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98】一审判决收录图片
陈哉在早上五点就醒来了,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躺回床上,阖上眼,但已经很清醒,再也睡不着了。睡不着,便爬起来做早餐吃。煎蛋,夹两层荞麦切片面包,再夹块奶酪,喝杯牛奶,能把她吃撑。
未开电视,捧着盘子坐在沙发上窝着,外头的天早就亮了,即使五点,从小阳台上望出去,这太阳已经硕大地挂在了高架上。汽车也开始川流不息,小区花园处,老人家也开始晨起锻炼了。
开庭时间是9点半。双方父母都会去,昨个儿晚上姚欣和打电话来说她也去,顺道儿让她花店的手下开辆面包车过来,把四个老人家一并儿接过去。陈哉把这个意见通知给四位老人家,都觉得是个好主意,那行,就在陈哉这里集合吧,让姚欣和直接来陈哉这儿接他们,便省的分散着接了。
陈哉挂了电话是满脸黑线。
吃完早餐,陈哉晃进厨房把餐盘和杯子洗了,再晃进邯墨的书房,摊开纸,拿起笔,又准备写信。签字笔笔锋走墨,白纸黑字:“喂,今天就是开庭的日子了。”
写完这句话,一个句号,笔尖蹲在纸上老半天,再也写不出一个字了。写不出?那干脆就把这么一封简短到不像信的信给折好,放在月饼盒里,月饼盒里的信已经堆成厚厚一叠了。
早上八点的时候,两边父母各自到了。最先到的是陈爸陈妈,俩人都穿着正装,陈爸把很久以前的一套西装给翻了出来,陈妈特地买了一套职业套装,还戴了一串珍珠项链,抹了口红,俩老立在一起,跟拍结婚照似的。
“怎么……这么庄重啊?”陈哉哭笑不得。
陈妈和陈爸都有些局促和紧张。尤其是陈爸,搓着手,都不知道该干嘛,坐在沙发上也是坐立不安的:“我跟你妈从来没有去过法庭。啊?那法官会不会像香港电视剧里的一样,带着黄色的卷发啊,啊?哎呦,反正就是紧张,我这一大早的,背上的汗就没干过。”
“那是香港,爸。在咱们这儿也会统称为法官,但正统的名字是审判长,你不会看到有带黄色卷发,穿着黑袍子的人坐在正前方的啦。”陈哉坐在沙发脚上,转头去看陈妈,便笑,“妈,你今天真漂亮咧。”
陈妈没好气地白了陈哉一眼:“我们这一拨人紧张都紧张死了,你倒嬉皮笑脸的。”一顿,看着陈哉还是一身睡衣的样子,便问,“你真的不去?”
陈哉好脾气地笑:“不去,真不去。”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陈哉赶紧跑去开门:“邯墨他爸妈来了。”
打开门,门口站着邯爸邯妈,一瞧,陈哉越发哭笑不得。
原以为自家父母穿着正装上阵已经够庄重的了,没想到邯爸邯妈……这简直就是隆重啊!尤数邯妈,穿着一身火红的连衣裙,大裙摆,走起路来跟团燃烧跳跃的火苗似的,脖子上啊……好家伙,钻石项链,站在门口,冒着一道儿光啊。陈爸一身西装,这西装怎么看怎么眼熟。
“爸,这西装是邯墨的吧?”陈哉问。
邯爸点头:“就是邯墨的,以前放我们这儿洗了就没拿回去过,今天我穿着上阵。”
邯妈拉着陈哉的手,眼神特殷切:“我今天打扮可以吧,啊?给邯墨长气势吧,啊?”
合着都这心态……
“可以,太长气势了……”陈哉嘿嘿地笑着,“保准你们一坐在那儿,邯墨就可以看到你们,不仅邯墨看到你们,我相信全场的眼球都被你们给吸引了。”
这是夸还是损啊?
邯爸邯妈进屋,看着陈爸陈妈也来了,便凑上去唠嗑。两对老人聚在一起,聊得话题自己怎么怎么失眠,怎么怎么紧张。聊着聊着,邯妈转头来看陈哉:“小哉啊,你真不去吗……”
“不去……”陈哉笑着摇头。
邯妈便是细细一声叹息:“也好。”
陈哉还是抿着嘴笑。
到了八点五十分,姚欣和发来短信说她已经在楼下了,让两对老人下去。这两对老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听到可以走了,便立马起身穿鞋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妈转头泪汪汪地瞧着陈哉:“你放心,有消息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别担心啊……”
“哎呦,妈,这怎么就哭上了呢?”陈哉见不得人哭,“快去吧,欣和就在下面的。别让她等急了。”
两对老人赶紧坐电梯下去了。
关上门,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姚欣和发来短信:陈哉,你真的不去吗?
同样的问题,今天第三遍被问起了。
陈哉回过去:不去。我在家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姚欣和的短信又进来,好,别担心。
屋子里突然的安静让陈哉有些不适应。从邯墨的书房里抽了一本书出来,拿到小阳台上,坐在藤椅上看。对面楼顶的群鸽也到了被放飞的时间了,呼啦啦从楼顶上飞出去,小小的盘旋了一圈,接而一圈一圈扩大了范围,展翅滑翔,发出嗡嗡的声响。
陈哉躺在藤椅上,瘫着书,慢慢地看。
指针指向九点半。
法庭那边,国徽威严。旁听席上坐了很多人,陈爸陈妈和邯爸邯妈坐在最前面,姚欣和坐在他们旁边。
窃窃私语不绝入耳,邯妈紧张得脸色发白。
书记员讲话:“现在宣布法庭纪律。一,未经允许不得录音、录像和摄影;二,未经允许不得进入审判区;三,不得发言、鼓掌、喧哗、吵闹,如对庭审活动有意见,可在庭审结束后提交书面材料;四,请关闭手机、呼机等通讯工具。请公诉人、诉讼代理人、辩护人入庭就座。”
两边人员落座,书记员继续说:“全体起立,请审判长、审判员人庭。”
当审判长落坐时,陈爸不由轻咳了一声:“咳,是法官吧,果然不是黄卷发……”
声音小,但姚欣和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这天真的语气,差点没让她笑出声。
书记员声音清朗:“报告审判长,公诉人、诉讼代理人、辩护人已到庭,被告人已押到候审,其他诉讼参与人在庭外等候传唤,请指示。”
……
——开庭。
……
门铃响,陈哉拿着书去开门,门刚一打开,吴芃辈拿着两灌啤酒举到她面前晃荡:“喝酒不?”
