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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20

    第一百一十一章:元帅
    战场看着那么远,但那种刀剑在身体里进进出出的声音,那种马蹄践踏人肉的声音,那种拼杀时士兵的嘶声呐喊——那擂鼓震刺耳膜,那铁器碰撞削出森森的寒光,鲜血飞溅着,流淌着,倾吐着,大地震抖着,咆哮着,哭泣着……都在烈日骄阳下给这江山画上一笔磅礴的残酷。
    清洛的眼睛被阳光灼痛,这不是她第一次亲眼看两军打仗的场面,但时隔这么多年,这种亲身体会的哀痛,就像是饮了一杯苦涩的毒酒。
    当天边骄阳如火,泛起热辣的霞光,止战的鼓声才响了起来,双方各自收兵,玄息稍胜赵南狂一筹,但在这血染的战场上,只有生和死的残酷。
    清洛策马冲到下坡,烽烟滚滚,远远的看着到处是残破的旌旗和尸体,那些嘶喊声仿佛都还在热风里回荡。
    大家都开始往营里回,留下收拾残兵和兵器的人,清洛听见啼哒的马蹄声,她抬起头望,看见晚霞映照的山头,玄息骑着黑驹马,一袭黑甲在晚风里翻飞,宛如天降神祗,又如飞鹰展翅而来,顷刻掠到了眼前。
    他一身的银黑,在红如火的霞光里,竟美得惊人。摘下染血的铠甲,他跃下马背,清洛被玄息高高抱起,他压着她的头,吻已经落下来!
    “清洛,这一仗,我又赢了!”玄息的骄傲在霞阳下闪闪发光,耀眼夺目,清洛热泪盈眶,笑容温暖;“我看到了,大元帅。”
    “你——”玄息初听清洛这么叫他,不由一怔。
    “你已经是大凉精军的统领元帅,我都不敢置信。”
    玄息忽然迸发出大笑,抱着清洛转了几圈:“清洛,再叫一次!”
    “元帅大人。”
    “再叫!”
    “玄息!”清洛脸红了,捶着玄息肩膀,“你的部下看着!”
    这样偶尔孩子气的玄息,什么时候起也让清洛为他着迷。
    “谁敢看?”玄息笑望背后,他的部下都很识相的齐齐背转了身。
    “放我下来吧,你打了一天的仗,不累吗。”
    “不放。”玄息抱着清洛,邪魅低语,“晚上你就知道我累不累。”
    清洛的脸顿时布满潮红,但她眼睫闪了闪,低声的回答:“可是元帅,妾身来葵水了,不能近身伺候。”窥见清洛的一抹顽笑,玄息先是咬牙一恨,双眉倏地一皱,随后又勾起魅笑,“小东西,你不是还有嘴吗?”
    “玄息!”清洛彻底被玄息的话击溃了,脖子也布满了潮红,玄息在如火的红霞之下仰头朗笑,笑声桀骜飞扬,洒了一路。
    “嗯~~~”榻上,溢出呻吟。
    “傻瓜,装睡?”玄息跪上榻,从背后搂着清洛,在她耳垂上吮吻,清洛起先还忍着没动,实在忍不住了,翻身一下滚到最里边,捂着被子笑。
    “小伊说你酉时就上榻睡了,莫不是怕我白天那一说?”处理完军务进帐,玄息听闻清洛这么早睡,就知道她是害羞了。
    “不要,我真的来葵水了!”见玄息一把将她捞到身下,清洛惊呼。“我没说要你,我只是……亲亲你。”玄息捧着清洛的脸,火舌窜进来,热烈的翻搅吮吻,一声声呻吟从清洛红嘴里溢出来,玄息亲得更肆意妄为,吻得昏天暗地,一阵冗长深刻的激吻后,他的头往下滑,清洛霍地捧住了他的头,“不许!”玄息抿着笑意,在她白腻的xiōng口啄了啄,“我是皇子,又不是禽兽,不会真在这时候要你。过来……睡吧。”
    他搂着她入怀,安心的躺下去。清洛的背贴着他的xiōng膛,她被他又搂紧了些,翘起的臀瓣恰好抵着他下腹,他那根火热的东西就这么顶着她,半晌都没熄火。
    清洛翻了个身,面对玄息,一眼看见昏黄的油灯下,玄息黑亮似火又饱含深情的目光,清洛情不自禁凑上唇,玄息低喘一声,倏地将清洛紧紧的抠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头,“清洛……发誓说你会一辈子这么对我……发誓!”
    “我会的,我发誓!”清洛双臂环抱玄息的腰身。
    会的……
    她会的,她会用心去爱他。
    不辜负他的爱。
    清洛还在沉睡的时候,夏日的骄阳早早升起,两军又开战了,即使在军营里,也能感受得到那大地都在摇晃的声音。
    自开战以来,大凉军队在玄息,玄华和肃王的带领下,以让世人惊叹的能力和东离持久的抗衡着,半个月的时光,不知死了多少人,不知流了多少血,一次次大战小战,双方的胜负总在做着最紧张的拉锯。
    这日玄息和肃王领黑凤骑和君孤云首次于寒城外的石林岗交锋,双双持平,但大凉虏回来不少被埋伏的东离士兵。
    清洛正等着玄息回帐吃晚饭,小伊惨白着脸色冲进来,“姑娘!太——太吓人了!”
    “小伊,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玄息他——”
    “不是!爷没事,而是……而是……啊!”小伊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捧着头尖叫。
    “到底发生何事了!”清洛神情一懔。
    “营……营里正——正砍杀俘虏的头,血淋淋的,听说几百人,全都要被斩首,爷他正在……正在……诶!姑娘!”
    不等小伊说完,清洛箭一样冲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冷战
    清洛冲到营中的时候,玄息和玄华正在处置东离俘虏,五六百人,跪成一地,或默默低垂着头颅闭着嘴,或抬头麻木看着,恐惧表现在他们微微颤抖的嘴唇和眼睛里。
    木架子上已经挂了数十人个人头,流出来的鲜血像泥浆一样染透了地面,发出一阵阵腥咸恶心的气味,清洛强忍着呕心冲上来,被玄华拦腰截下:“小洛!回去——”
    玄息扬手,停止杀伐,远远的站在血腥之间,睥睨着残酷的一面。他抬头望着被玄华拦下的清洛,缓缓走过来。
    “住手!玄华,玄息——不要再杀了!”
    “小洛!”玄华紧紧抓着激动的清洛,“这是军令,是皇叔的命令,你知道的!”
    “所以就滥杀?这是暴君的行为!”
    “不与玄息有关,小洛,是我。是我和皇叔一致下的的决定!”
    “可杀人的手,却是玄息和他的属下!有分别吗!”
    清洛几乎是咆哮起来。
    “清洛,你可别忘记自己是什么人!”紫谣走上来,眼神格外凌厉,“你是大凉人,这些东离人,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我看你是在东离皇帝龙榻上享受惯了,倒是同情起他们的人来——啊!”
    紫谣话未落,已被玄华狠狠掴了一个巴掌:“收起你的话!”
    “难道我说错了!”紫谣捂着脸,浑身气到发抖!
    “玄息!”玄华和清洛异口同声。
    紫谣惊恐,双脚离地,被玄息掐着脖子生生提了起来,他那眼神里迸射出来的光束,好比万箭穿心,紫谣簌簌发抖懊悔不及,吊在半空里蹬腿挣扎,玄息寒冷的嗓音毫无温度:“如果不是看在自幼相识,和皇兄的情面上,我现在就杀了你!你记着,清洛是我妻子,羞辱她,等于羞辱我!”
