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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番外一 月在浅处明
    这日是党静规定的家庭日,顾辰东刚从四川回来,难得有了一段比较长的假日,在部队他得服从组织安排,到了家里他更得老老实实地听自己媳妇儿的。党静说了,除特殊任务时期,不然只要他人在北京,每周末都得抽一天时间作为家庭日,目的不是为了陪她,而是陪儿子。顾卫宁小朋友已经四岁多了,在幼稚园里大多是女老师,回到家也常和妈妈呆在一起,顾辰东这个做爸爸的必须担负起重要的角色,以避免堂堂小男子汉从小就缺乏阳刚之气,角色认知产生重大错误。
    顾卫宁,小名小东子,最近最感兴趣的事情有两样,第一样就是小叔叔从四川带回来的“洋娃娃”顾乔乔,第二么就是最近老师刚刚教给他们的沙画。这两天顾辰西出院,顾乔乔就被接回去了,顾卫宁撒泼耍赖也没把乔乔留下来,只得自己默默地玩沙画。顾辰东知道儿子心情不好,趁着家庭日,特地陪他一起玩沙画。
    “儿子,你画的这是什么?”顾辰东跟着儿子一起坐在地板上,看他趴在那,用手在一堆沙子里抓来抓去,也不知道要抓出个啥。
    顾卫宁转过头来看了眼自己爸爸,小嘴还翘了翘,然后又转过头去,小心翼翼地扒拉着手上的沙子,幽幽地说了句:“我在画乔乔……”
    声音里还带点幽怨,那样子可把顾辰东给逗乐了,在他那小屁股上拍了下,正好党静拿着水果进来。
    “你们爷俩干吗呢?都趴地上做什么?”幸好了昨天保姆回去之前让把地给擦了一遍,这爷俩在一起就喜欢满地打滚。
    顾辰东看见她笑咪咪地走进来,忙直起身子,伸手接过她手上的托盘,指指还趴着的顾卫宁:“我陪你儿子一起想姑娘呢!”
    党静显然没听明白,一脸疑惑地看着顾辰东,顾辰东却一脸乐得不行的样子,正想给他媳妇解释解释,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笑着转身去接电话,党静也没管他,蹲下去看儿子。
    顾辰东一边从口袋里拿电话一边朝阳台外面走,回头看了眼,看到党静正在手把手地教儿子,嘴上的笑意不减。走到阳台上,看了看手机屏幕,是一串号码,可就是这串没有身份显示的号码,却让他着实愣了愣。
    这个号码有多少年没出现在他的手机上了?他没去真正计算过,他只记得他买第一个手机,在手机上输进的第一个号码,就是这串数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换过号码,也换过手机,后来再也没在自己的通讯录中输入过这串数字,不是刻意,只是他知道很多事都如同这串数字一般应该随着时间一起过去,可经年之后的今天,他的大脑对于这串数字却依然能够有最直接的条件反射。
    “喂。”
    “顾辰东,我是简洁。”
    顾辰东记得,那是一九九七年夏天的一个夜晚,香港回归举国同庆,大院里的广播从早上七点就开始实况播报解放军驻港部队进驻香港的情况,背景音乐里的国歌声和香港街头市民被采访时生硬的普通话里透出那股由衷的兴奋,都成了那个夏天里顾辰东忘不了的记忆。
    晚上的时候大院里的家家户户都跟过春节似的,不管老人孩子都没睡觉,学校第二天也不上课,大家都等着电视里即将举行的政权交接仪式。外面的大广播还在报着,家里面几个弟弟妹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知道今天的意义,就觉得热闹,在院子和客厅里跑来跑去,辰西因为跑得快了磕到了桌子,直冒鼻血,大人们一阵手忙脚乱,顾北在边上笑话他,说要是他哭的话明天就去告诉夏楠。顾辰东看着这一切无声地笑了笑。
    明年就要高三,这可能是他在家的最后一个夏天了。爷爷和父亲都找他谈过,他是顾家的长房长孙,是这辈人的头,从小大人们就告诉他,东子,他们可都看着你呢,你得起个好头。他也的的确确没让任何人失望,可这一刻他却突然有些迷惑了,父亲建议他去报考军校,爷爷给了他两个选择,上国内的国防科大,或者去国外念皇家军校。其实无论选哪个,他知道他的路是早就定好了的,也许他取得成就的道路可以比别人简捷很多,可他也同时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走到老宅最顶层的阁楼,打开门,打开灯,看到满室的杂物,他将一些东西搬开,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一个黑色的长筒包,他费力的把它拿出来,包很沉,他拍了拍上面的积灰,然后挎上肩头。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今天把它又重新拿出来,只是这一刻他很想走出这个家门,让自己去看看他向往已久的景色。
    他背着挎包走到大院西边的一个大草坪上,平时常常有孩子在这里踢球,可现在已过了晚上的十一点,这块草坪安静得就像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一般。顾辰东将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架起来,这是那个年代里很少能见到的高倍望远镜,能远观到宇宙中各种星球的样貌,顾辰东记得小的时候他几乎每天睡觉前都要看一看,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片风景已不再属于他。
    他细心地用擦镜布将镜头擦干净,然后装架好,低头调试着位置,夏夜的星空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景致,那种美来自宇宙,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犹如浩瀚的太空,而你置身其中,这一切都等着你去发觉,这种美慑人心魄,让人着迷。
    “你在看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草坪上,打破了顾辰东沉浸的世界,他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女孩朝他走来,夏夜的风吹在她过膝的百折裙上,掀起一个柔软的角度。他认得她,她叫简洁,比他小一岁,她有个弟弟叫简默,经常来他们家找辰西。
    “你在看什么呀?”
    简洁越走越近,见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就上前把头探过去,好奇地用一只眼睛去看他的望远镜。
    “喂!这是什么?是星星吗?”她低头就着他的手抢了他的望远镜,因为身高比他矮很多,和他调好的望远镜高度不符,她的脚还踮在草坪上,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恩,是星星。”他很无奈地让出身子给她看,心里却没什么埋怨。
    “你喜欢看星星?”简洁突然转过头来,他退得并不开,她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顾辰*****然觉得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无比明亮,就像被他抱进怀里的两颗最亮的星星。
    “呃……恩……是啊……”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恩恩啊啊地回了一句,可头却不忍转开,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呵呵呵……”简洁突然笑起来,站正了身子,“你经常来这看星星吗?以后我能不能也来看?”
