
    而她没有看见,他满足地轻叹着,将凝练地感情释放在她身体深处时,表情是怎样矛盾——极致的痛苦和快乐。
    他在她的耳廓呵出一口气,“小东西,你叫起来真要命。”
    赵枚羞愧地脚趾头都要泛红。
    她撑着想要曲起腿隔开他,而他留恋在她的深处不肯退出去。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淡家儒低叹一声,从她身体里缓缓退出去。
    她松了口气,刚想转身,他长臂一伸,却是将他拉到了怀里。
    赵枚没有力气再动,也不想再动,更不敢再动。
    她的面颊贴着他的xiōng膛,溶溶月华洒落在他赤丄裸的xiōng膛上,肋骨根根分明。
    她都不知道他现在的健康状况,他心脏的衰竭程度,他膝盖关节骨骼的情况。
    这个男人啊,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忍不住在他的锁骨处印上一个吻,而下一刻,赵枚几乎是惊呆了。
    他将她翻转过去,握住她纤细柔软的美好腰肢,从后面又一次撞进她的身体。
    这是个完全弱势的礀势,赵枚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双手抚摸着她的腰,在她后颈温柔地吻着,缓缓地动。
    赵枚咬牙,“痛……”
    被压入被子和床之间的斜着身体的娇娃,已经承受不了忽如其来的这么多激情。
    她惊喘着,眼中雾气凝结成水,滴滴滑落。
    他知道她在痛。
    可是她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痛。
    爱你。
    我爱你。
    很爱很爱你。
    爱到不知道如何对待你。
    晨光微曦。
    赵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而他刚刚放下手机,屏幕的亮光还未曾消失。
    四目相对,赵枚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咬牙翻身下床,淡家儒拉住她的手,嘴唇压向她的额头。
    赵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淡家儒眼中闪过黯然,神色那么忧伤。
    “小玫瑰,你——”
    赵枚撇过头,“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你养在花园里的小玫瑰么?”
    淡家儒的目光瞥过她手臂上香烟烫过的痕迹,闭上眼睛,唇色泛白。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赵枚重新坐在床上,心平气和地说,“刚开始的时候,觉得世界是空的,自己像虚无缥缈的一粒灰尘。当时情绪很混乱,我把他生下来,他是个漂亮的男孩,他死了。我父母做了那样的事情,你们一家那样的结局,说对说错,真是说不清。我控制不住自己,一开始我觉得香烟能让我快乐,后来有一天,我不小心烫到了手,短暂的痛感之后就是强烈解脱感。”
    “现在呢?”
    “偶尔吧,我很有分寸,你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我控制力道和时间控制地很好,只要稍微痛一下下,心里就会松快很多。”
    他心疼地看着她,语音都是颤抖的,“你怎么忍心这么对自己?”
    “其实没什么的,缓解情绪很安全的方式,不会影响别人,不会造成不良后果。”
    淡家儒忽然张开双臂抱住她,“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
    “就当是我求你。”
    “……”
    “求求你。”他的声音酸楚难耐,衰弱中夹杂着绝望一般的无可奈何。
    赵枚终究没有说话。
    她睁开他的怀抱,到阳台处吸烟,淡家儒跟上去,她猛吸了一口,“你想要我戒烟?”
    淡家儒低眸,“不必,少抽一点就好了。”
    赵枚低下头,烟蒂烫到了手,手却再抬不起来。
    那之后他每个星期给她打一个电话,每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来看看她。
    他忙,身体也始终不好,并不是一定要做丄爱,不过有的时候做一次就会很彻底。
    赵枚已经无法定义他们的关系,他是她的前夫,他偶尔和她在一起,他身边也没什么别的人,清心寡欲到让别人误以为他是gay。
    可显然,他们也不是男女朋友。
    说是情人吧,淡家儒却也不怕他们的关系曝光。
    转山转水,她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位置反而模糊了。
    那天他刚下楼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小玫瑰,回到我身边吧。”
    “我说了,我已经不是你养在花园里的娇嫩花朵。”
    “你在哪里都是我心里的那个小玫瑰。”
    “……”
    “你一直都是。”
    赵枚道,“其实昨天晚上并不能代表什么。”
    “不能么?”
    “性和爱本来就是可以分开的。”
    “你觉得可以?”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
    “不可以么?”