    玄息将紫谣摔于地上,紫谣连连退后,抓着脖子拼命喘气咳嗽,脖子上一圈淤红浮上来。
    “怎么跑出来了,清洛,回去帐里等我。”
    玄息踱至清洛跟前。
    清洛却猛地后退,眼神颤抖,甚至有些畏惧的看着浑身浴血的玄息:“以暴制暴只会失去民心,玄息,这是残暴的行为,放过这些人吧,不要再杀了!”
    玄息的眼神像寒冰一样冷凝下去,暗不见底:“军令如山,我只是在执行军法。你不用再多说了,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
    “军令!皇叔!难道肃王就一定是对的吗!难道复国之路就一定要如此残暴不仁!杀尽东离人又如何,就能复国,就能得到天下吗!君孤云说得没错,我们大凉,又如何不残忍!”
    “清洛……”玄息的语气低沉得慎人,“我说了,回帐里等我。”
    泪水滴滴嗒嗒往下掉,清洛捧面:“我们是什么……原来我们都只是……那一个人的复仇工具……”
    “清洛!”“清洛——”
    玄息寒冰般的眼神急速裂开,玄华先声道:“来人,把清洛送回营帐!”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清洛支起摇摇欲坠的身子,往回奔。
    玄息深深的望着她背影,暗中握拳。
    最终,那几百俘虏还是没能逃得过被杀的命运。一连好几天,清洛几乎什么话也不说,而玄息几乎也没碰她,两人冷战。这日四更天时,只睡了小半夜的玄息又起了床,他知道她醒着,他穿衣戴甲,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最后穿好靴子。
    “炎夏来了,这次打仗已经持战不少天,东离军备补给未及,皇帝有猛攻的打算,我们也需要暂缓兵休整。今日这一仗,胜负难算。……等我回。”
    拿上佩剑,走了几步,突然背后一呛,清洛翻下榻跑上来紧抱住他,“玄息……我害怕这样的日子。我们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玄息握着腰上的手,拉开,然后用力一带便将清洛抓到了xiōng前,将她摁在怀里:“你不是怕我吗?我以为你打算再也不和我说话……”
    “玄息,我们这样以暴制暴真的就是对的吗?复国就真的要如此残忍?肃王他想要什么……他是想要大凉,还是只是利用我们来复仇?”
    “别说。”玄息摁住清洛的嘴,“大逆不道,让人听了,是要惹祸的。”
    清洛被玄息紧紧的搂着。
    玄息低叹:“清洛,再忍忍。”
    “你要做什么?”清洛敏感的察觉到玄息异样的眼神。
    “娶你为妻。”他俯身,在她嘴上啄了下,“等我回来。”
    不是。
    刚才玄息的眼神里,分明隐隐掠过寒冷的杀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大婚(1)
    “小伊!小伊!”七天了,这一仗打了七天还不见玄息和玄华归营,清洛已经到了寝食难安,坐卧不宁的地步。她在帐篷里,坐在墩子上梳头,梳齿蓦然间就断了一根,半日里不见小伊,喊了几声不见有人进来,清洛随手扔了梳子。
    起身刚要出帐门,却有一伙人冲过门帘就闯了进来,清洛凝眉,不等呵斥,已有人托礼高声喊道:“姑娘——元帅回了!”
    清洛大觉欣悦,急忙的问:“仗怎么样,是输是赢,两位皇子何在!”
    “姑娘,姑娘先别急……这一仗打得艰辛,头几日我们连吃了几次那东离皇帝的亏,大军连连败退,不过最后两日,又教息皇子扳回一局,重挫了对方,还伤了那赵南狂赵大将军——华皇子安然无恙,只是、只是元帅他——”
    最后半句一顿,清洛脸色刹那凝固,冷声立道:“只是什么!?”
    七八名冲进来的兵将各自垂着头,互望一眼,欲言又止:“元帅他……”
    清洛倏地握拳,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惊雷在心头炸起,她甚至嘴唇哆嗦,肩膀发抖,四肢冰凉,足足喘了大口气才回过神来:“说……息皇子,怎么了……”不等他们回答,清洛连退了两步,脸色像天上的云絮一样苍白,她清幽幽的嗓音,低得毫无半分的温度,似有若无的飘进她耳中,“他死了……”
    尾音仆落,清洛只觉心裂剧痛,天地倒转,整个人往后栽倒。
    兵将们的喊声此起彼伏,在倒向地面的那一刹那,忽然有条臂膀紧紧的托住了她的背,一个拉扯,将她带入怀中,“我怎么可能舍得死……”闻着熟悉的气息,听着熟悉的声音,从生到死的体会,虽然只是在几秒间,清洛已经心痛到碎了,当怀抱和臂膀都是如此真实,泪水一颗颗往下掉。
    “清洛!清洛……”
    清洛躺在玄息的怀里,用力的看着他,只是掉泪。
    “清洛……对不起,我不该吓唬你,我回来了,并且今晚就要和你成亲!”
    她用力的,使劲的抓紧他的衣袖,“不要再吓我,玄息……我怕。”
    “对不起,清洛,清洛……今晚我们就成亲,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就在今晚……”
    清洛头埋进玄息还带着血腥味的xiōng膛里,整个身体都在隐隐的发颤:“刚才,我以为我死了……玄息。”那刹那她觉得心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事情,就如同坠进了地狱一般。
    玄息染血的面孔上,漆黑的眼神里,怜惜和痴情的光亮深深的照耀下来,捧住她的脸,万般缱倦又热烈的说:“是我该死吓唬你……我只是想给你惊喜……清洛,我们要成亲了,我要你做我最美丽的新娘!就在今晚,一刻都不多等……今晚你就是我玄息的妻子……”
    炽热的薄唇骤然压下来,吻住她,辗转热切的深入,天旋地转的感觉将清洛吞噬,但和刚才截然相反,这一刻,她颤抖的接受玄息如痴如狂的爱,像是飘入云端一样的幸福和温暖!
    因战事持续月余,双方输赢未定,又进入一年中最炎热的时节,东离大军需要补给,在这一仗后就下令暂时休兵,大凉人也得意喘息的机会。在两军喘息的这一会,就在这军营里,肃王同意玄息娶清洛为妻。
    婚礼很简单,但也很隆重,简单的是一切礼节和布置,隆重的是兵营里篝火欢闹,兵士们共同庆贺。
    幸福来得突然,清洛还喘不过气来。
    小伊和几名侍女紧锣密鼓的为她梳妆打扮,远远的听得见营里欢闹声。
    嫁衣如火,红绡遮面。
    环佩琳琅清越作响,盈盈的望着镜面里的自己,清洛出神。
    “姑娘这般姿容,当真是倾国无双的……”小伊和侍女们笑着赞叹。
    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自己的心情竟然是如此紧张不安的,又充满了欣悦和幸福的滋味,而自己仿佛是清风里飞过的一只自由自在的蝶,然后落在玄息的臂弯里。
    “这样就可以了吗,还……要不要做些别的?”清洛紧张地问。
    小伊掩袖笑道:“姑娘素日里都沉静如水,今天全不像了,看来我娘说得对,不论是怎样的女人,成亲这日都会是毫无头绪的!”
    清洛嫣然一笑:“我也没想到……只是觉得,从没有过的高兴……”
    “那是自然的,息皇子对姑娘痴情一片,全军都知!”