    那天晚上星空闪耀,十二点的钟声一过,香港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大院门口的警卫员放起了大礼花,草坪的上空,突然满天星辰,简洁的笑声和那星空融合在一起,沉淀在顾辰东心口的某个角落。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顾辰东已经记不起来了,他只记得高二暑假开始他就有了一个习惯,吃过晚饭就拿着他的望远镜去草坪看星星,大部分时候简洁都会来,有时候她如果不来,他就自己一个人看。
    直到很后面的时候,简洁才告诉他,其实她并不喜欢看星星,她喜欢看月亮,顾辰东问她为什么,她说月亮看似温和其实凉薄,难道你不觉得月光照在身上都是清冷的吗?
    他的生日在正月里,高三那年的生日他正满十八岁,长辈们给了不少“成人礼”,那个年代的手机是奢侈品,可他却用所有的积蓄买了两部手机,两部手机的通讯录里都只有对方的号码,每个数字都是他亲手按进去的,然后他把其中一部送给了简洁。他记得简洁拿到手机时,脸红仆仆的,冬日的阳光不似月光清冷,暖暖地照得两人都满心欢喜。就是在那一刻,他决定了,他有他的梦想,不是什么国防大学,不是什么皇家军校,而是那漫天的星斗,和这个陪他一起站在星空下的女孩。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他信誓旦旦地向父亲提出自己的想法,努力为自己争取未来的那一刻,这个他以为会一直陪他看星星的女孩,却突然来找他,然后他听到她说:“顾辰东,我决定去美国念法律了。”
    法律?法律是个P!当时,他的心里真的就是这么想的,你就为了个狗P法律要去美国,然后放弃我?简洁却毫不犹豫地对他点头,即使后来她却没有真的去美国。他是顾辰东,而且那个时候的他也只是十八岁的顾辰东,他不懂,他有很多都还没来得及懂。于是他愤然地选择了出国念军校,他后来想也许当时只要给他一个去处在简洁去美国前离开北京,让他觉得不是自己被她丢弃了,那么不管那个地方是哪里,他都会去的。
    “喂?”  。
    “我在听,找我有事吗?简洁。”
    “我想跟你见一面。”
    “……好。”
    其实后来顾辰东也在各种场合与简洁碰过面,只是谁都没有再谈起过往,他完全猜得到简洁在这个时候找他是因为什么,简修明已经被起诉,这个案子从任何角度讲都没得打,简家二房就此被抄得不留片纸,大房那边愿意来问一问管一管的也就简洁了。简洁没有怎么挑选地方,就在一个茶室里和顾辰东见面,她的要求也很简单,帮她想办法把简思尔送出国,之后的事她会自己解决。
    顾辰东看着坐在他面前的简洁,一身阿玛尼的套装,职业律师的打扮,全然让人想不起那个白裙飘飘的少女。其实他应该明白的,也许很多人都不知道,简洁其实并不是简修政的女儿,她的亲生父亲是简修明。只因为当年简家老大和妻子多年未孕,而老二简修明却已经有了个四岁的女儿,简家的老爷子老太太生怕老大膝下无所出,又想听人说“养儿得儿”,于是在简老爷子做主下,当年已经四岁简洁就被过继给了自己的大伯。谁都没在意,其实四岁的孩子已经有了鲜明的记忆。
    简修明的妻子蒋宛是个聪明人,虽心里也有不舍,孩子怀胎十月,生下来也已经养到了四岁,但,别看老太太对这孩子喜欢得紧,可这毕竟是个女孩。简家这样的家世,还是要生了儿子才有分量的。况且大伯比自己的丈夫早入仕几年,如今老爷子在法政界的威望多已被他占了去,在总检察院平步青云,虽然现在大嫂无所出,但难保后面会怎么样。最近上头又似乎有风声,丈夫简修明的调令就要下来了,多半是要调任驻外使馆法律顾问,这样一来很容易就人走茶凉,把孩子过继过去,怎么着这孩子已经四岁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不可能抹去的,不管以后大伯会不会再有孩子,这个人情也总是在了,老爷子那边也领了这份情。左算右算,不算吃亏。
    于是,简洁在四岁那年被过继给了大伯简修政,原来的大伯、大伯母变成了爸爸妈妈,自己的爸爸妈妈却变成了叔叔婶婶。四岁的孩子总是忘记新的称呼,却在大人们严格的纠正下一次次地改正。到了晚上要跟着大伯回家,一开始她总是哭闹,还偷偷地跑回原来的家,但一次次的失败,“叔叔婶婶”一次次严厉的批评“遣返”,让她慢慢地接受了现实。
    一年后,正如简老爷子所愿,简修政的妻子章敏馨怀上了孩子,这可把简修政高兴坏了,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了这个喜讯,简家原本的严肃气氛在那天似乎也突然变了样,因为章敏馨肚子里的那个才是简家真正的长子嫡孙啊!
    其实,简洁心里很清楚,大伯一家一直对自己不错,章敏馨知道一个四岁的孩子不是四个月的娃娃,她有思维也有记忆,所以她从没逼迫过简洁一定要把自己当成亲生母亲,对她也一直客客气气。虽然后来简默出生了,很多事情上章敏馨也从来没有偏袒过自己的儿子,就算儿时的简洁有些什么不懂事的地方,她也总是温和地告诉她应该怎么样,绝不训斥,简洁努力回忆起来,她在大伯家生活了近二十年,可却没有听过一句骂声,到是简默经常触怒简修政。
    可是这个世上又有几个孩子是从来没听过爸妈的骂声的呢?
    简洁记得自己曾经很喜欢画画,可是后来却因为大伯在她生日的时候送给了她一架钢琴,章敏馨也说女孩子学钢琴好,于是她变得喜欢上了钢琴。这么多年来,只有简老太太去世之前拉着她的手说过一句:“丫头,委屈你了!”
    是啊,怎么不委屈呢?