陈哉挪开身子让他进来:“呦,我以为你也去听审了呢。”
“一眼睡到现在这个点,错过了,嘿嘿。”吴芃辈换好鞋子进来,“突然想喝酒,我看冰箱里还有两瓶啤酒,但一个人喝忒没意思,便到你这儿来了。要喝么?不喝的话你可以喝果汁儿,陪我喝一罐啤酒。”说着就自说自话地挪到沙发上。
“能开电视么?”吴芃辈转头看陈哉。
陈哉把手上的书放到茶几上,摆手:“可以啊,随便。”想了想,“我也喝的,给我留一瓶。冰的吗?”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当然冰的。”吴芃辈穿着大T恤,沙滩裤,肚子微凸,上去便把电视打开,拨到少儿频道,正好在放《海绵宝宝》的动画片。乐滋滋地坐回去,“咔嚓”一声打开,递给陈哉,自己也开了一罐,喝上了一大口,“爽!”
陈哉坐在旁边看他那德行,逗得直发笑。
电视里海绵宝宝穿着警服正在指挥交通,指挥的一团乱。吴芃辈看得哈哈大笑。陈哉也跟着笑。
俩人笑着笑着,吴芃辈便说:“我从小就喜欢看动画片,最早,小时候,很有印象,皮影戏,特迷,还自己跟着做过。所以那时候就尝试着自己画画了。没人教。后来家里买了第一台黑白电视,扒在它前面看,还喜欢听广播剧。到了后来,条件渐渐好了,嘿~彩色电视,进的动画片越来越多,最早的是中国自己做的《小蝌蚪找妈妈》,那意境,真好啊,后来是葫芦娃,西游记,到后来,迷日本动漫,圣斗士星矢,哆啦A梦等等等。再后来,开始自己买漫画书看,看完了自己就跟着画,于是啊,就这样,自然而然学了画画儿,干了这个行当。到现在,我这般岁数了,还是就喜欢看动画片,看漫画。命中注定的,兴趣。”说完,喝了一口啤酒,“我从小对那种特点鲜明的东西就喜欢,几乎会一见钟情。动画片就是,小时候一喜欢,这一辈子就摆脱不掉了。”
“你想说明你是个专情的人么。”陈哉笑着,啤酒入口,一片冰凉。
“嗯,当然是。”吴芃辈眨眼睛,脸颊两边的肉都在抖。
陈哉被他抖得发笑,用啤酒去撞他:“干一口。”
举杯,碰撞。
……
旁听席的最后面坐着袁铁牙,他两只手按在手杖顶端,眼神落在上方。
公诉人:“所以,从证人以上回答来看,被告人邯墨在担任王海成的辩护人期间,利用会见王海成之机,向王海成宣读同案人刘奇的供述,教唆王海成编造被公安机关刑讯逼供的供述,引诱王海成的妻子作王海成被敲诈的虚假证言。其行为妨害了司法机关正常的诉讼秩序,已构成辩护人伪造证据、妨害作证罪。 ”
审判长转头看向小律师:“辩护人有什么要提问的吗”
小律师即刻回答:“有。”起身,面向盛泽,“请问证人,邯墨会见王海成之时,你是否全程陪伴?”
盛泽想了想:“有。”
……
吴芃辈看着陈哉第八次转头去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想了想,开口:“肯定得开到下午的,中间休庭吃会儿饭。别急。”
现在十一点半。
“没急。”陈哉淡淡地说着,“要不你干脆留在这儿吃饭吧,我叫外卖。”
吴芃辈并无反对:“叫披萨吧,我还要意大利通心粉。”
嘿~多爽快。真不把自己当做客人。
陈哉拿电话点餐。
……
小律师一字一顿:“首先,邯墨向王海成宣读同案人刘奇供述的行为没有违反法律规定。其次,证人证言内容虚假、相互矛盾,不能作为定案根据。王海成在邯墨介入前多次供述其被敲诈,此情节非邯墨编造。还有,王海成脖子的伤未经进一步查实原因,不能排除其被刑讯逼供。另外,认定邯墨指使王海成家人贿买警察证明王海成被刑讯逼供的证据存在矛盾……因此,邯墨的行为不构成辩护人伪造证据、妨害作证罪,应判邯墨无罪。”
邯妈听到这里忍不住紧紧握住了邯爸的手。
……
陈哉和吴芃辈将披萨吃的一点屑都没有的时候,姚欣和发来短信,说中午休庭,下午继续开,让她别担心。陈哉没回短信过去,拿着遥控器换频道。吴芃辈便有些无聊了,看着陈哉把屏幕定在泰剧上,很是不满:“不好看!”