    “是呀,皇子和姑娘真是天生一对璧人……”
    “婢子们祝皇子妃和息皇子白首偕老,一生美满——”
    “吉时快到了吗?”清洛问。
    大家都笑了:“还早,姑娘别急,这会子天刚日落呢!”
    帐篷里飞出欢笑声,忽然,玄华带着人走进来。
    清洛的笑容凝固在面上。
    “先出去,我要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是,婢子们告退……”小伊和侍女都鱼贯退出,小伊临走时,微微回首望了望玄华,目光里掠过一点异样的光芒。
    玄华静静看了清洛几眼,清兰般的眸子里,溢出款款柔情和赞叹:“小洛,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清洛微微仰头,摘下面纱,红唇潋滟,容色娇媚。
    “什么也别说。”见她开口,玄华的手指轻摁上来,“我和玄息注定是不同的,他的爱霸道执着惊天动地,我的爱是给予,是守护,在玄息和我比较起来,我更愿意看到你们成为一对眷侣,我知道玄息会让你幸福。小洛,……我爱你。”
    清洛的心在痛,幸福的痛着,说不出话来。
    “跟我走,我带你离开军营。”
    “离开?”
    清洛一怔,不明的看着玄华。
    “这是玄息的意思,不要担心,今晚你们会在雁城成亲。这里,只是个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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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五章:大婚(2)
    “幌子?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清洛仰首看着玄华,想得个明白。
    玄华握着她的肩,眼神忽然暗了下去,跳动着两簇让人心惊的冷光,玄华很少,或者说极少在清洛面前露出这般神情,清洛蓦地一僵,但那冷光一下子便隐匿起来,恢复他一贯温柔眸光。
    “你只需要知道,今晚在雁城,你会和玄息圆满的成亲,其他的事情,不需要担心……小洛,为了你,我和玄息都可以不顾一切。”
    清洛聪明,飞快便想到什么,若这里只是幌子,那一定是针对肃王。
    她心惊:“是不是肃王——”
    “别胡思乱想。”玄华轻摁她的嘴,“准备下,等会就跟我走。”
    在军营里欢闹喧天之际,玄华却将清洛悄然送出营。
    远远的离军营已有十里之地,玄华勒住马缰,清洛和小伊也翻身下来,前面停着一辆马车,还有二十几名精兵护卫。
    “去吧,玄息就在雁城等你,两个时辰之后,你就能看到他。”
    “玄华!”清洛大喊。
    玄华的眼神深深的融化在夜色中,繁星都落在他眼底,化成了无垠的温柔,他忽然将她带入怀中,挑起她的脸,吻住她的唇。泪从脸颊滑落,但不是她的,而是玄华温柔苦涩的泪,滑进彼此的唇齿间。
    清洛心中大恸,阖上眼任凭这吻吞没了她,如风的缠绵后,玄华放开了她的唇,清洛忽地用力抱紧他,“玄华,清洛是爱你的,一直都是——”
    腾地转身,再不敢回头,上了马车:“走,去雁城!”
    马车往前奔驰而去,玄华立于夏夜明月之下,任泪水滴淌。
    辕轴轱辘滑行在道路上,颠颠簸簸的朝雁城而来,月光不那么亮,繁星却反而格外的闪耀着,一颗颗,一点点,都像是玄华和玄息眼眸中,或温柔,或热烈的视线,密不透风的将她包围起来。
    随着飞驰的马车,清洛的心也飞向了雁城,这一段路程并不遥远,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海枯石烂,隔着天涯彼端,她从未有过的紧张,也从未有过的殷切。
    玄息——痴爱她深爱她的玄息……
    霸道的热烈的玄息!
    ……她的玄息!
    近了,近了!雁城就在前面。
    她即将成为玄息的妻子!
    嘭——陡然之间马车剧烈的摇晃,外面传来骚乱的马匹嘶鸣声,半空里嗖嗖的掠过鹤戾的风声,随着一阵咚咚咚响后,无数支箭扎在马车车身上!
    “小伊,当心!”
    马车半边倾倒下去,小伊惨叫一声滚到地上,滚向车门。
    清洛一把抓住了她,将小伊捞回安全的车厢。
    外面甚至连拔剑的声响都没来得及听见,清洛双拳紧握,心知那些护卫必然已经全部惨死在箭阵之下!
    “爷——你杀了婢子吧!婢子该死——”
    小伊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
    雁城里,玄息穿着一袭华丽的红袍,只等着清洛来和他拜堂成亲,他早做了防范,却还是棋差一招,想不到他最信任的奴才还是会背叛于他。
    “对不起!肃王拿婢子全家人性命相要挟,婢子死不足惜,可是婢子全家上下八口人,还有我那两位年幼的弟弟,婢子实在是没法子眼睁睁看着他们因我而死!婢子不求苟且,只求息皇子杀了婢子以泄愤!婢子绝无半句怨言!”
    玄息握着剑,眼神和剑气一样冷若寒霜,他一剑劈下来,地面发出一道惊唳的巨响,生生将地面劈出一条尺深的凹槽,周围的树木应声全都断成两截,小伊惨白着脸,以为自己就要毙命在这一剑之下,人头落地,却不想自己还跪在地上,一口气梗在喉间!
    “滚下去!”
    小伊惊愕!息皇子……竟然饶了她一条贱命?!
    “清洛对我说过,她很是喜欢你,如果不是她埋怨我太过残暴,你这颗该死的脑袋不仅要掉,我还要将你焚尸灭迹,挫骨扬灰!”
    小伊啊地一声,捧住了脸大哭:“我——我对不住姑娘!”
    玄息紧紧的握着剑,一股像龙卷风一般可怕的风暴酝酿起来,漆黑的眸子里浮上愤怒决绝的骇人杀气。
    “嘎——嘎……,嘎……”黑鸦振翅从炎热的天空掠过,发出一声声粗哑荒凉的啼鸣,蔚蓝的天空上,无一丝风,无一片云,光照强烈的晒在头顶上,整个人好像从水桶里拎起的抹布,汗珠成水状隔着衣裳滴滴嗒嗒往下掉,整个鞋子都被染得透湿。
    清洛缓缓的抬开眼皮,底下是威严挺立的庞大军队,而她被吊在高高的投石器上,庞然大物顶端,他们用麻绳将她紧紧的捆绑着,只要玄烈一声令下,底下的士兵就会放下投石器,将石头和她绑在一起,然后砍断绳索,她便将和那块巨石一同陨落,粉身碎骨,砸在东离大军的阵前,化成一滩肉泥!
    前方一骑快马冲上来,马上的士兵高声喊着:“报————”
    “报——”
    “报!消息已送至东离国皇帝手中!照肃王所说,日照正午之时,如不见东离国有所行动,便立刻将投石器放出,绝不多停一刻!”