    章敏馨对她客气,是因为她出生大家,章家在军界的影响绝不逊于顾、贺两家,章老将军从小就教他的子女有容乃大。慢慢长大了简洁才想明白,当年她过继给简修政,其间最难堪的应该就是章敏馨了,可她却能这么大度地接受她,甚至在自己有了孩子之后也没给她看过任何脸色,那么除了吞下这所有的委屈,接受这一切的客气她还能怎么样呢?
    蒋宛对她舍弃,是看清了她女儿家的本质,谁想到后来再怀孕却又是一个女儿,再后来简修明出国后在国外那段事更成了他们夫妻俩的心结。可以说这近二十年来,从简洁离开那个家以后,蒋宛就再无暇顾及过她了。所以,她的委屈无处倾诉,更不能倾诉。
    她没有过任性的童年,叛逆的青春,在她的弟弟妹妹们任意挥洒的时候,在周围的那些高干子弟被人捧着混迹在声色犬马中的时候,她却只是一个观望的旁观者,身在其中,却不得其门。这一切都是那时的简洁亲口告诉顾辰东的,可她最终却还是选择了那个家,她的存在好象从始自终都是为了那个家族,直到这一刻她的亲身父母以身入牢狱,她想要帮助自己的亲生妹妹,可她唯一能做的竟是用尽自己的底线来找顾辰东。
    “我可以帮你。”
    简洁抬头看他,扯了扯嘴角,那笑不知是因为他给的这个答案亦或是为了别的什么:“谢谢!”
    晚上回到家里,儿子还是在跟他的沙画奋战,党静前两天就把保姆支回去了几天,现下自己在厨房里做着晚饭。顾辰东到房里换了衣服,才走到阳台上,外面的天色已暗,他从烟盒里拿出了一盒烟,靠着阳台栏杆抽烟。
    一支烟燃尽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天,多年前他就已经将自己的望远镜束之高阁,如今一看这星空,却突然想到曾经某个夜晚某个人念给他听的那两句诗:楼头夜半风吹断,月在浮云浅处明。
    一阵夜风吹来,听到党静在里面叫他,该进去吃饭了,他应声将烟头掐灭,走进屋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将妻子抱入怀里,突然问到:“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党静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笑了笑说:“当然记得啊,那天晚上在一个草坪上,我看到有个人一直抬着头不知道看什么,就好奇地问他‘你在看什么呀?’”。
    “恩……”顾辰东闭着眼睛也笑了,眼前好象还能看到那天夜晚的场景,没有星星的夜空中一弯新月,“当时的你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就像个从天而降的仙女。”。
    番外二 霜叶红于二月花
    京城高干圈里从来不缺玩主,但要真玩出些名堂的却也屈指可数,要说这几年能挂得上头几个牌的,叶家的二公子叶祁就是一位。圈里人心里都知道,什么上市公司,什么外国财团,到了中国就有中国的规矩,这叶家就坐得上红色富豪里的头把交椅,国内外的资产交易没人能说得清,很多高端品牌,看着是不同的商家,挖到底上都有叶家人在里头。
    叶家第三代的老大叶礼是个谁都不敢动的角儿,叶家老二叶祁的身份说起来更是根正苗红,叶家自家就不必多说了,叶祁的母亲顾玉玺乃是顾伯任顾老将军的掌上明珠,当年这位顾家的七姑娘也是个名声不小的精灵人物,好金石书画,颇有些传奇,最后倒真正是投了所好,和当年的叶家二公子结下良缘,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可想而知该是个怎样精雕玉琢的人物了。抛开叶家孙子,顾家小外孙的身份,叶祁高中一毕业就上了国防科大,四年都在部队里混着,如今进了二炮,人走的就是部队路线,部队范儿,正常人有几个玩得过他的,有几个吃得消部队里那套的?
    今儿贺家和章家的几个小辈儿的办宴,请了一票人来乐一乐,主要还是因为前些天的一件难事儿,叶祁和聂铮帮着给解决了,今儿几个哥们就要好好酬谢一番。叶祁到得不算早,几个人在一个大包间里等得不耐烦,手机一遍遍地催,叶祁都被念烦了,直接摁了电话,把钥匙丢给一个门童,顺手搂上边上姑娘的腰往门里边走。这姑娘是前几天在马场认识的,是曹家的一个表亲,在北外念大二,那天叶祁跟她搭了几句话,小丫头就开始跟着他了,叶祁也不忸怩,男人女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两人说笑着走到电梯边上,旁边的服务员赶忙按了按键,叶祁看了看电梯数字,突然转头问曹家姑娘:“诶,刚才他们说几楼来着?我给忘了。”
    “三楼吧……好象听到你说是三楼。”曹姑娘笑盈盈地回答,这一笑嘴角还露出俩酒窝,叶祁看着开心,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
    正等着电梯呢,突然大堂里一阵闹闹哄哄的声音,一群人走了进来,男男女女,嘻嘻哈哈。
    “周老师,听说你唱歌好听,等下可得给我们露一手哈!”
    “哈哈……你们要生生老师唱歌?你们太坏了!”
    “去!一只只都是猴子,开你们的毕业会,少来烦我,我今天就是来吃的!”
    ……
    声音很多很杂,可叶祁却一下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脑袋还没想清楚是谁,身子就已经转了过去,看到人群里那个小不伶仃的身影,依旧生动如初的表情,叶祁忍不住放开身边的姑娘,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周生生!”
    这声招呼喊得就跟教官点名似的,把大堂里的其他声音一下子消静了,所有人都看向俩人,周生生也被叫得呆站在原地,看着站在自己两步之外的叶祁,眼睛睁得老大,心却跳得一片混乱。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叶祁的,之前她带的班级说要搞毕业会,她在学生提出的几家娱乐场所里特别避开了跟“叶”字搭边的,你说她自作多情也好,想太多也罢,反正她是真的不大想要遇到这个人。
    “生生老师,教官喊你呢,还不说‘到’!”有个坏小子突然跑到周生生边上,逗她玩。
    “去去去!”生生挥手,做了个赶苍蝇的动作,把一帮年轻人往电梯边赶,这才转过头去看叶祁,他到好耐心,一直笑着站在边上,等她来跟他说话,“嗨,叶祁,怎么在这遇上你了?”
    叶祁看她那反应,笑得更欢了:“生生,怎么听你说得好象不想遇到我似的?”