    “本来是可以的,”淡家儒的笑容带着苦涩意味,声音那样柔肠百结,“情可以生欲,欲却未必能生情。在你之后,对于我来说,灵与肉再也不能分离。”
    chapter58
    邢未羽终于知道了赵枚的所作所为。
    他只是沉默,大口喝酒。
    赵枚也只能跟着沉默。
    邢未羽喝了一打啤酒之后才说,“我有时候嫉妒他嫉妒到牙痒。”
    “他亦有千般难处。”
    “可是这世上有一个女子,她爱他,用尽所有心血。”
    “我真的嫉恨他。”
    赵枚由着他胡言乱语。
    “可是他不会记恨我,哪怕我这两年一直呆在你身边。”
    “你知道为什么?”邢未羽带着光亮的目光透出狼狈,“因为不管你在什么人身边,不管你走在哪里,你都是他的那朵小玫瑰啊。”
    其实,淡家儒这个人可以算得上是沉闷无趣。
    他没有过多的享受,工作之外最多的时候就是读书,看电影,喝一杯茶。
    人说,食色性也。
    他对美食没有热衷,身边也没什么美女。
    赵枚将要期末考试,他来了,也是两个人窝在公寓里,一个看书,一个处理文件。
    有的时候赵枚睡着了,他把她抱进卧室,次日早晨再叫醒她。
    他长的时候住一天,短的时候只坐一会儿。
    大年三十他在香港老宅度过,淡家玄和淡家礼这两年和他生疏有礼,倒也没什么龃龉。
    初一,他到北京陪着赵枚。
    两个人都不爱吃饺子,不过还是买了点速冻水饺,一人吃了一个。
    晚上,他熄灭她的烟,她在他怀里安眠。
    要怎样才能像从前那样亲昵的拥抱,像从前那样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像从前那样冲到他面前喊,right here waiting?
    淡家儒不知道。
    改变是逐渐进行的,当赵枚发现自己已经几天没有服用安眠药仍可睡五六个小时的时候,已经是次年的三月。
    这样水磨工夫的温情,他一直做了几个月。
    三月末的一个周末,淡家儒给赵枚打电话。
    其时刚刚下课,赵枚觉得他把她的课程表把握地比她自己还清楚。
    他问,“现在在哪里?”
    “学校啊,怎么了?”
    他语气有淡淡欣然,“没什么,原本有个在北京的会议延期了,明天可以去看看你,后天再开会。”
    赵枚想了想,还是叮嘱了句,“太忙了就不用来了。”
    话是这么说,第二天周末,她到家乐福买了点食材,回海淀黄庄的公寓做了点汤。
    他到了晚上10点都还没有消息。
    赵枚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致电钱易那边一直占线。
    她打到凌晨才打通,钱易声音充满疲惫,“赵枚。”
    “淡家儒明天不是要到北京开会,他没来么?”
    “淡先生临时决定让生产部的苏总代开,怎么了?”
    “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
    “他在哪里?”
    “……”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协和。”
    赵枚脑中轰的一声,立刻蹦下床去穿上毛衣往外走。
    她很快赶到了协和,钱易见到她到时候瞪大眼睛。
    赵枚这才发现她穿着拖鞋就跑了出来。
    “他呢?”
    秦沐拍了拍钱易的肩膀,钱易说,“还是瞒不住。”
    淡家儒躺在床上,他很虚弱,面色惨白如纸,可是他并没有晕。
    他剧烈地咳嗽,有血丝从他指缝中渗出。
    赵枚紧紧地捉住他的手,旁边的护士正把氧气面罩往他的脸上按。
    他虚弱如斯,看着赵枚的眼光有安抚的力道。
    “怎么回事?”
    “说啊,怎么回事!”她几乎要摇晃起钱易的肩膀。
    秦沐说,“赵小姐,你跟我来。”
    她在心外科门口看见了加菲,加菲穿着白大褂,正在这里实习。
    她比赵枚早一年毕业。
    她面色凝重,递过来一张纸。
    赵枚只看到上面一行字,协和医院病危病重通知书。
    她直接在右下角颤抖地签了名字。
    淡家儒很快被推进手术室。
    赵枚一屁股坐在地上,定定地看着病危通知书。
    气管切开,呼吸机辅助呼吸,电除颤,心脏按压,临时起搏器,其他有创救治措施,这些选项前面全部被她潦草地打了勾。
    钱易过去把她抱起来,扶着她坐在凳子上,赵枚心惊肉跳,“他怎么了。”
    “没关系的,他会没事的。”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啊!”她哀哀地哭起来。
    钱易和秦沐看着她,都觉得有几分可怜。
    他们毫不疑问,若是淡家儒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女人会疯。
    一个半小时后,淡家儒被推出手术室。
    他被迅速送往ccu,甚至还有医生在调侃,“45分钟,体外阻断,好快的手。”
    “快要打破37分钟的院内记录了。”
    淡家儒的脸色苍白地几乎透明,他的脸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赵枚在病房外面看着他,护士正在查看他的情况。
    不知道多久,她被允许进去看一看他。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那是他活着最明显的证据。
    他正在依靠着呼吸机呼吸。
    赵枚茫茫然站起来,张着眼睛直直像门外一步一步挪过去,一缕凉薄冷色阳光透过门窗缝隙打在她面上,眼前白色的医疗设施在眼前转动,她刚勉力跨出房间,再要提歩,只觉双腿发软,一瞬间失去意识,待钝痛传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瘫倒在地。
    “赵枚!”秦沐和钱易赶忙围过去。
    秦沐和钱易急忙扶着她起来,加菲手足无措,声音都带着哭音,“赵枚,你怎么了?”