“我觉得好看~看着!”陈哉的口气颇为霸道。
吴芃辈便老实了。只是看着看着,他拿余光去瞟陈哉,发现这姑娘的眼神是放空的,哪儿有在看电视。
“别担心,陈哉。”吴芃辈安慰。
“恩。”陈哉皱眉,“没担心,就是心跳有点加快。”
吴芃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了想:“要不……还是看《海绵宝宝》吧,笑着笑着时间就过去了~”
那满眼期待的,放光的小眼神哟。
“你自己想看就直说!!!!”陈哉可真受不了他。尽管这样,还是把频道给拨了回去。
到了下午两点半,突然就有通电话拨了过来,电话铃声一响,陈哉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扑过去拿起手机,姚欣和打过来的。赶忙接通,电话那边模模糊糊有人在说话,陈哉的心快从喉咙里跳了出来,把手机更紧地贴近耳朵,便听里面有人说:“本案历经四次庭审,结合控辩双方提交的证据,本院认为控方提交的证据存在多处矛盾,且疑点众多。不能证明指控事实。因此,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邯墨做假证一案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依据疑罪从无的刑事审判基本原则,本院认为公诉机关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
这个声音这个从电话里传来,虽然模糊,但的确听清了,接而,忽然爆发了一阵掌声,在掌声中,陈哉还听到邯妈哇的一声哭出来的声音。
她在电话这头,好长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半响,连电话是怎么挂断的也忘了。
吴芃辈看着陈哉的反应,便有慌,去摇她:“怎么了?”
这一摇,陈哉才彻底回神。
她的表情,恐怕让吴芃辈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极度隐忍的喜悦和酸涩在陈哉的脸上形成了巨大的冲突,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全身颤抖,最后全身一软,跌坐在地上,嘶厉地哭出来:“邯墨无罪了!!!!!!!!”
四个字后是那样释放出来的哭声。
吴芃辈一颗心彻底落实了,便让她哭着,看着陈哉兴奋地哭成这样,他也忍不住哭。
“陈哉,以后,谁也不能阻止你的幸福了……”吴芃辈说,“幸福吧……”
陈哉回答不出来,胸腔里有一股气儿从只涌喉咙,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来。而那一刻,她那么本能有自然地合什起双手举在胸前。她不信佛,不信任何宗教,而现在,这个动作,如此本能。
【99】一路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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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为什么还要等判决书生效才把人给放出来。”邯妈提起这个就急,“那律师没具体说邯墨回来的时间?”
陈哉走在她旁边,送她到公交站台去,摇头:“没……他那天通知我说是十几天后,具体的没说,他说到时候会跟我说的。”
秋老虎的天气,闷人,等个车,已经汗流浃背了。
邯妈只能叹口气,转个话题该叮嘱:“给你拿来的绿豆汤早点喝,别放着放着坏掉了。”
“好的呢。”陈哉笑。
公交车行来,停边靠站,邯妈上车,挥挥手让陈哉回去。陈哉看到她有位置坐才安心,转身往回走。
小区前头是林荫道,两旁都载着银杏树,一入秋啊,银杏树便全黄了,黄得温柔人心。这时候,陈哉很喜欢在吃个晚饭后拽着邯墨出来散步。从小区花园绕一圈散到这儿,指着黄灿灿的小道儿就问:“漂不漂亮?”
邯墨穿着运动服会很帅气,把体格绷得很棒!
眼底都是笑着的:“漂亮。”
陈哉便继续问:“这儿漂亮还是我漂亮?”
小脸儿特傲娇,眼神特威胁。
邯墨一顿,把她的手拿过来握在自己手里:“因为我老婆站在这儿,所以才显得这儿特别漂亮~”
多会说话的男人。但偏偏那眼神特真诚,真诚到你能轻而易举地相信他的话。
陈哉便得瑟,伸手去摸他的下巴:“乖~~”
沿着小道往前走便是便利店,便利小哥都认识他们,看到陈哉和邯墨双双进来,便都会打招呼,打招呼是这样打的:“呦,陈小姐,又带着邯先生来买酸奶啊?”
陈哉嘿嘿的笑着,拿了两盒,邯墨结账付钱,顺势就打开,递给陈哉,另一盒也打开,给自己的。
俩人便一路慢悠悠地喝,慢悠悠地走回去。
陈哉每次喝都会摇摇盒子跟邯墨说:“饭后百步走,再加一盒酸奶,促进肠道扭动,减肥的啊~”
尾调上扬,眉飞色舞的。看得邯墨心头真软,拉着她往回走,在小区花园又转了一圈,坐在小亭子里,看着外头的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偷偷地笑张家奶奶抖起肩来跟抽筋似的。
想到这里,陈哉的嘴角都是上扬的,抬手摸了摸自己上扬的嘴角,忽然又有点酸涩,嘴角慢慢挂下来,步子加紧地往回走。
快要走到小区门口,身后一辆出租车行来,在小区门口停下来。陈哉没注意,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恰逢里面的人下来。多正常不过的事儿,不知为何,像是某种预感或默契似的,陈哉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便是万千言语也形容不出的。
秋末的蝉鸣。小道的银树。温吞的日光。大汗淋漓的行人。骤然失了光,隐了形。唯有从车上转身下来的男人是能看得到的。戴着眼镜,穿着浅灰色的短T,从车上拎下了行李。
有那么一刻陈哉是不相信这是邯墨的,但是,没有一人比她更熟悉他。
同床共枕这些许年,纵然她没有画过画,但闭着眼,照样能把他的模样画出个九八分像。
这心啊,突然被高高地吊起,在男人转过头的那一瞬间,陈哉捏着拳头终是尖叫出一声:“邯墨!!!!!!!”