    我就是不想遇到你啊!周生生在心里说,可面上还是笑嘻嘻的样子,俩人没闲聊上几句,电梯就到了,周生生这边人多,叶祁带着曹姑娘先上了一部,生生和她的学生等着下一部,生生看着电梯门合上之前,叶祁隔着几个人的脑袋冲她喊了句:“我在三楼!”
    生生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就关上了,她翻着眼睛想了想,你在三楼关我什么事啊!
    可就是这句话却彻底搅乱了她准备在今天大吃一顿的计划,胃口全无,脑子翻来翻去地想着一件事。她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当年夏楠突然离开,过了几个月才又跟她联系,告诉她自己在南方的一个小镇,已经安顿好了,让她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她在哪里。之后顾辰西来找过她,顾北来找过她,她都监守阵地,什么都没说。直到最后叶祁来找她,他没问她夏楠的下落,只是跟她说了句:“如果她跟你联系,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我就想知道她是不是都好。”
    所以,最后她没能守住那个秘密,把夏楠的下落告诉了叶祁,只因为她相信他说的话。如今,再看到叶祁,她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她不知道那年叶祁是否去了南方找过夏楠,只是现下他是否还依然惦记着夏楠的下落?
    终究,在吃了没多少东西后,生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过几个学生,绕到门边,走出包间,直接走安全通道到了三楼。谁知一出安全门就被一个服务员拦了下来。
    “*****,请问您要去哪里?”
    “我不是*****,我来找人。”
    “……您找哪位,我可以帮您。”
    “不用了,我自己找。”
    “对不起,小……这层楼是私人专区,今晚已经被包了,您不能随意进入。”
    生生一听,这才抬头看了看这个楼层,果然不同凡响,装修和服务员的素质都跟她那层截然不同。俩人正在安全门口僵持着,一个声音突然加了进来。
    “周生生?”聂铮刚从洗手间回来,就看到了这边的状况,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周生生。
    生生转头看到聂铮,眼睛顿时一亮:“聂铮!正好正好,你带我去找叶祁。”
    生生绕开服务员的阻挡,走到聂铮边上,还回头瞪了那个服务员两眼。
    “你来找叶祁?”聂铮怎么都想不通这周生生怎么会突然到这来找叶祁,可看这丫头认真地点了点头,也有些为难,“可现在……好吧!你跟我进去。”
    聂铮的顾虑不是没道理的,周生生是什么性格,做过同学多少也有些知道,他们这个圈子看着光鲜,其实内里的复杂外人是不会明白的,生生太单纯,实在不适合搅进来。
    生生跟在聂铮后边,往包间走,聂铮在前头打开门,笑着往里边喊了一句:“叶祁,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里边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看着门口,周生生突然觉得自己这出场未免太隆重了一点,可是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直得硬着头皮往里走,抬起头来看了看。里面的人有的觥酬交错,有的搓麻打牌,有的调情解味……一片乌烟瘴气,生生心里顿生俩字:堕落!
    “生生?”叶祁怀里靠着个姑娘,正在摸牌,没想到又见着了周生生。
    “叶祁,咳咳……”周生生刚说俩字就咳嗽起来,做老师的都有咽喉问题,这一室的烟味儿,闹得她话都说不下去。
    叶祁看她那样子,示意几个人把烟掐了,又让服务员给她倒了杯水,把坐在怀里的曹姑娘扶正了,曹姑娘嘟着嘴表示不满,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腿,又看向周生生:“生生,找我什么事?”
    “咳咳……”生生又咳嗽了两声,才换过气来,也不跟他多废话,“叶祁,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周生生一说完就转身走了,这烟味弄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也不知道那些姑娘们在里面是怎么自然呼吸的。
    里面的人这下可真愣住了,这丫头什么来头,对着叶二公子这么呼来唤去的,所有人都看着叶祁的脸色,这丫却还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还真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坐他边上的曹姑娘那脸色难看的,跟吃了苍蝇似的。看着叶祁往外走,众人心里都开始打点起来,回头得问问聂铮那丫头什么来路。
    “怎么了,找哥哥什么事呀?生生。”叶祁今天好象心情特别好,走出外面看到生生站那等他,还学着中学时的样子,嬉皮笑脸地逗她。
    周生生可没他这份心情,她就是想把该说的话说了:“夏楠前几天来过北京,可突然回去了,这几天我给她打电话都找不着她,我猜想她可能又来北京了……”
    叶祁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可现在看来却显得有些僵硬,她是来告诉他夏楠回北京了?是谁接她来的?这个问题不问都可以猜到,周生生看着叶祁眼里的情绪变化,觉得自己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了,没再说什么,就转身准备离开。叶祁突然伸手拉住了她,她回头去看他,叶祁也正看着她,在放开她的手之前,她听到他说:“谢谢你告诉我。”
    那天的饱餐计划未能达成,回到家里,生生却接到了妈妈的一个任务。周妈刷拉一声甩出一张纸,上面用四好宋体字写着:赵某某,男,三十一岁,著名银行业务经理,年收入N个零,巴拉巴拉……
    生生不明所以,抬头看周妈,周妈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番,说是她们单位的会计王阿姨给介绍的,这小伙子是王阿姨某个亲戚老邻居家的儿子,海龟经历,收入稳定。
    生生这才明白过来她妈是要她去相亲,可她才二十四岁啊!那人已经三十一了,周妈也好意思说是小伙子?
    “三十一岁怎么了,男人年纪大了才知道疼媳妇儿,跟你一般大的那些男孩自己都还是孩子呢,玩儿都玩不够,怎么照顾你?”
    妈妈说得振振有辞,不知道为什么,生生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叶祁的样子,她赶紧甩了甩脑袋!见就见,谁怕谁啊!
    于是,某个周末的上午,生生在周妈的一番捣腾之下上路了。约的地方居然是星巴克,也不知道该说那人是有格调呢还是职业相亲手,这种地方按照频率,一杯咖啡,无限续杯,可以在一天里相亲五六回。别看我们周生生同学整天呆在象牙塔里,她对外面的相亲市场还是很了解的,都说二十五岁以后就是剩女了,她也是很有危机感的。
    “周生生*****是吗?”对方以一句港不港,台不台的普通话开场。
    “恩,您好,赵先生。”生生努力保持六颗牙齿的微笑。
    之后,生生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听着对方聊天气,聊股市,聊金融,归根到底是聊他的个人抱负和对未来的长远规划:“生生,我想你听了我的设想,应该知道我是个很有打算的人,你跟着我是不会吃苦的,我觉得你的名字取得很好,周生生,很适合我!“
    跟着你?你是要取老婆还是收小弟啊?我的名字好,也不用适合你吧!那你叫周生生好了!