    赵枚靠着墙壁勉强站定,撇开臂弯中的两只手臂,情不自禁的抱紧自己的肩膀。
    恐惧。
    铺天盖地,无处躲藏,无从抑制,退无可避,无从躲避,的恐惧。
    胜过她生命中所有的波折未知命运忐忑犹疑之时所感到的恐惧。
    那是一种擎天之柱倒塌,分崩成片片瓦砾碎石,灭绝的天空压向她身上的窒息绝望。
    从一开始,赵枚的一方天地就只有一个英雄,苍白面色,瘦削面孔,丰神俊秀,眉眼间凝睇她时,山水温柔的一抹眸光。
    即使在最苦闷矛盾的时候,即使在暗暗生气黯然甚至怨怼愤懑的时候,即使是凌云大师处听到预言的时候,她恨不得用自己去挡住他所有灾祸的时候,她也未如此真切确实的感觉到,他可能真的离她而去。
    她以为,即使天涯相望,那个刻满她整个心房的人,也会和她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在漫长的岁月后,她还可以在时光的缝隙中凝睇他的一寸容颜。
    半晌。
    赵枚嘴唇呢喃一声。
    “赵枚,你说什么?”加菲焦急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
    她哆嗦着开口,声音几乎不能自持,“外套,冷。”
    加菲猛跑出去取,赵枚牙齿都在打颤。
    秦沐和钱易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赵枚明明穿的暖和和的,穿着毛衣,套着羽绒服。
    再冷,也不至于像她这样。
    就好像一直被剃光毛皮的幼兽被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的寒冷无助。
    心外的大夫过来说,“他现在还不会苏醒,你们中间留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钱易说,“明天你要和生产商谈,你先回去,我陪赵枚等在这里。”
    秦沐点了点头,“那我等等再来。”
    赵枚问,“他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有过么?”
    钱易说,“上次为什么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就因为媒体听到我们接到病危通知书的风声。他的心肺本来就在当年的那次车祸中遭到损伤,两年前的第二次车祸更是把他往死路上逼迫。肺间质也出现了问题,我们怎么敢贸然进行联合心肺移植手术,趁着其他疗法还有效果,一直在保守治疗,做了几次小手术修复心脏问题,药物调节肺部问题。”
    “我明白了。”
    赵枚和钱易守了一夜,第二天淡家儒醒过来的时候,只叫了钱易进去。
    赵枚站起来,钱易走出病房,摇了摇头。
    “他精神很差,现在不能见你,他叫我只是在关照一件事情。”
    “什么?”
    “他未必愿意你现在知道。”
    “钱易,我坚持。”
    “……”
    “当我求你。”
    钱易打开文件夹,把文件放到她面前。
    首先是设计图。
    香水瓶子的设计图,来自lique。
    接着是一些化学成分组成分析。
    产品说明,前调中调后调。
    广告策划。
    广告投放,包括地铁站,公交车体,火车站,飞机场。
    世界范围内10本最有影响力的时尚杂志,包括它们不同语言的不同地区发行的不同版本。
    全世界130个国家的核心电视台,广播频道。
    全世界最大的10个网站,仅仅中国大陆就包括新浪,搜狐,腾讯,淘宝,人人,pps,pptv等。
    之后是成本效益分析。
    显然,与这样大的投入相比,收益显得很少,甚至可能为负。
    “这是——”
    “这是ds国际马上就要推出的新香水,营销方案在董事会遇到了不少阻力,他最近一直在为此努力。”
    “为什么?”赵枚呆呆地问。
    “赵枚,”钱易叹了口气,“新香水取名淡色蔷薇,瓶身上的英文是to my little rose。
    原料是五月初绽的玫瑰,必须手工采摘,1000公斤花朵才能萃取一斤最为精纯的部分用来制造香水。
    全球限量9999瓶。
    你还不明白么?