    身上的嫁衣似火,在蔚蓝的天空下如一簇夺目的火焰,清洛抬头远远的看着对面东离大军的营地,那顶明黄大帐在炽热的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多么讽刺。堂堂大凉的肃王拿一个女人来做筹码。
    她更不信君孤云会为了一个敌国的女人,而退兵妥协。
    看着太阳一点点滑向正中,脱水和日晒让她头昏目眩,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眼前浮现出玄息的脸,带着她策马奔驰在青翠的草地上,旷野里清风徐徐,带走她和玄息一路的欢笑。
    就在意识越来越薄弱的时候,清洛听见军营里响起号角声,响彻整个山谷,而那烈日已经高高的悬在她的头顶,再过一刻钟,午时既到。
    天空里竟然飞来一丝风,轻轻的拂过她的长发,树木的枝桠开始微微的摇晃着,远远的,清洛听见马蹄声啼啼哒哒跑得飞快,在日正之前奔进大凉的兵营。
    在意识被黑暗笼罩的最后那一刻,她听见马背上的士兵呐喊着:“我乃是东离前锋卫,奉我朝皇上之命,前来给肃王玄烈送上退兵协议——”
    再醒来,清洛躺在柔软舒适的龙榻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君孤云的脸,渐渐地在眼前成形……
    他的眼里有千万种神情交织在一起,哑道:“洛儿……”
    第一百一十六章:昏君
    清洛想张开说话,但是咽喉有些疼痛,嗓子沙哑,她也只能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没有力气动弹。她躺着,看着君孤云清瘦了一圈的脸庞。
    “皇上一夕之间,就让清洛成了祸国的妖女,皇上也成了贻笑大方的昏君……清洛还是那句话,清洛不爱皇上……如果皇上是真的爱我,就把清洛放了,放手,放我走……”
    从来没想过,君孤云竟真会为她放弃一场战事,放弃唾手可得的城池,和大凉肃王达成了停战的协议。
    “别多说话,太医说你脱水过度,需要好好休息,大军已经在整顿,马上我们就要班师回朝,回到宫,你还是朕的宸妃。”
    他好像没听见她说什么,语气轻淡柔和,面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时候侍女端着药汤走进来,他坐到床头,将她稍微扶起,侍女半跪在地上,他就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她吃药。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来,滚热的一颗。玄息还在等着她,她的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嫁衣,她只想留在玄息身边,哪里都不想去。
    药汁苦涩,缓缓的淌下咽喉,喝了大半碗,他替她擦嘴,又扶着她躺回柔软的龙榻上,盖上丝帛夏被。
    他也好像没有看见她眼角的泪。
    “朕要去查看军营整顿得如何,你好好躺着睡觉,有什么叫侍女通传,朕晚一会再回来陪你……”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便就起身走出大帐。
    “皇上!”清洛虚弱的撑着坐起。
    君孤云脚步一顿,还是矮身走了出去。
    清洛缓缓从腰间拿出自己绣的那只难看的香囊,这是她打算在洞房时候送给玄息的,清洛紧紧的握着那香囊,用力的贴在面颊上,闻着香囊里淡淡的香气,就好像玄息就在身边。
    才分开一个晚上而已,她就这么想他了。
    玄息……爱她如痴如狂的玄息!
    这么的想他……
    “皇上,宸妃病况如何了?”大帐外,赵南狂立在那儿。
    “没什么事,太医说休息几日就能恢复。”君孤云问,“大军何时能拔营?”赵南狂回答:“今夜就能!”
    “尽早回朝。”
    君孤云转头又望了一眼大车帐,淹没在黑暗中的眼神浮起数不尽的伤,他的视线散开焦距,对着夜空似有若无的嘲笑了声,赵南狂便听得他说道:“南狂,朕以为朕这么对她,她多少会感动……会对朕多少有点感情,至少会……都没有,她只是看着朕,毫无眷恋的求朕让她走,当真是,毫无一点眷恋的……”
    “皇上!”赵南狂震撼,却也是铁汉柔情,满腔的苦不知如何诉说。当君孤云同意退兵,并且还给大凉七州十六城的时候,他保持了沉默,没有加以反对和阻拦。他负了先皇的托付,负了父亲的培育,负了君孤云的信任,负了东离国百姓,也是因为这大车帐里的这个女人!
    谁能说这一定就是她的错,就如清洛说过,左右他们的只是他们自己的心!
    君孤云道:“将西摩花准备好,朕要让洛儿吃下。”
    寒城大营内,肃王拿着东离国的退兵还城协议,大笑着,浑厚的笑声像洪钟一样回荡,“当年初见清洛,本王就料她日后必然是我手中一颗得力的棋子!果不其然!想不到皇帝竟然真的被她迷到神魂颠倒,把我大凉城郭拱手送还!哈哈哈!这一仗不费兵卒,就拿回我大凉泰半土地!好!好啊!我大凉皇权——终于可以复位了!哈哈哈哈——”
    “恭喜肃王,贺喜肃王!我大凉人终于等到这一日!”
    “只是……肃王,我们在皇子成亲时刻劫走皇子妃,两位皇子会不会——”
    “嗯?他们是本王一手培养长大,不满又如何,难道还想造反!”
    “肃王,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亲王大帐外,忽然涌进来上千精甲骑兵。
    “怎么回事,是谁将他们放了进来!”玄烈脸色一懔,顿时勃然大怒。
    “启禀肃王,咱们本营的兵士,除了看守大帐两千护卫兵,其余的三万人马全都自主归了黑凤骑,将两位皇子放了进来!”
    说话间,亲王大营里火光冲天,兵甲重重,却见那人群之中,玄华率先出现在玄烈的眼前,他翻身下马,踱步到亲王大帐门口,一脸的寒霜冰雪。
    “皇叔,华儿好歹身为大凉储君,与东离议和这样重大的事情,皇叔为何不与侄儿商议,也看看我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么做?”
    玄烈先是一怔,倒有几分意外的看着玄华,后冷硬的面庞上浮起肃杀愠怒之色:“你今日倒是让皇叔刮目相看,华儿,你一向尊重于我,竟也敢当着我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我一手把你们兄弟二人养大,你非但不思养育之恩,如今还对我拿起架子来,实在让本王失望至极!你父皇九泉之下,也难瞑目!混账的东西,还不给我跪下来!”
    玄烈身边护卫兵却纷纷拔刀而出,察觉出气氛的紧张之处,玄华身后的精兵更是齐齐拉弓,箭上带火,唰地齐齐对准了亲王大帐。玄烈怒火冲天,拳头握地咔咔作响,“你这是想要造反,杀了我不成!!”
    真没想到,玄烈对玄息有防范,他以为敢这么做的,只有玄息那狼崽子,却没想到眼前拿箭对着他的,竟然会是这个行事一贯都温和无害的兄长。
    “亲王军已经归了玄息的黑凤骑,皇叔,您大概还是不明白,清洛对我和玄息来说,意味着什么。今日不是侄儿要弑杀亲如养父的皇叔,而是万不得已。皇叔一定知道,玄息他向来无所顾忌,无所畏惧,他的手段之残暴一向都是令人发指的,皇叔在大婚之日算计于他,害得清洛复又落入东离皇帝手中,妻子被夺之恨,等于在万军阵前羞辱于他,皇叔难道就没想过,玄息为了清洛——什么都做得出来?难道皇叔以为,事到如今您还能夺得了他的兵权,还能及时削掉他的羽翼?还能将此事平息下去?皇叔错了,玄息比你我想象中要更可怕得多,弑杀亲叔叔这种事,他做的时候,可以连眉头也不皱一下!而皇叔也根本压制不了他!但我不会让他亲自动手,这种世人唾骂之事,就由我这个做哥哥的来做……”
    “你这混账!”玄烈脸上几乎青筋暴跳,眼中怒火滔天,“我杀了你!”