    “哦?我的名字怎么好了?”生生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她到要听听他怎么说。
    “我们做金融的都想要跟金搭边,你看周生生、老凤祥、周大福……你看你的名字多好啊!”
    “噗……”
    周生生还以为自己真的喷了呢,结果发现自己还是露着六颗牙齿,这个不礼貌的声音是来自于她背后的位置。赵先生显然对这个声音很是不满,朝她背后张望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转而看向生生时才又笑着接着说他的理想,在他的设想中他要生两个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结婚后太太就照顾孩子,不要再出去工作……
    生生听着听着就发现他的声音不见了,只剩下那张不断张合的嘴巴,嘴角上还带着一些咖啡渍。就在生生快要缴械投降,扒掉伪装,起身走人的时候,身后突然走上来一个人,一屁股坐到她边上,然后笑着伸出右手跟对面的赵先生握手,周生生听到他说:“赵先生是吧?你好,鄙姓叶,单名一个祁!我家生生今天早上跟我吵架赌气,结果下午就来见了你,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很高兴你那么喜欢我女朋友的名字。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叶祁说完,就站起身来,拿过周生生放在边上的包和大衣,拉住她的手一个使力就把她拉了起来,然后直接往外走,生生的大脑完全不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指挥她做出什么举动,在跟着叶祁离开之前,她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赵先生那张憋得通红的脸。
    “叶祁!你干吗把我拉出来!”一走出室外,生生的脑袋好象突然清醒了,甩开叶祁的手,生气地说。
    叶祁转回身来,手上还拿着她的东西,神态自若地说:“我不拉你出来,怎么?你打算跟那人过一辈子?周大福!”
    生生被他说得懊恼,伸手就推了他一把:“什么周大福!你一直躲在后面嘲笑我!”
    叶祁看她生气的小模样,心里有种久违的开心,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就老爱逗她,她跟夏楠不一样,夏楠聪明而且个性倔强,要跟她斗非得斗个你死我活不可,就像顾辰西。想到这里叶祁突然收住了笑,前几天他见着了夏楠,只是那么久过去了,有些东西也许真的只能慢慢地变成祝福,其实这也不为是一种更好的选择,与其三个人痛苦,不如一个人释然。
    叶祁将思绪调回,重新看向生生,她还在那生气,奋力地想从他手上把包和衣服扯过去,可惜她一个小女人跟他这个兵哥哥抢东西,也太四两拨千斤了。
    “生生,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不过,我是真的觉得,那个人不适合你,知道吗?”叶祁把周生生的手拨开,还是替她拿着东西,把钥匙甩给边上的门童,让他去把车开过来,他好送她回去。
    “适不适合都不要你管!”周生生今天算是拧上了,他以为他是谁啊,继续扑上去抢东西。
    叶祁看了看边上,路过的好多人都看过来了,这个女人真是的,他手上一用力,直接把她钳制在自己手里,一只手就把她的腰给牢牢握住了,任她伸着手扑腾,都碰不到他另一只手上的东西。
    正好门童把车开过来了,叶祁坐进车里,把生生的东西放在副驾驶坐,才又从里面给她把门打开。
    “上车,我送你回去!”。
    周生生看着车里的叶祁,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从以前到现在,在他的生活里就一直扮演着一个小丑的觉得,供他玩笑,让他开心,他根本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想到这里,她愤怒地把里面的衣服和包包都拿了出来,在甩上车门之前,朝着里面人吼了一句:“叶祁!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转身就走到马路另一侧,拦了一辆出租车就上去了,连头都没有抬,直到很久以后她都觉得当时的自己非常潇洒,每每拿此事问叶祁:“说,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很帅?是不是被我威慑到了?”
    那时,叶祁总会笑得很无奈,然后被迫点头。
    那件事之后,周生生很久都没有见过叶祁,直到夏楠的妈妈去世,从八宝山回来的时候,叶祁走过来说我送你回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就上了他车。这是她第一次坐他开的车,是一辆军用悍马,有点像他的个性。把她送到她家楼下的时候,他把脑袋伸到车窗外面看她家的楼问她:“你家住几楼?”
    “三楼!”
    他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就把车开走了。之后,汶川地震,她报了名想去援川,可不名所以地就被半路拦截了。结果yīn错阳差,最后去四川的成了夏楠。周生生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叶祁冲到她家楼下来找她的场景。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全身都像在冒火,看到她从门洞里走出来,就直接从车门边上冲了过来,指着她就吼:“周生生,你哪根筋搭错了!去援川?你那点能耐小**似的,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你就去申请?夏楠……夏楠是不是跟着你们学校的志愿队去了?”
    什么?夏楠去援川了?
    生生直觉得自己的脑袋像突然被轰地一下炸蒙了,她看着叶祁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知道夏楠在他心里的位置,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可她知道,很早以前,早在他们还坐在前后桌的时候,她坐在他边上,每每从一道数学题里抬起头,就看到他盯着那个背影愣愣发呆的样子。他会经常用笔杆去戳夏楠的后背,夏楠总是习惯性地往后一靠,脑袋往墙的方向一歪,等着他说些什么,他就会把身子往前凑过去,于是他们两个人的脑袋和那面墙就围成了一个小世界,周生生从来没有闯进过那个世界,她总是在边上笑一笑,然后重新低头写作业
    可今天,当她因为他的责骂突然想到那个场景的时候,突然很想为那时的周生生哭泣,他凭什么质问她,难道他以为是她把夏楠骗去援川的吗
    叶祁愤怒地看着眼前的周生生,之前要不是他偶然看到援川队伍的批文,又在里面看到周生生的名字,可能现在这个丫头也已经在四川了,现在顾辰西忙着去四川找人,之前他特地跑了一趟南方去找夏楠,如果连生生也去了四川,那他还要怎么找?