声音极其嘶厉,能刺破一片天空。叫出来的时候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情绪完全失控,想也没想,撒开步子就朝他奔过去,跟头脱群的小鹿又找到队伍似的,奔过去,跳起,栽进邯墨的怀抱。
这怀抱才踏实,才够力道!陈哉这才敢放肆地哭出来,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可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声音几乎不成调,两只手抱着邯墨的脖子,又是跺脚又是跳的,好似只有这般才能把憋久的情绪给释放出来。
邯墨干脆松手,让行李落在脚边,两只手回搂着陈哉,轻拍着她的背,去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脑袋埋在自己颈窝里,她的眼泪,她的哭声,她呼出来的热气儿,洒在他的皮肤上,这才真真实实。
说不出话,就抱着,就听着她搂着自己哭得歇斯底里又极尽委屈。喉咙发紧,当真一个字也说不出。
在看守所这些遭罪的日子,他一滴眼泪都没留,偏偏这时,他也红了眼,流了泪。
轻抚着她的背,感受着她的颤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啊,头发又长了,人也瘦了……这是他的老婆,这是他在看守所里,每天每天都得在掌心里描绘一遍她的名字的老婆!
千般的感念绕在心口上,能滴出一滩血来。
俩人都试想过重逢的情景,一定得淡淡然然,一定要平平和和的,俩人都这般想过,但真到了此时此景,一切便都交给了本能。
小区门口,车水马龙,相抱无言,无顾他人。唯她和唯他。
“受苦了……老婆……”邯墨道,声音沙哑,这句话,他觉得一定得说。
“是的,很苦。可是现在,这些苦都一笔勾销了……”
邯墨把怀里的人搂得紧紧的,吸气:“乖,我们回家……”
……
一路向家,沿途两情开了花。
……
【100】此时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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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墨从浴室里出来,陈哉便拍拍沙发示意他过去。
邯墨是真瘦了,脸颊两边都是凹进去的,但这样,越发显出那双眼睛极其的傲气。坐过去,陈哉便把他的腿抱到自己膝盖上。
“怎么了?”邯墨不解,哪儿有先抱腿的啊?
陈哉认真地瞧着他的腿,摸了摸,毛茸茸的:“恩~腿毛长了不少。”
忒有点嫌弃的语气。
邯墨便笑:“腿毛长不挺好的吗?夏天有蚊子叮咬,我的腿毛能直接把蚊子缠住,飞也飞不走啊~”
合着他以为自己的毛是蜘蛛网啊。
陈哉认真地点头:“也是。我腿上没什么毛,但肉嫩,敏感度高,蚊子上来咬我,我就会做筋骨,绷紧肌肉,蚊子的嘴巴就拔不出来的~”说完俩人相视一眼就被自己给逗乐了,笑着笑着,陈哉一下就把邯墨的睡袍给掀到到腿上。
赫然一道疤!挺深,不知道是有什么给割的。
邯墨没想到陈哉会来这么一招,微微皱眉,但要去遮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看到自家的老婆闭着嘴不说话了,低头,她眼睛里的眼泪就开始打转。
“邯墨,我瞧着你可真难受。”陈哉说,而且是实话实说。
邯墨皱眉,把她抱着自己的腿的手给拉下去,捂到自己怀里来,搂过她,给抱紧了:“不疼了。”
不疼才怪。
陈哉不依,抬起身子要掀他的睡袍看:“其他地方还伤着没?”
邯墨就笑,偏抓住她的手往怀里带,但这回怎么转移话题也没用了。
“给我看!”陈哉胯下脸来,极其认真。
邯墨瞧着自家老婆,半响,阖下眼皮,自己撩开衣服。陈哉望去,越发心疼得紧。
瘦的肋骨都凸出来了,偏生还有好多淤青。得多疼啊这是。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家里没什么药,明天去也可以开点回来。”陈哉就说了这句,俯身上去,把他的衣服整理好,手指一顿,忽而又上去圈住了他的脖子,整个儿脑袋埋在他的胸口,“让我抱会儿。”
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也发闷。
“好,抱一会儿,抱一辈子。”邯墨知道她心里难过,可该说什么话呢,她是这般懂事,一句话也未问,懂事得让他心疼。
这女人窝在她的怀里,真真实实的,两只手能圈着她,搂着她,便觉得生活这才有了形态,这生活就在他怀里,手里——生活是有形的。
“辛苦你了……”邯墨只想说的是这句话,有很多想念,有很多心疼,但到嘴边的,挑的是这句,一顿,手掌轻抚着她的背,低头一吻,吻在她的额头,“以后,便都好了。我陪着你,不再让你这般苦等我了。”
这句承诺,比什么都好。
“嗯。”陈哉点头,脸还埋在他的颈窝里,“我学会了做菜做饭,以后我把你养得壮回来。但你得洗碗。”
邯墨笑,揉她的头发:“好。”
“这件事儿我知道你不打算告诉我,我也就不问了。你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但是以后再有什么事儿你都得告诉我……”
邯墨点头:“好。”
“寻个时间我们请袁铁牙和小律师吃饭,这官司还是他们帮忙的呢……”
“好。”
……
“邯墨,如果可以,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陈哉的声音忽而柔软,从他的颈窝里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目光触及,溺成了一汪海。
邯墨微微蹙眉,没反应过来。
陈哉笑跪在沙发上,俯身过去,去吻他的脸颊,心中何等的动容:“梁姐说,有一点机会的……于是,我想让你成为爸爸……”
这般的对视,刹那的芳华。
邯墨沉默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这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点,陈哉是我老婆。这才是一辈子的事儿。”