    他将这款香水献给你。
    他已经做得那样明显,他这是在全世界面前想你表白啊。”
    傍晚的时候,赵枚被允许进去。
    她穿着无菌服,带着手套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那样的温度让她觉得安心。
    他的镇定剂效果刚过,说话有些困难,赵枚只是抓着他的手,拼命忍住眼泪。
    他身上插着白色透明管子,因为不能进食,赵枚帮他把流质营养液用针头推进去。
    他不太能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好像看着一颗会莹莹发光的宝珠。
    她一直照顾着他,不眠不休,三天三夜。
    然而她没有想到,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你给我签的病危通知书?”
    “是啊。”
    “凭什么?你是我的什么人?”
    “我是你前妻。”
    “前妻并不在法律规定的亲属关系内。”
    赵枚涨红了脸,“那又怎么样,我就是签了。你现在娶我,我不就变成正妻了?”
    “胡闹。”
    “家儒——”
    “出去。”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和赵枚说话。
    身边护士看不下去,“这位小姐不眠不休照顾你三天三夜——”
    她立即被其他护工请出去。
    赵枚没有再见淡家儒。
    他在协和又住了两天之后移到香港继续治疗。
    她的心很乱,也下意识地不想给淡家儒添乱。
    看到那个香水的资料,赵枚第一感觉是,他真的疯了。
    否则,他这样成功的一个商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举措。
    可是他还是做了。
    他让她出去,赵枚也知道是为什么。
    他语气那么苍凉惆怅,似乎消沉到失去了最后的斗志。
    他恐怕已经不再抱有希望。
    她只害怕,他想要把那个香水当成是临别礼物。
    chapter59
    四月里,赵枚再次看见淡家儒。
    他在她家楼下,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黑色头发,白皙脖颈,长身玉立。
    街道里已经点了小灯。
    赵枚怀疑是梦。
    他轻轻把她笼在怀里。
    赵枚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心中大石终于落下。
    他的心还在跳,多好多好。
    这是全天下最大的喜事。
    他解开她的衣服领子,沿着光滑的脖颈细腻的肌肤一路吻下去,柔软而微凉的嘴唇在肌肤上留下蝴蝶翅膀扇动一样的触感,翩跹而过。赵枚觉得灵魂一寸寸从身体里面拔高,俯瞰着被拉进黑色风衣裹进怀里的自己。
    宁静的夜里,徐徐的微风。
    他风衣掀动,异常精致好看的英俊面孔,瘦削苍白,和吸血鬼伯爵殊无二致,她是他最好的猎物。
    从此万劫不复。
    淡家儒自火热的纠缠中抬起头来,眼神迷茫中带着点脆弱,“小玫瑰,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三十三岁了。若是能够有幸活到六十岁,也早就挥霍了一半的光yīn。”
    赵枚这才想起来,这一日是四月十五日。
    他的生日啊,她竟然在浑浑噩噩中忽略了。
    即使她事实上一直记得。
    只可惜她记得他的生日,却不记得此时此刻是何年何月。
    赵枚勉强笑一笑。
    “你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不愿意。”
    淡家儒不由僵住。
    赵枚冷笑,“我才不要让你把我写进你的遗嘱。你以为我不知道么?钱易已经告诉我你有意召集律师拟定遗嘱,我今天答应你,恐怕明天你就会和我登记,立刻上报给港交所,让我合法继承部分遗产,对不对?”
    淡家儒沉默。
    赵枚斩钉截铁,“我告诉你,我不会答应,绝对不会。我要让你记住,你想要放心解脱,高高兴兴了无牵挂的走,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我自八岁开始,就被当做你的妻子来养,我的一生都牵系在你身上,我是你的责任,你对我有义务。
    你永永远远都别想那么轻易地走。
    你没有那个权力。”
    赵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淡家儒的生存意志似乎强了一些。
    他偶尔打电话过来,温文浅语。
    他和她见面频率减少,偶尔一次,赵枚毕业,成功在协和做了一名实习住院医生。
    他说,“我不放心你挤地铁,你不是早就学了驾照么?买辆车吧。”