    可他还没真的爆发,这个丫头居然就生生地在他面前掉起眼泪来了,还一脸的不服气的样子,拿起袖子就往脸上抹,鼻涕眼泪的也不嫌脏,眼睛还愤愤地看着他,好象他把她怎么着了。心里莫名的有个地方被扯了一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上前了一步,好象很自然地就要去揽她。
    “生生,怎么……怎么就哭了?我没怪你啊……”
    小丫头哼哼了两声,还一个劲地要把他甩开,他只是不怎么敢使劲,就怕把她弄疼了,她哭得更厉害,人家爸妈就在这楼上,他可得罪不起。叶祁只好软下口气来哄她,一边还要拍拍她的背,他记得小的时候自己哭闹他妈就是这么哄他的,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先用着再说吧!
    “叶祁……”
    “恩?你说。”
    “你去把夏楠找回来吧,我担心她……”
    听到生生在他xiōng前嘟囔着,声音软软的,他忽然笑了起来,这个丫头,说到底还是在担心她的夏楠,他在这里想着怎么哄她,她到一点不在乎。
    五月的晚风吹过楼道,不冷不热,叶祁突然想起当日的香山行,有夏楠,有辰西,还有这个随口就能接出“停车坐爱枫林晚”的丫头,那样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也许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我们才会又想起,那红叶间的青葱岁月吧!
    番外三 虎宝
    一、虎宝其人。
    2010年2月13日,大年三十晚上,按惯例,顾家的上上下下都得留在老宅子里守岁。老爷子今年已经年近八十,可精神头却很好,今年难得人到得齐,儿子们都回来过年,孙子孙女不仅都回老宅来陪他们两个老的,一个个小萝卜头更是把这个老房子吵得翻了天,就连最小的那个现下都已经藏在夏楠的肚子里头准备参与进来了。这景象好象一下子又回到了十几二十年前,小孩子的声音闹哄哄的,老人家就爱看到家里这么热闹的样子,凤嫂在边上伺候着,勤务员阿姨更是跟着被几只小地鼠闹得一个头两个大。
    “要说这小南瓜的肚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老太太坐在老爷子边上,笑眯眯地看到夏楠和顾辰西坐在沙发上,夏楠已经快足月了,应该就在这两天,光看那肚子谁都以为是双胞胎,可贺郁兰这个奶奶亲自拿仪器在夏楠的肚子上前前后后地照过,里面就一个带把的小子,还特会闹腾,动个不停。这可把夏楠给折腾惨了,就连坐在沙发上都有些喘不过气,要吃什么都是顾辰西前前后后地给她拿。
    “谁说不是呢!这里头肯定是个小虎崽子,唉……想想那时候辰西那小子刚出生,抱在我手里才那么点大,现在也要当爸爸了!”顾老爷子远远地看着顾辰西忙着照顾夏楠的样子,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落定了。要说连顾北这丫头去年都生了,辰西可是跑在了所有兄弟姐妹的最后面,这小子有时候做起事来还真让他这个爷爷都惊讶,你说他那么多年怎么就认定了一个人了呢,现在想想要是这中间夏楠真出了什么叉子,这小子还真有可能就这么耗下了呢。
    吃过年夜饭,孩子们嚷嚷着要放炮,顾乔乔本来乖乖地坐在夏楠边上,轻轻地把脑袋趴在妈妈肚子上,她每天都要和肚子里的小弟弟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都没有见过小弟弟,可却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弟弟,现在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趴在夏楠肚子上和里面的宝宝说话了。
    顾辰西在边上坐下,把女儿抱起来放到膝盖上,当初他跟老爷子说给他带了个现成的孙女儿回来,心里其实很担心这孩子会不习惯,也担心家里的人上上下下的人多嘴杂,怠慢了他的小女儿,可事实上却正好相反,所有人都对这姑娘喜欢得紧,这其中尤以简宁和顾卫宁为最。
    没多久,就果真看到顾卫宁到处嚷嚷着开始找乔乔,他现在已经六岁了,个头长了不少。家里头除了乔乔没有女孩子,他就是孩子里的头,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但对着乔乔却全然不是这般光景,有时候看得顾辰东和党静都只有摇头空叹的份,一帮大人都会被他这种“深情”逗乐了。
    “乔乔,走,我带你去放炮!”顾卫宁看到坐在顾辰西腿上的顾乔乔,一上来就拉。
    乔乔被他拉了下来,却不愿意跟他走:“我不去,我要跟小弟弟说话。”
    顾卫宁听了好象觉得被这么一口拒绝很没面子,于是哼哼地看了一眼夏楠的肚子很不满的样子:“他有什么好的,藏在小婶婶肚子里面不出来,圆圆的就是个皮球!”
    “我弟弟不是皮球!”
    “那他是什么?他长什么样?”
    “他……他……他像爸爸,他长得像我爸爸!”
    顾乔乔很自豪地用手指着顾辰西,旁边的大人听了他们的话已经开始乐了,谁知顾卫宁又来了一句:“切!你爸爸还不是和我爸爸长得差不多!”
    这下连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笑了起来,顾辰东在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嚷了一句,臭小子,拿你爸说笑呢!
    结果顾乔乔还是被拖了出去放炮,条件是要夏楠陪她一起去,顾辰西只得在边上扶着,夏楠的身体如今沉得很,走几步就气喘吁吁的。
    顾卫宁和几个小的去点炮,突然也不知道他是故意使坏还是不小心,手甩出去的时候,把一个小炮甩到了夏楠脚下,顾辰西还没来得及反映,就听到嘭的一声,小炮仗爆炸力到没什么,只是这声音着实把夏楠吓了一跳。众人看到了纷纷跑过来,党静忙着说了几声顾卫宁,小家伙吐着舌头看着他小婶婶,顾北和简宁都过来扶夏楠,夏楠起先只是被吓得脸色有些白,还一个劲地摇着头说没事。可几分钟后就不对了,眉头皱了起来,用力地拉住顾辰西地手,人开始往下沉,顾辰西只听到她说了一句:“辰西,我……我羊水破了……”
    顿时,一阵手忙脚乱,人多主意多,且关心则乱,老爷子老太太急得呀,在边上嚷嚷着也插不上手,大年三十的晚上,顾家从来就没那么热闹过。最终还是顾辰西吼了一声:“别吵了,我媳妇生儿子,我开车送她去医院!”