一辈子的事儿。
……
秋末将至,这是银杏黄灿灿的季节。日头温吞着热气儿,小阳台上的多肉植物泥土芬芳,再外头是伫立起的高楼大厦,高架让这座城市看起来行色匆匆。这间位于十八楼的屋子里,有一对小夫妻还窝在沙发上拥抱着,再接而,屋子里便响起了打趣的说话声,最后便伴随着一阵一阵的笑声。
没有写得完的故事,没有看得透的爱情,没有过得完的生活,没有爱得尽的人。
世上只有美满没有圆满,人过日子,过了一辈子,或多或少都有缺口。所以,如果一定要结局,便把结局定在最美满的时刻。
彼时,故人归来,守得了团圆,便成美满。这,会是很好的结尾。
(正文完)
【番外之姚欣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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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姚欣和,我爸姓姚,希望我欣欣向荣的生活,和和气气的做人。多有寓意的名字,但偏生我的性子就冲。在我最冲的年龄阶段,我偏遇着了个神秘的男人,那可真神秘大发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我说这儿话给别人听,别人都说我幽默。幽默吗?哈,也许吧。
我有个好朋友,是真的很好的那种,一同经历了很多事儿,如果她现在在电话那头跟我哭一下,我一定会坐飞机,从珠海飞到她那儿陪她的那种。她写的,哦,还写了个剧本,拍成了一部动画片,红了。啊,我提她的目的是想说,她能写很多虐情的,但我觉得,我和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人的故事,就是一本最真的虐情。
真的。
……我结婚了,但我的丈夫不是他。
我和他的故事发生在杭州,无果在杭州。我的家庭稳定在珠海,不在他存在过的地方,当然,也无关他。
岁月蹉跎,我已为人妻,已为人母。我的孩子很可爱,男孩儿,今年都六岁了。我最喜欢打扮他,给他戴小蛤蟆镜,穿很潮的衣服,这小子也臭屁,六岁就开始追小女生了。啧……
我的丈夫做生意的,大我十岁,我爸介绍好友的儿子,见了一面之后他便追我。对我很好,很好?没问题,那便谈恋爱吧,谈了一段时间后,那就结婚吧。
在我看来,婚姻已经不需要激情了,而是在于,这个男人对你好。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爱情跟婚姻无关。我认同,很认同。我福气没有陈哉好。当然,陈哉和她的丈夫也是苦尽甘来的一对。
现在他们有两个孩子。小的是妹妹,大的是哥哥。都是领养的。
陈哉一直在调理,每天吃一大堆的药,吃得正餐都吃不下,那日子太痛苦,她丈夫看着太心疼,便不让她吃药了,她不依,还坚持,但坚持了一两年,身体检查出来,还是不理想。那姑娘性子可真硬,觉得自己还得再调理,她丈夫便把药全给扔了。为此俩人好像还大吵过一架,那姑娘打电话来跟我哭,但电话打到一半,就响起她丈夫邯墨的声音,这不,那好男人这么快就来哄她了。
最后,陈哉妥协了。邯墨很爱她,我知道,自然舍不得陈哉受罪。
再过了不久,邯墨托了关系领养了两个孩子。这男人本事,一领养能领养俩,小的妹妹出生没多久,是一进城打工的姑娘稀里糊涂怀孕生下来的,没能力抚养,邯墨便把孩子收了过来。大的哥哥已经有一岁了,是从福利院带回来的。
陈哉疼的不得了,请了保姆照顾着,邯墨那处女座的妈妈也是,不知怎的,把俩当亲生孙子孙女疼着。现在妹妹已经四岁了,哥哥五岁,都很懂事,妹妹已经会背很多古诗了,哥哥在学街舞。这一家子一有空就会开车出去玩。哦,陈哉那姑娘也考了驾照,会开车了,这还闹出短笑话来呢。
那一家子开车去厦门,自驾游,开始是邯墨驾车的,一路高速公路。陈哉心疼他,便提议说由她来开,让邯墨去后座上跟孩子们一块儿休息着。那好,停车互换位置。陈哉已经坐上了驾驶座,邯墨绕到车厢后面想拿两瓶矿泉水出来,拿出来后关上后车厢,“呯”的一声,陈哉以为邯墨关好车门已经上车了,于是一踩油门就飙了出去,留下邯墨站在那儿都没反应过来。
后座上的孩子还小,念叨:“爸爸……”
陈哉那糊涂鬼还说:“恩……爸爸跟你们坐在一起,爸爸开车开累了,妈妈来开。”说完就挺直背,目视前方开的无比专注和认真啊。
开了整整一个小时啊,陈哉有点累,这才从后视镜里去看后面的情况,一看,头发都立起来了——老公不见了!!!!
他的手机和包都在车上!人呢!
玩蒸发啊!!!
陈哉赶紧打电话报警。于是高速警察这才把邯墨给接回来。邯墨一个人立在高速上整整一个小时啊,他真想不通自己只是拿了瓶矿泉水,自己的老婆怎么就扔下他走了呢。在后面怎么追怎么喊都没把她给喊回来。
反正这事儿出来报纸上也报道过,只是把邯墨和陈哉的名字都给化名掉了。
陈哉跟我说的时候我笑了整整一天。
【番外之姚欣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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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哉跟我说的时候我笑了整整一天。
我笑的时候,那老头刚接小子回来,俩人看着我捧着电话笑抽在沙发上,都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我那好朋友又干蠢事儿了。
转头跟陈哉挂了电话,我起身把小子抱过来:“今天在幼儿园学了什么呀?”
“不知道……”小子特臭屁,玩着手里的树脂模型,一只特可爱的小松鼠,哦,就是陈哉编剧的动画片里的主角人物,吴芃辈给设计的,现在那动画片天天在电视里放,这不,一系列的玩具就跟着出来了。
我没跟这小子说,这动画片就是他陈哉阿姨编剧的,我怕跟他说了后,这小子会缠着陈哉让她在写第二季的时候把他化作动画人物给整到剧情里。尽管这小子才六岁,但脸皮程度绝对是不止六岁的厚度,哄人的手段也不止六岁,这不,天天从家里拿了棒棒糖去给幼儿园最漂亮的小女孩。
我问老头儿:“实话跟我说吧,咱家这小子的泡妞水平是遗传你的吧?”