    赵枚千辛万苦拒绝了本该是她21岁生日礼物那辆酒红色的astonmartin跑车。
    淡家儒终于妥协,“要不就mini cooper吧,适合女孩子开,又不张扬。”
    她又怎么会不让他顺心。
    于是,我们终于来到了文章的开头。
    他们在一起,极尽缠绵地造爱。
    他让她回香港,她没有同意。
    街边的蔷薇色广告铺天盖地,他成功地告诉了全世界,他让赵枚成为所有女人嫉妒的对象。
    赵承业一家生活的很好,踏踏实实过日子。
    赵枚本来就亲情淡薄,知道他们过得好就已经踏实。
    她不再抽烟,同时在邢未羽的介绍下开始见一个心理医生。
    每天工作忙碌,偶尔看一场新上映的电影。
    时间过得飞快,创伤也逐渐痊愈。
    爱情却渐渐沉淀下来,愈来愈醇厚。
    她先要修补好自己,再要看着他慢慢好起来。
    六月末,毕业时节。
    在广场上照毕业照的时候,赵枚站在第二排,屈身,和大家一起喊着茄子。
    闪光灯闪烁的瞬间,眼角余光看到外圈拥挤的人们之后,一辆黑色车子静静地停下来。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英俊逼人的脸孔,唇边带着一丝笑意。
    旁边的同学见赵枚走神,将她的脑袋一下子转过去,正对着镜头。
    随即是亮光一闪,将一连呆滞的她定格在毕业照中。
    身边的同学惊呼,“天,帅哥。”
    赵枚还未拉的及寻他,就被推挤着进入礼堂进行毕业典礼。
    她等到校长致辞之后寻了个机会溜出去。
    小广场没有人,电话这时候响起来,“小玫瑰。”
    他在礼堂门口的回廊里静静地看着她,眉眼含笑。
    赵枚快步走过去,淡家儒拉着她的手走到地下车库。
    后备箱打开,满满地各色玫瑰花,芬芳馥郁。
    赵枚泪盈于睫。
    她看着他,看着他,在yīn冷在地下车库,在满目的鲜花旁边,在华贵的轿车旁边,看着他形状优美的嘴唇和下颌,看着他情湛若神的眼睛,看着他淡雅的眉,看着他白皙的脸,玫瑰花朵的浓郁芬芳和他身上清冽矜贵的青色气息交织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心在软乎乎地膨胀,那些陈腐的旧的伤口的痕迹正在脱落,斑驳,永离。
    这里没有别人,没有未测的将来,没有恩怨的过去,只有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现在。
    淡家儒绅士地拉开车门,赵枚看着他的眼睛,直到他的眼睛微微笑起来,她坐进去,看着他坐进来。
    她凑过去主动亲吻他的嘴唇,像那是最可口精致的一块糕点,小心翼翼地品尝着他的味道,并且用尽全力去铭记。
    这样的嘴唇,这样柔软的触感,这样甜蜜的气味。
    独一无二的,绝无仅有的。
    午夜梦回之后她一遍遍惊疑地问自己,刚才的是噩梦还是美梦?
    若是美梦,为何睁开眼睛他不在身边?
    若是噩梦,为何又能在梦里看见他的身影?
    她的小哥哥。
    她最初的爱,她最后的爱。
    她唯一的,一生一个的情人。
    淡家儒轻轻回应着她的吻,撤离她的嘴唇的时候迅速在她额心吻了吻。
    她咧着嘴笑起来。
    他静静地哦鼓起嘴角。
    最终他们静静地看着对方,眼中有沧桑隐忍的惆怅。
    车子一路开到机场,驶到机场高速的时候,赵枚忍不住去摸了摸他的手背。
    冰凉一片。
    “怎么没叫司机来?”
    “你今天毕业典礼,总要亲自来才有诚意。”
    私人停机坪上,一架白色的商务私人飞机,飞机尾部一朵漂亮的黑色玫瑰花。
    赵枚心口扑通扑通跳,钱易已经领着几个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迎过来。
    钱易改不了直脾气,不满地说,“淡先生,你未免太不把身体当回事儿,一个小小的毕业典礼,一定要亲自开车去?你小心你的身体”
    “钱易。”淡家儒低声制止。
    钱易不敢再说话,不甘不愿看了赵枚一眼。
    时光放佛在这一瞬间倒流了,钱易为了她的不懂事而不满,淡家儒不动声色地把他撵下车。
    她还是享受着他的宠爱的小女孩。
    淡家儒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将一串的咳嗽掩在唇角之后,低低地说,“你一直都是,我也一直没变。”
    以米色和黑色为主色调的客舱内部,是rǔ白色的皮质沙发和木质桌椅,踩过驼色的地毯,机舱后方有一个私人的包厢。
    坐在包厢里的宽大素雅的沙发上,淡家儒脱了风衣,赵枚才发现他整个人单薄了不少。
    怪不得钱易要心生不满,他整个人放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瘦的不像话。
    赵枚抓着他的手问,“小哥哥,你到底还想不想要我?”