    众人这才静了下来,贺郁兰和顾北跟着上车,顾辰西开车,他面上一脸沉着,还不停地和夏楠说话,可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却早已汗湿,一路连闯几个红灯,车才停在了医院门口。
    夏楠被推下车,医生一看已经开了五指,看来这孩子是急着要出来跟妈妈见面啊,直接推进了产房。顾家的两个老的哪里还坐得住,嚷嚷着要人把他们送去医院,几个儿子媳妇都劝不了,实在无法,直得全家出动,全部到了军总医院,这可把军区医务部的各个领导都惊动了,医院的院长年夜饭都没吃完就赶回了医院。
    顾老爷子下了指示,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母子平安,那小子个头大,不能让做娘的受太多苦。这指示听着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于是顾家一票人在产房外面从九点多候到了后半夜,后来尤润之、尤心和叶礼也赶了过来。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产房里突然一声嘹亮的哭声,外头的人齐齐站了起来,医生抱着孩子走出来,老爷子第一个走上去接,顾辰西也抢着上去,看到自己儿子在老爷子手里哭得无比健康,又赶紧冲去里面看夏楠。那医生也甚会说话,看着老爷子乐呵呵的样子,赶紧报告:“老首长,母子平安,这可是我们军区医院虎年头一胎啊,七斤八两,个头可真不小,这就叫将门虎子啊!”
    顾老爷子听了真不是一般的高兴,看着这个红仆仆的娃娃,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老战友,觉得心里的内疚终于有了一丝安慰,孩子响亮有力的哭声,直让人眼眶发热。
    “虎宝,我是太爷爷……”
    于是,2010年2月14日,情人节,寅虎年大年初一,虎宝诞生了!
    二、虎宝有名字了。
    虎宝属虎,人也长得虎头虎脑,喜欢睡觉、喝奶和蹬腿,哭起来声震四方,于是,大家虎宝虎宝地叫得特别顺溜。夏楠是在顾老太太那里坐的月子,贺玉兰也跟着住在老宅里照顾,尤心每天下午都过来看一看,尤润之不方便天天过来,就买这买那的让女儿带过来。
    这期间谁都没有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让他们给遗漏了。
    直到有一天,顾乔乔在虎宝的摇床边上看着他睡觉,突然她好象想到了什么,顾辰西走过来,看到女儿直勾勾地盯着儿子的小脸看,夏楠刚喝了汤水,正在床上睡午觉。眼前的这一切,突然让他想到了两个字:幸福。是的,幸福,有儿有女,有一个愿意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妻子,他顾辰西这辈子想要的原来不过如此。
    顾辰西扬着嘴角,悄悄地走到女儿边上,在儿子的摇床边上席地坐下,轻声地问女儿:“乔乔在想什么?”
    顾乔乔听到爸爸的声音,转过头来看了看顾辰西,又转过头去看看妈妈和弟弟,发现他们并没有被吵醒,这才趴到顾辰西的耳朵边上说:“爸爸,我发现虎宝还没有名字呢。”
    顾辰西愣了愣,和女儿互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落掉了一件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是普通人家,孩子一出生马上要去上户口肯定会立马想起来,他们这样的家里,哪个街道派出所敢催上门,结果却让他连儿子的名字都忘记取了。
    这个发现一石激起千层浪,顾家这头和尤家那边都开始忙开了,算生辰,对命格,麻烦得不得了,最后顾伯任叫来了顾国廷和尤润之,三个人在书房里商量了半天,最后才有了决定。顾老爷子出了书房,满脸笑意地找老太太,说要去夏楠房间看看,两个人到了夏楠的房间,虎宝正因为尿湿了哭闹不止,月嫂见两老了,赶紧抱着孩子去婴儿房,老爷子,瞅了瞅自己的大胖重孙,和老太太一起在夏楠床边的沙发上坐下。
    夏楠不好下床,只得坐直了身子:“爷爷奶奶,你们怎么来了?我……”
    老爷子赶忙让人扶住夏楠不让她下床:“你别下来,我们看看你就走,你靠着,我刚和你爸爸舅舅商量了,给虎宝取了个名字,你听听看可不可以。”
    老爷子这话说得分量重,本来这给重孙取名字是天经地义的事,小辈能有什么意见,他亲自来跟夏楠说就说明他看重这个孙媳妇,而且还要她说可以不可以,看来这名字很是讲究。
    “爷爷您说。”夏楠认真地看着老爷子和老太太。
    老爷子看了眼老太太,俩老笑了笑了,老太太才道:“你爷爷给虎宝取名字叫顾夏,你看成不成?”
    夏楠听了,愣愣地念了念这两个字,顾夏,突然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顿时觉得眼眶热热的,两个老人都笑呵呵地看着她,夏楠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情感,分不清是感激还是感动,只得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谢谢爷爷,谢谢奶奶。”
    顾老太太见了忙要给她擦:“不能哭不能哭,小南瓜,女人月子里是哭不得的,知不知道?”
    夏楠点着头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晚上顾辰西回来,知道自己儿子的名字叫顾夏,坐在夏楠的床沿上看着夏楠给宝宝喂奶,拉拉他的小脚丫:“嗨,顾夏,你吃饱了没啊?你妈现在就整天抱你了,你看你爸我多可怜啊!”
    夏楠被他逗笑,拍了他一下,嘴上想说什么,却被他凑过来,直接用吻封住了,怀里还抱着儿子,这么多天来,从怀孕后两个月起,顾辰西好象就开始很克制地不在对她动手动脚,就怕弄伤她,可现在宝宝还没出月子呢,这家伙是不是太性急了一点啊!