老头儿笑:“怎么可能。我这方面的天赋你是知道的,多笨啊。你还不是时常说我嘛”
也是。正是因为他追我追的很笨,我才答应跟他好上的。
他对我很好,也许是因为大我十岁的缘故,是真的很顺着我。我叫他老头儿,他笑着应着。他做家具生意,有时候会问问我的意见和建议,我便跟他说,他听完总会说,娶我是他的福气。
福气吗?
也许吧,他是在我最平和的阶段的时候遇到的我,可惜,不是我最美的阶段。
我最美的阶段遇到的是何鹿原。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前。在这儿,珠海,当时我带着小子去喝下午茶。我喂小子吃东西,便看到有个人走过来坐在我们的对面,抬起头,便是他。
何鹿原。
我以为我当时会一杯水泼过去,或者一巴掌扇过去,再或者也可以抬起头微笑地打招呼:“呦,好久不见呀!”然后把我家帅气的小子抱到膝盖上,让他看看我现在是有多幸福。
但这一连串的反应都只是“我以为”,事实是,看到他,我能平和着所有的情绪低头继续喂小子吃东西。
自然而然的陌生感。而陌生感,是不带怨,不带爱的。
“远远看着,便觉得是你,上来打声招呼。”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我这才抬起头与他对视,笑了笑,对小子说:“叫叔叔。”
小子便嫩嫩地叫了一声。何鹿原笑:“小家伙很可爱。”
我说:“那当然,我和我老头的结晶,都吸收了我和他的好处长的。”
何鹿原点点头,没说话,目光看着我怀里的小子。
便这般坐着,我继续喂小子吃东西,他在对面看着。半响,他起身:“还有朋友等着,我先回去了。”
我抬起头看他:“好。”
他笑了笑,转身,走进对面的包厢了。
穿着西装,身板笔直。嗯,真不再是第一面时,热血方刚,吊儿郎当的男人了。所以,真验证了那句话,有些人啊,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我们都不复曾经了。
不复曾经在于,隔了这么久未见面,现在相对着坐着,可以不过问曾经的任何事儿了。这叫,不复曾经。
哦,我还记得,那时,逢邯墨一审出来,我趁着陈哉不在找过他一回。我看着邯墨哭,希望他理解我:“我不问何鹿原是什么人,也不问许许多多蹊跷的事儿。我就想让你帮我约他出来见一面,见一面就成。”
邯墨看着我皱眉,没说话。
我心里一下子便很难过,这难过排山倒海地涌到喉咙口,这能吐出一口血来:“你知道我喜欢他。他也知道我喜欢他。可是,你看,他从未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所以这样搅得我无能为力。有时候我觉得他是在乎我的,有时候又觉得他根本就是吊着我,玩着我……邯墨,你看,自你出事儿以来他就失踪了,哦,回来过一回,但搂着我左拐右拐,又把我丢在公交车上自己管自己走了,后来再也没出现过了。你现在回来了,肯定能联系他是不是?你让他来见见我,好不好?你们是朋友……做人不带这样的……”
我在邯墨面前哭,哭得手足无措。
邯墨的眉头皱得很紧:“当初你对他表现出一些苗头来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别对他动心。也跟他说过,别来招惹你。但是……”他的眉头皱的越发紧,很长时间的沉默,“他离开杭州了。欣和,你得忘了他。”
邯墨这人对我说话向来就直,不像对陈哉,一个不好的消息他拿捏词句说出来,让她听着安心。
瞧,多直白的一句——你得忘了他。
嗯,于是,我离开了这座城市,来到了珠海。我像一个逃兵,要逃一个人,得逃一座城。当初十二车追尾的事故,欠了人命都没让我彻底逃离,但一个何鹿原,是彻底让我买了一张去珠海的飞机票。
我离开的时候没跟陈哉说,是等我到珠海这边安顿下来后才打电话通知她的。
她在电话那头哭着骂:“你个没良心的,怎么都不让我来送你!!!”
我笑着打哈哈:“是怕你抱着我哭,到时候衣服上全是你的鼻涕和眼泪。”
她继续哭:“你可得把你自己照顾好了!!!”
我说好。
我结婚的时候给陈哉寄了两张飞机票过去,让她来参加我的婚礼。那时,她的头发都长到腰际了,打着卷儿,穿着小碎花裙,这小脸啊,被邯墨养的不错。邯墨站在她旁边,手一贯式的揽着她的肩,站那儿就是一股“这女人是我老婆,雄性生物休得近身”的气势。
我穿着婚纱,和我老头儿来他们这儿举杯。
一眼,我和陈哉就哭了。
她说:“欣和,你真美。得幸福。”
我不顾形象,当场敲她脑袋:“别跟我肉麻!”
然后举杯,酒喝到嘴里,眼里就化了眼泪。
杭州那座城市承载了我的年轻气盛,傲气大胆,它见证了我最美丽的时刻,而现在这座城市,它让我活得慢慢下来,活得平平和和。
平平和和,安然处事儿,不怨己不怨天不怨人的。
谁都得成熟。成熟的人自然会有种味道,就跟水蜜桃似的,不到成熟,香味出不了。陈哉成熟了,她就挺香的。就跟我老头儿对我说:“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你坐那儿,不知怎的,我脑子里就有个念头,你一定抹了香水。尽管,你没抹。”
我骂他:“流氓!”
他说:“真的。”
神色认真,表情动容。
所以,谁都得成熟。
好了,我想,至此,这就是我的故事。其实我原以为我的故事要说出来也挺虐人的,但现在看来,其实,挺和美的。
我是姚欣和,现在生活在珠海,我的老公大我十岁,我管他叫老头儿,有个六岁的儿子,叫小子。他喜欢拿棒棒糖讨好幼儿园里最漂亮的女孩儿。过了这个暑假就得上小学了。
我过得挺好的O(∩_∩)O~~真的。
【番外之吴芃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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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我上学的时候,老师第一次点我名字就是一声:“吴凡辈!”