    上千精甲兵的弓箭唰一下对准玄烈,竟是毫无惧怕之意。
    玄烈气得双目赤红。
    “皇叔放心,皇叔为父皇做到这份上已经足够了,华儿不会辱没皇叔栽培,会给大凉人一个交代。皇叔离开父皇这么多年,父皇想念皇叔,皇叔想必也惦念父皇,该是时候去了……”
    玄华的眼睛充血,发热,他的视线变得模糊,缓缓地抬起手来:“弓箭,准备——”
    “谁敢造反,跟他们拼了!”玄烈的亲兵护卫呐吼一声齐齐举刀反抗!
    撕扯翻飞的火光里,玄烈忽然苍凉悲哀的仰天狂笑:“不必了!”
    玄烈扬起手,死死的瞪着玄华:“好——好、我带大的好一对皇子!的确是不辜负了我的栽培!竟然都学了一手残忍无情的本事!哈哈哈哈……”玄烈大笑,笑声震天动地,“你不必动手,我自行了断,只是等你们下了地狱那日,我必在九泉等着你们!”
    “肃王!!”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玄烈拔出自己的佩刀,那刀飞上半空,凭着一股内力刺下来,穿过了玄烈的xiōng膛,一口鲜血喷出:“皇兄……阿烈对……不住你……”玄烈苍凉的目光空茫的望着夜空,身体轰然往下倒塌……
    第一百一十七章:花毒
    玄华策马奔来,远远的看着,繁星点缀的夜幕下,萤火虫在低矮的树丛间飞翔,成千上万,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芒。靠溪水的一棵槐树下,玄息靠坐在那里,穿一身大婚的红色龙纹华袍,风拂长发,神情暗无边界。
    玄华走过来,靠着树干坐在旁边,两兄弟都仰头望着丛间里飞莹的虫火。玄华心中叹息,清洛曾说,他就像是一缕围绕她的清风,在那些枯寂的日子里带给她一点安逸。玄华却觉得,清洛就像是这萤火虫,在玄息黑暗的世界里,为玄息点亮无数的希望,让黑暗变得更绚烂多姿,生动迷人。
    “这十数年来,皇叔一直执着于他的目的,究竟是为了父皇的大凉,还是为了父皇,也许皇叔自己都不明白。但皇叔对父皇的忠诚和敬重,足以值得我们钦佩。只是……他太执念了,以至于让心魔吞噬了他自己。”
    玄华的手搭上来,拍了拍玄息的肩膀,“或许这就是大凉的传统,身为皇室兄弟,我们不像其他国家一样手足相残,反而亲情深重……我相信,换成你是皇叔,也会为我不顾一切的报仇雪恨。”
    玄息转头望着玄华:“…哥。”
    玄华顿时热泪盈眶,多少年了,玄息这么叫他的时候,大凉还未亡。
    “我们做好了周密准备,本以为能让清洛悄悄前往雁城与你成婚,阻止皇叔的破坏,想不到,最后却败在一个奴才手里。是我们太大意轻心了。君孤云喜欢小洛,她至少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去吧,再把她带回来。”
    玄息漆黑的眸子映着无数萤火虫的光芒,坚定又执着:“清洛……我一定会把她带回身边。但不是现在。如今大战刚过,皇叔崩世,大凉百废待兴,黑凤骑需要我,大凉需要我——哥你也需要我。”
    玄华浮上笑容:“父皇没说错,你其实更像他。”
    玄息比他更像是一个皇者,一位霸者。
    随着玄息的日渐成长,他也一日比一日更成熟稳重,行事具有帝王之风。
    玄息走出树荫,翻身跃上远处的坐骑,纵马奔驰在成千上万的萤虫树海之间,和清洛在这里的那一晚温存缠绵还历历在目,她的笑眼印着明明灭灭的光芒,是夜色下最美丽的一抹风景。玄息任凭风吹着发,仿佛看见清洛穿着锦绣嫁衣,从远处朝他奔跑而来,玄息的喊声划破夜空的沉寂:“清洛————”
    “玄息!”清洛从噩梦里惊醒,帘子外是大军行军的声音,硕大的帝王战车平缓快速的前行着,朝着东离帝都的方向。
    一只萤火虫飞进来,清洛伸手欲抓,萤火虫却轻轻地绕了几圈,又从缝隙里飞走了。回忆那晚溪水边的温存,心痛无比。
    “玄息……玄息!”
    原来她已经无法忍受和他的分别,无法忍受没有他在的日子。离开大凉越远,她就越是想念他,心痛得难受。
    队伍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君孤云一脚正踏在台阶上,从她回到他身边开始,三天的时间里,不管是睡梦里还是清醒着,她口口声声喊的都是那个名字。
    清洛看着君孤云走进来,随侍的几名宫女端着药碗。他依旧是坐下来,将她从被子里扶起靠在身上,“今儿气色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发烧,太医说再过两天,你这嗓子便能恢复如初,来,吃药。”
    知道反抗不了,清洛张开口,和之前一样什么话也没说,任凭君孤云把药一口口往她嘴里勺,但刚喝了一口,她就蹙起了眉头,这药的味道带着一股腥甜。
    “太医换了方子,多调了味药,没那么苦。怎么了,难道不苦了反而不想吃了?”他虽然一边说,仍旧一勺勺喂给她,大约一碗药见底,他招手示意侍女全都退下去。侍女们刚退出,龙榻上,清洛忽然捧心——痛!烈火焚身一样的痛!好像有一团火在她心里烧着,痛得人无法忍受!
    “洛儿!洛儿……忍一忍,很快就过了!”君孤云的神情透着异样,将清洛带入怀中,清洛啊地一声,整个人翻滚在被子里,她惊恐的看着君孤云,不明白他究竟给她吃了什么。
    清洛嗙地一声摔滚在地上,砰砰咚咚一阵乱响,战车里摆放的东西全被她摔滚之间打翻了,片刻间她的额头上就热汗淋漓,豆大一颗,眼神开始渐渐的涣散,却翻涌着无数的情绪,不明的望着君孤云……
    “皇上!”赵南狂听闻动静,到底是不安的闯了进来,一眼看见痛苦挣扎的清洛倒在地上,捧着心咬着唇,脸色呈现不自然的潮红,似是痛苦万分,蜷缩成一团。
    “洛儿,洛儿!”君孤云将清洛抱起在怀里,清洛用力抓着他的衣袖,眼睛直直的渗人的看着他,下一刻,她的手掉下来,眼帘一沉,整个人昏迷过去。
    赵南狂缓缓紧握着腰上的刀柄,便也坐了下来,他的神情晦暗,只是望着被君孤云抱在怀里的清洛。
    君孤云拨开她脸上汗湿的黑发,那样小心翼翼的动作,凤眸里都是浓得像墨水一样的心痛,时间仿佛在此停止了,只有风吹动着锦帘沙沙作响,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沉默在渐渐的苏醒过来——
    清洛的手指动了动,嘴唇轻轻的张开,发出一声细微的叹声,缓缓地睁开了她的眼睛,涣散的目光一点点成形,倒影着君孤云殷切又害怕的眼神。
    赵南狂无言,只手抓得更紧了。
    清洛静静的望了许久,眼里浮出笑容:“孤云……”
    君孤云和赵南狂均是身躯一震!
    “洛儿……你叫朕什么?”
    “再叫一次?”
    “孤云!”清洛忽然挺起身,双手紧紧的将君孤云抱住,“我好想你——好想。对不起……我不恨你,一点都不恨……你不要怪我,不要抛下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留在你身边!”