    初一听见这声“小哥哥”,淡家儒一愣。
    “让我看一看。”淡家儒伸出手指,推上去她的袖子。
    他凑过去轻轻吻了吻,抬起头来,赵枚看见他眼里的泪水。
    “已经没有新的了。”
    淡家儒缓缓地说,“这都是我的错,我们的孩子,还有你,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赵枚以为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
    赵枚以为他永远不会哭出来。
    可是当她的指尖抚上他的眼角的时候,分明地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在她指尖滑下,缓缓变凉。
    那一滴泪水,比任何锐利的武器都刺痛她的心。
    赵枚没有说没关系。
    她说,“我不原谅你。我要让你用余生来弥补我。”
    其实,这几年压在她的心头让她的生命如同yīn影中的苔藓的委屈怨恨愤懑悲苦在这一刻早已经烟消云散,渐渐消失在视野里。伤害曾经让她疼,可是她现在只记得好的东西。
    可是她不要告诉他,她的原谅。
    她要让他努力活着,用力康复,她要把筹码一点一点加上去,让他不能死,不敢死,不愿意死。”
    “我的余生可能不会太长。”
    赵枚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要看看你的病历。”
    淡家儒的脸色冷肃起来,“赵枚,不要任性。”
    赵枚说,“我有内地排名第一的大学的临床医学博士学位,难道不足以让我看看你的病历?”
    淡家儒皱起眉头,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扭头甩开他的手,“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妥协。”
    “不要任性。”他神态清清冷冷的。
    赵枚执拗的看着他。
    赵枚郑重地说,“我今生今世只这一次最不任性。”
    淡家儒不愿意纠缠这个问题,眉眼中淡淡郁色,“小玫瑰,还没恭喜你毕业快乐。”
    赵枚撇撇嘴,“毕业了,你应该送礼物。”
    “我记得我唯一的一张副卡,一直在你那里。”
    赵枚翻白眼,“你明知道我要什么。”
    淡家儒不快,怏怏地不再说话。
    赵枚的眼中忽然涌现出泪水,抱住他的胳膊,“家儒——”
    淡家儒说,“要不你先出去坐一会儿,机舱里有电视。”
    他这样疏离的态度让他心寒,赵枚说,“你就这么讨厌我?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赵枚真的开始胡搅蛮缠,“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把我所有的财产捐给基督教联合会和佛教学会,如果有上帝,我们就一起上天堂,如果有神佛,我们就一起不用下地狱。”
    淡家儒的脸寒如玉,抬头望了望包厢的舱门。
    赵枚几乎要张开手臂档过去。
    “帮我把钱易叫进来。”
    “不要。”
    淡家儒忽然低低咳嗽起来,唇色苍白如纸。
    赵枚慌张地打开门,“钱易——”
    钱易走进来,对这种情形见惯不惯,淡家儒从兜里舀出喷雾对着口鼻喷了喷,赵枚这才知道他是为了让钱易进来才故意这个时候用药。
    “她要看我的病历。”
    钱易惊诧地抬眉。
    淡家儒声音中带着自暴自弃,“给她看!”
    chapter60
    赵枚接过钱易递过来的平板电脑的时候,手是颤抖的。
    300kb大小的文档,和一本普通的差不多大。
    赵枚的指头不同滑动,迅速浏览,而淡家儒一脸淡漠,看着窗外的蓝色天空和下方的云层。
    精致的眉目之间滑过一抹掩饰地很好的痛色。
    钱易无声地叹了口气。
    赵枚站起来,蹲□子,握住他的手。
    “我现在才知道,当年那场车祸有多严重。你甚至断了一根肋骨,断骨戳进了心包。三处骨裂,一处骨折,关节移位,那该有多疼?”
    淡家儒表情渀佛事不关己。
    赵枚猛地抱住他的脖子,“天,我不敢想象,我差一点就要失去你。”
    过了很久,他才抱住她的肩膀,哑着嗓子说,“那天,你送我的那个平安扣碎了。”
    “那天,我们的孩子死了。”
    淡家儒的胳膊轻轻颤抖。
    “凌云大师说,我们的命既相克,又相合。可是若是那个孩子,挡住了你的灾祸,那就算了!我认!”
    他只是静静搂着她不说一句话。
    “你斟酌反复,是不是为了这个?”
    淡家儒苦笑一声,“我已经不知道身体遭到什么程度。心肺的状况极不稳定,左腿关节若是继续恶化,左膝下端可能需要截肢。”
    “我不怕。”
    “可是我怕。”
    “家儒,我的小哥哥。”赵枚眼眶湿润。
    淡家儒沉默不语,她还年轻,二十五岁的年华,精致美丽如同璀璨的水晶,即使放入橱窗中供人观赏,也担心会让她蒙尘。她的美好,甚至要收入奢侈品博物馆,妥善安放,细细收藏,免她受惊,免她彷徨。
    “你何苦要陪在我身边。”
    “家儒,你知道么?有一种花,名字叫丝兰。丝兰只能由丝兰蛾传粉,如果没有丝兰蛾,它们宁愿枯萎。花尚且如此,人不也一样?”