我总得特忧伤地站起来纠正他:“老师,我名字中间那个字念péng。”
老师说:“好,我知道了~”但是隔天他点到我名字是,沉思半响,叫:“吴凡辈?”
看,还带疑问语气的。
我干脆就不纠正他了。于是他一直叫我“凡辈”到毕业。
提这事儿没特别的意思,就是……最近总不由自主想起以前。以前里,包括我曾经的邻居,是一对小夫妻,哦,现在是老夫老妻了——陈哉和邯墨。
我,曾经很在乎那已为人妻的陈哉。哈哈,真的。在乎到,对她没有任何欲望,就单纯的想对她好。想想,便觉得我自己伟大极了!多纯洁的感情啊!没任何欲望和目的的。这样的感情真不多了,我想,我这辈子也至此一回了。偏没人珍惜,哈。
前天跟哥们儿去酒吧喝酒,那货是个海龟,念完书回来了,仗着自己的爹还有权有钱的,没找工作,先潇洒几年,我叫他炮筒。我的事儿他都知道,帮我过我几次。帮我找过小芋头,在邯墨出事儿那会儿帮我打探过消息,又帮我找过袁铁牙的酒店地址。挺好的哥们儿。
我俩坐那儿喝酒,他的眼睛就往女人堆里扫,扫着扫着转头看我:“我说,那个叫阮晴晴的女人,跟你怎样了?”
“就那样啊。”我耸肩。
“啧……瞧你这模样,还没对那个已婚妇女死心啊?”他特嫌弃地看着我。
我闷了一口酒,脑海里陡然浮起了陈哉的脸,笑吟吟的模样,心里的酸水是一下子一下子地往上冒:“死心了。”这三个字要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真有点不是滋味,“要不然我也不会把那19层的屋子给卖了,住现在这屋啊。”
炮筒直摇头:“啧……胖子,你丫还真特么的够情深的啊。”
“胖子大多都是情深意重的,你不知道啊?”我白他一眼,举杯去碰他,“干!”
仰头苦闷,好酒!爽!
他喝得呵出一口气,抹抹嘴,抬头看我,神色骤然认真:“你不能总陷在那已婚妇女身上,你都老大不小了,往前看。我就觉得阮晴晴这女人不错的,聪明,你俩又是一起工作的,朝夕相处,默契总有了吧,关键人家对你这些年了都没放弃,你该给她个眼神,正眼好好瞧瞧她了。”
感情这事儿,别人掺合不得的。喜欢不喜欢,合不合适,只有自己清楚。在一定程度上,我太注重感觉。而我的感觉,无疑全耗在了陈哉的身上。得等时间,等时间把我们两个隔阂了,隔阂把这种感觉磨灭了,我便自由了。现在我是不自由的,被感觉所累。
我逃过,第一次逃,是小芋头事件后,我非常明白我对陈哉的感觉了,得逃。关着门不出屋,给逃避颓废的啊,人暴瘦啊,期间的日子,忘了给豚鼠杰瑞喂食,把它给活活饿死了。发现的时候它已经躺在木屑里一动不动的了。伤心,给它埋了,出去喝酒,就是和炮筒,喝醉了回来,坐电梯上楼,按了18楼,站在他们门口很久,打了十多个酒嗝,这嗝打出来就跟抒发某种情意似的,我便想着吧,现在这个点儿,良辰美景的,他们小俩口一定在屋子里做爱,陈哉一定娇喘连连的,而我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在他们门口打酒嗝,忒寒碜了一点。想着想着,心里又痒又难受,做电梯上去,开门回家,趴床上,我自个儿用右手打飞机。射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陈哉看着我笑的模样,然后突然心里就明白了,用不着逃啊,该碰面就碰面,喜欢跟不喜欢不能强拗,随缘即可。
所以,可见,有时候说“随缘”,其实是种自我安慰跟自我欺骗,以及,自我生存。
第二次逃,是陈哉剧本通过后,准备敲定合同,其中涉及到酬劳,我力争想让她的酬劳多一点,无果。但她的丈夫一出面,立马就将陈哉的酬劳提到了一集八千。
知道吗?这是一种突然很无力的失败感。
她来公司签合同,来见我,我见着她都是无地自容的。想想,我跟她还是算了吧,我这胖子还是甭对她有什么念想了吧,但没想到她回眸一笑,说:“我还是喜欢你胖胖的样子。”那声音,那语气,一下子让我满血复活了。
真的,这感觉真说不出来是什么。就觉得,你难过也是为她,高兴,也是为她。牵肠挂肚的。
最后的逃离便逃到了现在。邯墨回来,他们一家团圆了。她的生活步入正轨,很幸福,幸福到我站在他们旁边就是个多余的存在。于是,我便知道,我跟她没有结果的结果终于到了。
我卖了那边的房子,自己另外再买了套房子,不大,就六十平方米,搁一张桌子,一台电脑,手绘板,漫画书,玩偶,一张床,一张饭桌,一张沙发,一台电视,一厨一卫,挺够了,还有地方腾出来呢。
至少在这儿,楼下的邻居不是他们,用不着在躺在床上的时候思量楼下的他们在干嘛,想想便无法自拔。
无法自拔?我陷入了一处深渊,掉底儿了,身体还四分五裂着呢。不像武侠,这时候总会再渊底出现个神医,然后把你的支离破碎的身体都给缝好,最好这神医还是个美女。
就正如——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
放下屠刀,立地不一定成佛,这是现实。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是。
苦海无涯,回头不一定是岸,这是现实。
现实里,我没拿屠刀,一直本本分分做人,勤勤恳恳工作,但为毛我没成佛,没到岸边呢?