    君孤云身躯震动,许久都说不出话来,清洛抬起头紧张的样子泫然欲泣,“是不是不可以叫皇上的名字?对不起……皇上,皇上不要责怪清洛,我知道我是大凉人,是你的敌人,可是我……我……”
    可是什么?为什么她想不起来?“对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离开你?好像是被人虏走了……可是我记不清了……仗……一场大仗……是因为我?不是……我为什么在这?我记得了……我——我下毒,我下毒杀你?不!”清洛的神情恍恍惚惚,语无伦次的说着一堆话,忽然尖叫着,哭泣着紧紧抱着君孤云,身子不停的颤抖,“我为什么要杀你,我为什么……幸好,幸好你没有死……我不要你死……不要……”
    西摩花,俘心之花。
    现在的清洛,心里眼里都只有君孤云,她的回忆错乱了,颠倒了,也许她会渐渐记得什么,但感情永远都只会偏向她的西摩花的主人。
    赵南狂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当清洛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有一秒钟的后悔,那晚将西摩花带出来。
    p.s.
    大家跟文幸苦了,乌龟十一表示非常非常滴感动。
    此文可谓是长途跋涉,咳咳,终于奔向尾声。
    后面两段高峰部分,没多少了。
    山呼一声——结局快了——
    谢谢亲爱的们。
    第一百一十八章:情毒
    三个月后。十月深秋。
    子詹外出回府的时候,天色已是傍晚,接到皇帝传见,便匆匆换了朝服入了宫来。御书房外,张彩公公轻轻将人拦下,指了指御书房:“詹太医,且稍候,皇上正和宸妃娘娘……”
    无须张彩多言,子詹已听见御书房传来男女交合之声。自三月前,皇上将清洛带回宫中,只专宠宸妃一人,从未临幸其他任何嫔妃,甚至连皇后中宫也极少踏足。且除宸妃每月葵水来的那几日,帝王和宠妃几乎是夜夜行云雨之欢。
    从声音里听来,倒也的确是‘你侬我侬’的温存缠绵,皇帝的喘息中充满了愉悦和畅快,宸妃的呻吟里饱含着柔情款款。这后宫佳丽,不知多少女人咬碎银牙,恨而不得。
    就是这样一个‘敌国之女’,专宠于东离国后宫,让皇帝为之卸甲收兵,还归城池,子詹还听闻,君孤云欲为清洛建造一座‘洛阳宫’,动工百万,半年之内完工。
    子詹忆起当初清洛初来那会。
    不禁轻叹。
    西摩花……究竟是什么样的爱,可以让一国的皇帝用这样有些卑鄙的手段,来偷取所爱之人的爱。皇上啊皇上,究竟中了花毒的是清洛,还是皇上您自己已经深中了‘情毒’。情之一字,可毁江山,自古如此。
    屋内的呻吟和动静越来越大,张彩见那侍女和太监们,都各个红了脸,无声挥了挥手,宫人们忙低垂了头,迈着碎步鱼贯退出。
    子詹静立于门口,夜光下,白皙的面容也是淡淡的没什么波澜,只有一双眼睛里波澜暗涌。
    御书房里,砰砰咚咚一阵响声,好像是书籍从书架上翻倒了下来,伴着清洛惊羞的呼喊,和皇上撞击时激烈的律动,男女热烈的喘息越来越大,清晰可闻,最后双双攀上高——潮!子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冲进来一个画面,君孤云健硕的身躯,用力的顶进柔软的花心,清洛衣衫凌乱,黑发铺开,面颊潮红,眼眸迷离,张开双腿,妖娆缠在君孤云腰杆上,她被放在书架上,承接着君孤云最后几下猛烈的冲刺——最后,轻咬着唇,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叹,无限‘深情’的望着君孤云……
    “孤云……”清洛喘息着,仰着妩媚的脸。
    君孤云眼神里情慾未褪,将她从书架上抱离,放在御书房一旁罗汉小榻上,在她唇上吻了吻,“我让侍女给你更衣,先回寝宫等我。”
    “清洛就想在这,看着你批阅奏折。”
    君孤云笑了笑:“不怕我再要你?”
    清洛双臂缠上他的脖子,迷离的眼神凑上来,主动往他嘴上吻,君孤云低呼一声,又将清洛压进了罗汉榻,“洛儿!”
    张彩听闻屋内动静平息,刚预备进来通传,不想里头再次传来交合声,他一愣,忙又收回脚步,静站门口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子詹的朝服下,身子微微的晃了晃。如此的鱼水交融,不得不说不让人羡慕。可这样傀儡般的爱人,真的是皇上想要的吗……
    大约一个钟头之后,子詹才进了御书房。
    罗汉小榻上,经过两场极致的欢爱,清洛已经睡着,她略丰满了点,面色红润光泽,青丝间眉眼清媚绝色。
    “不知皇上召见微臣,有何吩咐。”子詹行礼。
    君孤云将自己的披风盖在清洛的身上,眼里满含着宠爱之色,他端过张彩递的一杯蜜茶,喝了两口,精神奕奕,看起来并没有疲惫之态:“子詹,朕叫你来,是想让你给洛儿看看,如今三月有余,她却迟迟未怀上朕的子嗣,朕想知道原因。”
    子詹颌首:“微臣定竭力。”
    “那就替她看看。”
    子詹咳了声,说:“皇上与宸妃娘娘刚……刚行过房事……须等候一阵方才适合把脉……”
    君孤云心情看起来很愉悦:“张彩,备棋盘,朕先和子詹下两盘棋!”
    很快外间里棋盘摆下,子詹和君孤云对面而坐。
    下到一半,子詹忽然问:“皇上……”
    “你我之间,有话直言就是。”
    “若宸妃娘娘无法生子嗣,皇上会怎么做?”
    棋子啪地一下清脆摁在棋盘上,君孤云半眯起眼,看着子詹半晌,最后回答道:“生则朕幸,不生则朕疼惜更深。”
    子詹心里着实的震撼。
    这真的还是那个东离国铁血帝王?
    爱的力量确实太可怕。
    连赵南狂大将军那样的人,也能被柔情融化,何况帝王。
    两盘棋,今日子詹满盘皆输。
    给清洛诊脉之后,君孤云在一旁等着结果。
    子詹回禀道:“皇上,宸妃娘娘身体并无大恙,乃是之前服用避孕药物略有损伤,经过调养,仍可怀上子嗣。微臣会尽心入宫来,调理好宸妃娘娘的身子,让皇上早日放心。”
    君孤云听了很是高兴:“你随时入宫来,一定要把洛儿的身体调养好。”
    “皇上放心。”
    回到府,子詹彻夜伏案写方子。
    他夫人陪在身边研磨。
    “是什么让夫君如此为难?一整晚眉头不展?”
    “哎。”子詹放下毛笔。
    “那宸妃,妾身入宫也看过两眼,确实是个惊人貌美的女子,又十分奇特。夫君……可是忘不了她?”
    “不瞒夫人,终生难忘。但她永不会成为我的人,想想便罢了。”
    “那夫君在为了什么而惆怅?”