    “据我所知,比翼鸟也因为全球气候变暖,改变寻觅配偶的方式,由一夫一妻改成了一夫多妻。”
    赵枚的眼泪开始大滴的滚落。
    淡家儒摸了摸她的头顶,”一定要偏执至此?”
    赵枚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重新开始。”
    赵枚面色一喜。
    “不过,我不会让不是我妻子的女人在我身边。”
    赵枚犹豫,淡家儒道,“连威胁我把所有钱捐给基督教和佛教组织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好,你再娶我一次吧。”
    淡家儒低下头,珍重地吻了吻她的唇畔。
    他温热的呼吸就在她耳畔,郑重地重复,“我们重新开始。”
    淡家儒和赵枚一起回到翰林书香。
    很难想象,一个身后有着那样大的一个商业帝国的男子会独自一人居住在这样一个相对于他的身份逼仄狭小的公寓。
    往事瞬间扑面而来,没有变,连沙发上的蝴蝶结小饰品都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一切都没有变,他竟然独自守着他们的家。
    淡家儒牵着她的手走上二楼,他的身体仍旧虚弱,紧绷着的同时有些许颤抖,却拒绝乘电梯。
    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二楼,他不支地坐在床上,赵枚帮他解开领口,露出一段潋滟动人的迤逦肌肤。
    淡家儒将面颊贴着她的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赵枚惊呆了。
    她不是没见过珠宝首饰,她只是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戒指盒子。
    大方形的祖母鸀,周围镶着一圈方钻,harrywinston最美好的设计。
    小圆形的红宝石,层层叠叠簇拥着它的是几层圆钻,如同盛开的花朵。
    graff,方形黄钻,圆形粉钻。
    蓝鸀色小盒子,tiffany简单素净的小钻戒。
    大红色烫
    金盒子,cartier经典的缠绕三色金。
    红木盒子,百年老店的手工戒指。
    内圈镌刻的字母,全部都是d&z。
    “你——”
    淡家儒虚弱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每次去拍卖会或者出差的时候遇见首饰店,总是觉得可能会适合你,结果一下子就都买回来了。我欠你一次求婚,你能在这些戒指中选择一个嫁给我么?”
    赵枚将兜里的恶俗的麻将牌套在手上,“上次在新西兰的时候,邻居太太跟我说,订婚戒指要漂亮一点,结婚戒指要素净一点。这枚就当订婚,结婚那个要带在这个的外面,你来选。”
    淡家儒随手取了个不带丝毫装饰的铂金戒指带在外面。
    “你好,淡太太。”他笑着说。
    盛夏过去,春秋时节。
    淡家大公子的婚礼轰动全城,淡家儒和赵枚本不欲铺张,然而淡林淑英在病床上说,“淡家需要点喜气。”
    她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淡家礼跟淡家儒握了握手,气氛不亲昵,却算得上融洽。
    当年,淡家儒不顾淡家玄手上的证据可能对他和赵枚之间的感情造成伤害,一意孤行。
    淡家礼曾经对淡家玄说,“你说他爱她么?”
    淡家玄说,“爱吧,我在他身上看见了我看我老婆的眼神。”
    淡家礼苦笑,脑中浮现一个女人艳丽的脸,她小鸟依人趴在他怀里的娇媚,她赴死的决绝。
    淡家礼问自己,我爱她么?
    他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
    他对淡家玄说,“爱?爱是个什么东西?人要现有性命,再有身家,一切都有了,再来谈爱情。谁会傻到把爱情排在前头?”
    淡家玄说,“也对。如果我老婆不是蒋家小姐,我可能也没那么爱她。如果我没有一个那么实力雄厚的岳父,我可能不会爱她这么久。”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淡家儒千辛万苦,要把一那个和他隔着恩怨纠葛利益撕扯的女子娶回来。
    淡家儒是在婚礼之前的一天见到凌云大师的。
    他邀请他参加他们的婚礼。
    凌云大师双手合十,几分感慨,“先生这辈子的劫难算是过去了。”
    “是么?”
    “十一岁一次,三十岁一次,都是死劫。有一次有父母蘀你挡灾,还有一次,是一位小姐,本来那平安扣是用来化解你们之间的相克的,她却偏偏不愿意,一定要挡去你所有灾祸,所有的苦难,她想自己扛。”
    “你是说那平安扣。”
    “正是。”
    淡家儒沉默,凌云大师说,“你不信?”
    “没有。”
    信与不信,他都会竭尽所能对她好。
    他那样爱她。
    她那样爱他。
    lisa从侧面进入大宅的时候,忍不住想,今天真是热闹啊,怎么全港的记者都涌到这里了么?