    三、虎宝的罪名。
    日子过得飞快,虎宝小朋友在众人的热切关注下茁壮成长,说也奇怪,这孩子平时闹腾起来比顾卫宁还厉害,玩躲猫猫,他一个人躲起来,整个院里的勤务员都别想找着他,可他要是静下来,就能在他太爷爷的书房里窝大半天,只因他和他太爷爷有个共同爱好,就是下棋。国际象棋、中国象棋、军棋、围棋……只要是棋他都喜欢,一个人趴着能自己跟自己下半天
    这孩子还有个特质,他要高兴了哄谁都能把人哄得找不着北,他要不乐意了,发起脾气来就是顾辰西转世。他对所有新鲜事情都有一种本能的兴趣,而且学什么都特别快,但一旦被他摸着了门道就立马甩手走人,自有下一样他感兴趣的东西在。你要说他小孩脾气吧,他该聪明的地方还真不是普通的聪明,你要说他生性谅薄吧,可这么一丁点大的孩子,又能有几分认真呢。
    这天虎宝一个人从太爷爷的书房走出来,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太爷爷的书房里的东西他都玩够了,不知道别的书房会不会好玩一点?这个时候顾乔乔和顾卫宁他们几个都已经去上幼儿园了,家里就他一个人,的确很无聊,于是他首选了自己爸爸的书房。
    结果一走进去,就让他觉得这简直是进入了一个他理想的境界啊,里面的东西还真不是普通的多,这都是什么啊?好不好玩啊?要怎么玩呢?
    孩子是天生的阿修罗,别的不会破坏就是本能,而且没有价值观,什么都敢做。等到晚上顾辰西和夏楠接了顾乔乔回到爷爷家吃晚饭的时候,家里的勤务员看到他都跟看到鬼似的闪躲,顾辰西是什么人,能生出那样儿子的,怎么会看不个中蹊跷呢?
    “顾夏!”顾辰西立马就喊儿子的名字,“顾夏,你给我出来!”
    虎宝在楼上好象听到了自己爸爸的声音,爸爸找他?他从一堆机器人残骸中站起来,跨过一室的各类零散部件,还特意不给他爸爸踩坏,然后等他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他爸已经站在门口。
    顾辰西看着抬头望着他的儿子,这小子生就了一张漂亮的脸,如果不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摆出一副无害的样子,不熟悉的人见到了都会被蒙骗,可他是谁,他是他爹啊!于是,顾辰西直接无视儿子,走进自己的书房,一看里面差点气绝生亡!
    “顾夏!!!!!!”
    音调都变了啊!虎宝一个机灵,赶紧钻出书房,迎面撞上刚到家的顾乔乔:“姐姐姐姐,救命啊!爸爸要杀我!”
    “对!我今天就要杀了你这个小兔崽子!”虎宝还未求救成功,就已经被他爸爸拎了起来,顿时整个宅子里一阵哭天跄地的声音。
    “太爷爷救命,太奶奶救命,爷爷救命,奶奶救命,妈妈救命,姐姐救命,小姑姑救命,二婶婶救命……”
    这小子被顾辰西夹在腰间,一路喊过去。结果顾辰西被直接拎进了老爷子的书房,在知道了事情之后,老爷子瞪着眼冲他喊:“不就几个破烂玩意儿吗?你自己小的时候还不是差点把我们家的东西都拆了!”
    顾辰西无语,他小时侯有这么皮吗?他爸不是还抽他吗?他现在连摸都摸不到那小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是很郁闷,把夏楠抱在怀里:“老婆,全家人都帮那个臭小子,还是你对我好……”。
    说着就要去亲夏楠,夏楠拍他,笑着躲:“你跟儿子较什么劲啊!”。
    “谁让他这么不孝,我小时候觉得我爸特威风,老是拿着藤条皮鞭威胁我,怎么论到我了,就成这样了……”顾辰西很是不满,一边抱怨,一边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地滑进夏楠的衣摆。
    夏楠摸摸他的额头,把他的头发拨了拨,在他脑门上亲了亲,她很久以前就曾想,这个男人不管在别人面前怎么高高在上,在她面前好象永远这么孩子气,有时候她都觉得他比虎宝还爱闹别扭,总会因为她无意间的一点小事,就发闷骚,现在居然还跟儿子赌气。
    顾辰西看夏楠温温顺顺的样子,更是心弦拨动,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吻上她的唇,手上也不闲着,一点点地解她的衣服。突然,门把锁一阵转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奶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妈妈妈妈……”
    “虎宝?宝贝,怎么了?”
    顾辰西正沉浸其中,却被夏楠直接推到了一边,他眼睁睁地看着夏楠整理好衣服,坐了起来。虎宝一点不客气地坐上爸爸妈妈的床,爬到他们中间,把随身带着的小枕头往中间一放,冲夏楠甜甜地笑着说:“我要跟妈妈睡……”
    “不行!”顾辰西直接跳了起来。
    “为什么不行?”虎宝转头看爸爸。
    顾辰西被儿子看得很不自在,脑子却在飞速运转,他就不信了凭着他专业重组兼并的脑袋还斗不过他:“因为你是小男子汉啊,当然要自己睡!”
    “那爸爸为什么要跟妈妈睡?爸爸是大男子汉!”
    “因为妈妈是爸爸的老婆!”
    “那我也要妈妈做老婆!”
    “你怎么可以让我老婆做你老婆?!”
    “你还让我妈妈做你老婆呢……”
    “顾夏!”
    夏楠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哪是父子啊,简直是同龄人嘛:“好了好了,辰西,就让儿子睡吧!”
    “那我睡哪?”顾辰西很是委屈。
    “要不……”夏楠思量了一下,“你跟女儿睡?”
    “不行!”
    “不要!”
    两个声音同时想起,顾辰西有些吃惊地看了看儿子,这小子怎么又跟他统一战线了?
    “我刚才跟姐姐说好了,今天姐姐和妈妈都跟虎宝睡!”虎宝说完,开心地在床上一蹦,差点把他爸给撞下床……
    他一说完,就看到顾乔乔也抱着小枕头走了进来,乖乖地放到弟弟枕头的另一边,也爬到了床上。顾辰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驱逐出境了,夏楠笑着朝他眨了眨眼,就把被子拉起来,盖在两个孩子身上,自己也躺到边上,手轻轻地拍着他们的背。顾辰西见大事已去,只得朝门边走。
    在即将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在心里给虎宝小朋友定下了以下罪名:毁我美梦、夺我妻女。
    虎宝当然不知道,后半夜的时候他亲爱的妈妈就被爸爸抱去了另一个房间,他毕竟还小,哪里知道要从顾辰西手里抢走他老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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