    子詹将入宫之事告诉给了他的夫人。“如经我的手调理,不用半年,既可将她身子调理妥当,一年内既可怀上龙嗣。只是我知道,她的心,不在皇上身上。最重要的,她是大凉人。她若真怀了龙嗣,皇后家族必不甘休。就算孩子生下来,万一是个男孩,一半东离血统,一半大凉血统,将来不可想象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原来如此。夫君考虑得是。”
    子詹想了想,又提起笔:“忠义情孝,自古两难全。我子詹也只能这么做了……”
    “看来夫君已经有了定夺。”
    十月末,入冬。
    夜色寒凉,宫灯交织着昏暗的光影。
    龙榻上,帷幔轻飞。
    清洛!清洛————
    ……清洛……
    不准离我……不准收回你给我的爱——
    清洛,我要你记着……
    双眼蓦地翻开,额上冷汗涔涔,清洛失神的望着龙榻顶上华丽的幡帐,她伸手一抹脸颊,满手的泪水。那是谁在叫她,让她如此的心痛。声音是如此的撕心裂肺。是谁在叫她,是什么人在等她,他是谁,他是谁——
    第一百一十九章:翻脸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上有命,不得准许,任何人不得擅闯寝宫……”
    “滚开!本宫乃一宫之主!”
    “皇后娘娘!”
    “再拦着,休怪本宫翻脸无情!”
    清洛披着外衣,尚未起床,大清早的皇后许云华闯了进来。
    “都先退下吧。”清洛朝一地跪着的宫女道。
    宫女们不敢离开,只稍稍退至风帘处。
    许云华走过来,死死的盯着清洛。
    “妖女就是妖女,专会搞失去记忆这一套来蛊惑蒙蔽皇上!先前你装成苏雪漪,假做失忆。听说如今你又把自己的一切‘忘了’?是真的忘记了,还是你无耻的想抛弃你大凉人的身份,霸占皇上的宠爱!连自己的家国都不要了,简直是不知廉耻!”
    “天下诸般爱,都是爱,爱从来就不分国界,不分种族。清洛真心喜欢皇上,皇上真心待我,我忘记了什么不重要,我只要记得孤云就行了,有什么不可以吗?皇后大早来,有什么事吗?”
    清洛淡淡的望着许云华,她清透无垠的目光平静得像水面。
    孤云!她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许云华暗咬银牙。
    “你要真是一心为皇上,就不该怂恿皇上为你一个人劳师动众,建造‘洛阳宫’!妖女,若是东离皇室基业因你而动摇,本宫必饶不了你!”
    “建造洛阳宫,是孤云对我的好,清洛为什么要拒绝?”
    “你——”许云华瞪着清洛。
    为什么那双平静的美眸下,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上回离宫之前,她死也不从,被皇上禁锢起来。
    打了一仗回来,怎么就变得如此柔情款款?
    还是,这又是大凉人的什么诡计?!
    不管如何。皇上已经完全被迷昏了头是肯定的!想想曾经的皇帝,竟然会为一个女人颠覆战场,颠覆朝堂,简直是可怕。还有那忠肝义胆的赵南狂,竟也被这女人迷得颠三倒四!她许云华真相撕开这层绝色皮相下的心,看看是哪路妖精幻化的!
    可是……
    呵。
    许云华冷笑。
    一个男人,一旦失了心,那他永远回不了头。
    这东离皇权,不能……
    许云华的眼睛里,迸射出诡谲的冷笑之意。
    “不管大凉两位皇子把你送到皇上身边,又是为了什么诡计,你记着,我许云华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皇后娘娘慢走,清洛不送。”清洛淡淡的道。
    许云华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出了寝宫。
    “娘娘……您,您没事吧?”宫女们簇拥上来。
    “嗯?”清洛神情淡淡的走到窗前,嘴角渥笑,打理着那两盆花景,仿佛全不受刚才许云华的影响。她只要爱孤云,只要想着孤云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去想?皇上就是她的世界,是她的一切。
    宫女们面面相觑。真是奇怪呀。当初这宸妃身份揭露之后,可是对皇上冷冰冰,毫无半分感情啊。怎么……怎么这次回来,整个都变了呢?
    “子詹,子詹?”清洛唤了好几声。
    “微臣失礼……”子詹正为清洛把脉,不知不觉走了神。
    清洛笑着说:“子詹,谢谢你帮过我。”
    子詹一怔:“娘娘记得?”
    “不记得。”清洛道:“皇上跟我说过。”
    子詹点点头,“娘娘是否还记得玄华,玄息这两个人?”
    “玄华,玄息?”清洛的眼神蓦地冰冷,“他们不是大凉的皇子吗?”
    子詹又是一惊:“娘娘……记得?”
    “记得。大凉和东离有深刻的渊源,他们是皇上的心腹之患,是大凉的皇子,我怎么会不知道?”清洛说到玄华和玄息的时候,眼神里毫无半分感情。
    “那娘娘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入宫遇见皇上?”
    “这……”清洛的脸色忽然渐渐的发白,“是啊,我是大凉人,可是我心里却对大凉充满了陌生感,我是为了什么进宫,为什么要杀皇上?我……我怎么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清洛忽然捧着头,她想用力回忆过去,越是回想,脑子便胀痛得厉害,“子詹,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们呢?难道我认识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子詹……你知道吗?我不记得了……不,我好像记得……好像记得什么——可是……啊——我头好痛!”
    “娘娘!无须逼迫自己,只要娘娘记得皇上就好了。不记得的事情,都会慢慢记起来。”见清洛激动了,子詹连忙开口安抚。
    清洛的情绪很快平静下来,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里已经浮上了笑容,“是……我不用记起其他的事情,我只要记得孤云就好了……子詹,我不能离开皇上,我爱皇上,我要永远留在他的身边!皇后她不喜欢我,但是清洛不管,清洛只想好好爱皇上——”
    “子詹!”清洛蓦地抓住子詹的手,开心的说:“皇上要为清洛建造洛阳宫,那是皇上给我的家,我要在洛阳宫里为皇上生儿育女!你要帮我,你说,我可以怀上孩子的是吗?”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子詹,谢谢你!”
    子詹的眼神透着淡淡的悲哀。
    眼前的清洛,好像变了一个人。
    除了这具外壳还是她,她只不过是西摩花Cāo控的一具臣服于皇帝的傀儡。她的眸光不再光彩夺目,她的思想不再属于她自己,她只为皇上而活,失去了她的自我。
    “娘娘无须多谢,今日诊脉到这,微臣先行告退… ”
    子詹心里一声叹息。
    君孤云回宫的时候,寝宫里清洛已经熟睡。
    他遣退左右,自己宽下龙袍上了榻,拥着软玉温香在怀里,放下帝王的担子,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的。清洛转醒过来,抬头对上近在咫尺的眼睛,她的眸光里满满都是爱意,双臂自然缠绕在他脖子上,“这么晚,皇上是在为大凉的事Cāo心,还是为了别的事?大凉的两位皇子有什么动静吗?”
    君孤云刚要亲下来的唇又忽然抬起,他的眼神飞快腾起一丝不安:“洛儿,你在说什么?”
    “宫里都在说着大凉和东离的战事,我只是想知道你在烦恼什么。”
    “洛儿只是在担心我?”