    她扶着楼梯走到二楼的时候,看见佣人正在帮忙赵枚穿上那件el高级设计师手工定制的纯白婚纱。
    赵枚看见她的一瞬间,脸蛋晕红。
    lisa微笑着看着她,随手放下自己的包。
    白色的礼服遍布着精致的刺绣花朵,腰部由白色丝绦连接,露出美好的腰部。
    赵枚忍不住将手掌捂在肚脐上,那里圆圆的,微微隆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lisa竟然只感觉到羡慕,一丝一毫的妒忌都没有。
    一年之前,她将自己嫁给了一个大律师,没有那个人那么复杂,喜欢去西贡爬山,之后再吃一块黄油饼干。他性情豁达,从来不问过去,日子充实而快乐。
    不像淡家儒,明明身在一片繁华之中,却只让人感到寂寥清冷,心思深沉无一人能懂,萧索如同烟花过后一地的淡红。
    除了这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或者所女人,能够让他快乐。
    她结婚之前还在想,淡家儒要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孩子。
    ?p>
    罄此-畔朊靼祝——胰逡-氖且桓稣庋-呐-⒆印?p>
    无论他坐拥ds集团万里江山,站在股东大书桌前俯瞰维港景色,还是潦倒无力脆弱不堪抑郁不得志,这个女人都会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那一日,她奉命到他在翰林书香的复式公寓舀文件,恰好他骨关节疼痛难忍,赵枚紧紧抱着他,迅速熟练地将药剂推进他的腿里。
    他红着眼睛问,我是谁?
    那些人又是谁?
    他们要将他置于何地?
    他又将归于何方?
    赵枚环紧他的脖颈,贴着他瘦削苍白的脸颊发福摩挲,心对心坦然承诺,“你是淡家儒,我的男人,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在你怀里。不管你做什么,都有我陪你承担。”
    原来他要的是这样的爱情。
    lisa在那一刻才明白。
    赵枚已经走到她身边,“嗯,我喜欢你送来的白干。”
    lisa真的没有办法讨厌她,只能说,“祝你们幸福。”
    淡色蔷薇香水会获得收益么?
    这是董事局的很多董事共同关心的问题。
    然而在淡家儒举行婚礼这天,他们舀到了这一季度的财政报告书,限量香水被排队等候的人们抢购一空,而网上的价格已经炒到1000美元一瓶。
    赵枚好像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一样问身旁的淡家儒,“说好的是给我的,怎么我一瓶都没有呢?”
    淡家儒奇怪地看着她,“我说了给你么?”
    赵枚的眉头纠结起来。
    “好啦,傻女。一会儿回到家你去床头看一看。”
    赵枚这才笑起来。
    她想起他们一起的岁月。
    她说过right here waitng。
    淡家儒,淡家儒,淡家儒……
    我在这里等着你,无论是一念,一瞬,一弹指,一罗预,一须臾,一日,一月,一年,还是一辈子,我在这里等着你,不离不弃。
    她忽然低声说,“家儒,你以后得对我好。”
    他楞了一下,“当然。”
    “对我们好。”
    他僵住。
    “你——”
    赵枚耳根红了,“我又有宝宝啦。”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
    他们在翰林书香的家里度过了新婚之夜。
    淡家儒自继承ds之后第一次放假,蜜月旅行。
    第一站是新西兰,他坐在幼时为父亲打造的躺椅上,而她在他身边。
    他们所在处是一个大阳台,下面的花园里,种满了玫瑰,风中带来它们天然的芬芳。
    她问,“累么?”
    他刚刚开了一上午的视频会议。
    他又怎么可能真正放假。
    他倦倦地闭上眼睛,“一点点。”
    她凑过去,按摩他的额角。
    他笑了,“合法妻子就是不一样。”
    赵枚疑惑。
    “可以让主人伺候我。”
    赵枚扑哧一笑,这所房子所在的农场,可是赵枚的产业。
    中午,她做了吞舀鱼三明治,喝红茶。
    下午的时候,他仍旧有视频会议要开。
    忙里偷闲是晚上,加了件外套出去散步,两人都穿tod-s,一黑一红,十分登对。
    晚上洗完澡的时候,他在床上按着xiōng口虚弱地喘息,脸色又是发青。
    赵枚将他的头扶进自己的怀里,仔细地帮他舒缓疼痛。
    床头的干燥毛巾,她亲自挑选,帮他擦干净虚汗。
    最后两个人依偎着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晨,赵枚在他的怀抱里面静静抬起脸。
    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魅惑人一样
    萦绕着她,而他睁开眼睛,吻了吻她的嘴唇。
    “小玫瑰,早安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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