    君孤云放松下来,他靠着龙榻坐起,将清洛紧紧的搂在怀里,“洛儿,很多事你大概不记得了。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不论君孤云对清洛说什么,清洛记着的,永远都是君孤云给的‘真相’,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看着清洛在他怀里疲倦的沉睡过去,君孤云的眼神既满足又遗漏出暗藏的哀伤。但与其看着清洛的目光永远不可能在他身上停留,他宁愿拥有一个满心只有他的傀儡。
    半年后。
    一座洛阳宫在东离帝都平地而起——
    第一百二十章:宫宴
    浩荡的帝王队伍逶迤从崭新的街头走过,彩色九龙伞和龙旗在风里招摇,遮蔽了两旁百姓的眼,灼目炫丽。金碧辉煌的銮驾仪仗铺开十里,到处是山呼万岁。哪怕他们心中唏嘘不平,明知这华丽的洛阳宫乃是为敌国一女子所建,帝王銮驾在眼前,百姓也只得臣服在君孤云天生的王者之气下。
    百姓们只记得,这一天,皇上乘车载着宸妃,搬进了洛阳宫,一路上皇上的笑声不断。而那宸妃之容色,竟将那飞阁流丹的洛阳宫也比了下去。
    五月初时令,阳光炎烈,风清娇爽。树木葱郁,花香齐放。清洛眼前的洛阳宫可谓是惊为天人。殿宇绵延,楼台遍地,红墙碧瓦,雍容大气。宫内凿地为池,堆土成山,规模虽比不得皇城,却精致美伦十倍。轻烟薄绕,遍绽奇花,气象万千。殿观楼宇,皆流苏帐帷,满壁悬挂玉石、宝镜,地衣锦绣,香囊遍堂梁,奢华壮丽。
    当晚洛阳宫内大摆宫宴。
    数不清的宫人进进出出殷勤侍候,无数的伎人们在表演着各色杂耍节目。
    明亮的灯火和烟花,将洛阳宫点缀得如同白昼。
    “洛儿,朕要和你在这洛阳宫相伴一生……”
    君孤云将清洛搂进怀里,他已有七分醉意。
    “然后,生儿育女?”清洛也面带三分醉媚之色。
    “是,然后生儿育女。”君孤云垂头,深望她。
    “住在哪里无所谓,清洛只想在你身边。”
    “但朕想给你最好的。”
    君孤云将清洛打横抱起,当着无数人面,就离开了宴席。
    “玄息。”一旁角落里,玄华低呼。
    “皇兄放心,我不会妄动。”玄息的嗓音也同样低低的响起。他二人乔装成伎人的模样,混在人堆里。玄息眼睁睁看着清洛依偎在君孤云怀中,柔情似水,他不相信,清洛会忘记了他。
    君孤云刚抱着清洛踏入鸳鸯殿,赵南狂却带着一队护卫前来。
    “皇上,皇后亲贵党羽带着兵马,偕同几位大臣闯宫了——”
    “早料到他们不满,今日断是要来搅一局的。”
    “让我去处理。”
    “你等等,朕和你一起。”
    君孤云放下清洛,“洛儿,你在这里等我。”
    赵南狂徐徐望了一眼清洛。
    清洛的眼里只有君孤云的身影:“皇上去吧,清洛等你,我想在新宫里四处走走。”
    “朕让张彩带人保护着你。”
    清洛点头。
    君孤云便与赵南狂离了鸳鸯殿。
    不过一会,张彩带了侍卫来保护清洛。
    “我就到花园里走走,张公公和他们都在此等候,我不喜人多。”
    张彩略一迟疑,还是点了头:“那娘娘慢着走。”
    两名宫女随着,清洛走进了洛阳宫的御花园。远远的看着花团锦簇,绿树葱葱,碧瓦小亭,垂着明黄色鲛纱,挽着流苏金钩,幔子在夜风下轻轻的飞着。花丛间已经偶听见一阵初夏的蝉鸣,几只粉蝶停留。
    脑海中浮现一些画面,是她和君孤云在夜空碧亭下行云雨之欢的情景。怔仲时,脚底花圃中窜出两只猫儿,一白一黑。清洛只有些意外,倒是身后的两名宫女惊了一跳:“娘娘,您没事吧!”
    猫从清洛裙摆下扑过,那黑猫很快又窜到了树台下,白猫惬意的在鹅卵石的小路上踱步。清洛脑子里嗡地一声响,飞快掠过一张脸,和一双漆黑敏锐的凤眸,好像那猫的眼睛,在暗处静静的窥伺着她!
    清洛不懂,为何看到这两只猫她的心会泛起莫名的感觉?
    “我没事,这是何处来的猫?”
    “回娘娘,是宫里头养着的,原是觉得有了宠物,这花园能添些生动。”
    “若是娘娘不喜欢,婢子们立即——”
    身后,宫女的嗓音戛然而止,清洛眉头微蹙,蓦地转身。
    只见宫女都倒在了花丛下,面前昏暗的光线里,立着一堵倾长的身影!
    清洛没有尖叫,只是惊讶的看着。
    “大凉皇子?”
    “……大凉皇子?”玄息失神的望着清洛,“清洛,你叫我什么?”
    整整十个月,没有一刻不在想念她。
    终于再见清洛,玄息只想紧紧地将她拥抱在怀里,可是他震惊的看着清洛,她的眼神冷漠得像湖水里的冰。奔驰的马车里,清洛依旧在拼命的挣扎:“放开我!我是东离帝妃,你劫持我就不怕没命出城吗!”
    “清洛,你只是在担心我吗?你放心,我来就是要带你回大凉,以前可以,这一次也可以,我会带你回大凉,回我们的家。”
    “我不要回大凉,我只要我的孤云!”
    “孤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清洛!”玄息使劲捉住清洛肩膀,眼神yīn鸷得发黑,“你忘了我,爱上了他?!”
    “我爱他,我只想留在他身边!”
    “清洛,告诉我你只是在撒谎!”玄息不可置信的看着清洛。
    清洛趁玄息松懈时,一脚踢中玄息腹部,欲图跳下马车。
    玄息立即回神,伸手将清洛逮回xiōng膛里,紧紧的困着:“我不管你是否真的爱上了东离皇帝,清洛,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准你忘了我!”
    “疯子,我不是你的妻子!我只爱孤云!我爱皇上!”
    “哈——”玄息眼眶湿热,忽然一声悲凉的大笑:“清洛,不管你是否在跟我开玩笑,求你,别这么对我……你答应过嫁我为妻,清洛,难道你也忘记了?我只是晚来了十个月,只是十个月……原谅我,我必须对得起大哥,必须为你我的未来保护好大凉,可我现在来了,来带你回家,就像从前一样……清洛,别说你已经把我忘了……如果是我伤了你的心,你可以打我骂我,我会用一生来补偿你。清洛,清洛……我想你……”
    “——放开我,放开我!”
    “清洛!难道你真的这么恨我!”
    “我不要到大凉,孤云……我爱皇上,我爱他……”
    “唔!”
    不论玄息怎么说,清洛只是发了疯般的挣扎,脸颊上泪痕如雨,他的双手紧紧的搂着她,她低头用力的咬在他左手的虎口上,像头发狠的野兽,咬得毫不留情。
    赶车的侍卫听闻动静,到底把车停下来:“王爷?”
    玄息眼里痛得发红,失魂落魄的看着清洛的举动,直到手上被咬到鲜血淋漓,他才哀恸一声,不得不出手点了清洛的昏穴,道:“继续赶车。”
    一个时辰后,玄息带着清洛入了一处镖局。
    玄华紧随其后也跟了回来,入了庄,进了房,一眼看见清洛躺在床上,玄息就站在床前,手上的鲜血滴在地上,滴了一滩。“发生什么事了?”玄华查看玄息的伤口,两排齿痕清晰可见,他看了看清洛,清洛嘴角还有未擦干净的血渍,玄华露出惊讶表情,“是小洛咬的你?”
    玄息依旧失魂落魄的,眼眸发黑的望着清洛,“把她穴道点开,你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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