因为我是个忧伤的胖子,哈。然后爱上了个结婚的妇女,哈。于是胖子更忧伤。我买了许许多多的金庸回来,整日整日的逃在里面。
,给人逃避的,对我来说,真治愈。在里治愈完后,我去看动漫,看不下去,有些动漫,容纳了生活,故而,没法让人逃避。
昨天在开会讨论松鼠一家人的动画片的第二部。讨论到第二部的结尾部分,陈哉建议最后听观众的呼声,让一直在外面冒险的松鼠哥哥回家,让当警察的,生死未卜的松鼠弟弟也回家。一圈人都同意,说这样也行,来个大团圆,如果要出第三季的话,那便围绕着“家庭”这个词儿展开,走温暖路线。
哈,无聊的人!
我站起来反对,一圈人全惊讶地看着我,我忒严肃的回看着他们:“中国人就是有严重的团圆情节。不到团圆就上蹿下跳地嚷着要给个团圆。给了团圆,好,拍手一乐,圆满了,吃夜宵去了,笑过就算。有意义么?啊?有意义么!去你妈逼的团圆!给你们团圆了谁来给老子皆大欢喜的团圆啊?!草!”
说完我扔了笔就走了!
“呯”地一声甩门,走得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走到休息室,跪地上哭,完了,里面还坐着大老板呢,饭碗不保啊……意气用事啊……
不一会儿,陈哉走上来,拍拍我的背,我一哆嗦,从地上站起来。
她那眼睛扑闪扑闪地瞧着我:“跪地上干嘛啊?”
我望天:“笔掉地上了。”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别翻白眼跟我说话~”
那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这心脏啊,瞬间跟被灌了蜂蜜似的。
吴芃辈,你特么的无药可救了!
“心情不好?”她歪着脑袋看我。
我只能扯:“昨晚儿上跟朋友出去吃饭,他没点肉,叫的全是蔬菜。无肉不欢,给憋屈的。”
“真的假的~”陈哉哈哈大笑。
我跟她扯过很多回,她都很相信我的话。很好骗的……没走进我的感情的姑娘。
“你那句,给你们团圆了谁来给老子皆大欢喜的团圆,是……你失恋了?”陈哉笑完之后歪着脑袋看我。
恩,我这是一直失恋从未有恋。一时半会儿我回答不出来。
陈哉继续说:“你当初从我们楼上搬走,我问你原因,你说是因为你谈恋爱了,那姑娘希望你住的离她近一点,房子买在她单位附近。你……是不是跟她吵架了啊。”
嘿~当时以“女朋友”名义搬家的时候,完全是一股气话。就跟一小孩儿看着其他小朋友在吃糖,自己没得吃,便站在一旁看着他,说:“我家里的糖也很好吃。”跟这心思,是一样的。
现在让我怎么圆?
我“恩”了一声。
陈哉便拍我肩膀:“爱情就是又苦又甜的,苦的时候熬一熬就没事儿了,你别躁嘛。你这样凶得吼出来,给把里面一拨人给吓的啊。但谁都没生气,老板也没生,你走后,老板让我来安慰你,说估摸着你这胖子是失恋了。”
我瞬间就给郁闷的啊!
老子真生个气,你们特么的都往女人身上扯!我就不能自己生个气么!不能么!!!!
虽然……这气儿是真的涉及到感情的。
最后,我只能舔着脸去跟大老板道歉,说我是失恋了,心情不好。老板笑呵呵:“小吴,没事儿,难得看你谈次恋爱,真没事儿。”
我勒个去!怎一个忧伤了得。
从公司出来,门口,便看到邯墨开着车来接陈哉,车后面坐着两个小家伙。
小的是妹妹,小名儿叫妞妞,大的是哥哥,小名儿叫琪琪。
是邯墨的妈妈取的,说小孩子的名字通俗一点,好养。老一辈的说法了。
俩小家伙摇下车窗户,老远就冲陈哉招手:“妈妈!!!”
那声音,真洪亮。
邯墨也把车窗户摇下来,这男人最近有点发福,肚子都凸出来了,可见陈哉把他养的很好。他出事时,他的律师证是直接撤销掉的。但丝毫不影响他现在的生意。律师所的生意不要太好哦,全冲着他的名头来的。他的徒弟接案子,他在后面做指点。
陈哉蹦过去,跟头小花鹿似的:“哎呦~跟爸爸来接妈妈啊。”
俩小家伙在车里吼:“妈妈快上车,爸爸说带我们去吃烤肉。”
陈哉的笑声跟银铃似的。
我瞧着这家人,瞧着陈哉笑着的模样,我真的挺感动的。也真该祝福的,但惟独“放下”二字,就做不到。
放下?痛了,自然就会放下。
但我现在没痛,只是,心酸。所以,放不下。
回家之后,我把金庸的全部给扔了。不看了。
里有神医,但现实里神医只能是我自己。逃?逃不出个天涯海角的。亲,得面对。面对时间,面对人,面对事儿。
我跟炮筒又去喝酒,告诉他我把那些武侠给扔了。
他大笑,看着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心里年龄忒年轻,虽然人到了中年,但内心还是个青年。这世界上有很多的主义。但是如果要你自己提,你能提出的只会是浪漫主义。恭喜你,你现在终于迈向了现实主义。”
他总结的没错,我从小爱看动画片,从小就玩色彩,玩漫画,我活的艳丽,虚幻,我活得浪漫。我还是个充满幻想的胖子。但爱情这东西给了我一耳光,我得现实。
现实,才能让人真正地活下去。浪漫,是骗人活下去的。
从酒吧里出来,阮晴晴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早点休息,晚安。
这一条短信,她坚持发了两年,我一条都没回她,态度很明确了。但今天,突然觉得夜色很美好,于是给她发回去了两个字“晚安”。
我是吴芃辈,我的朋友说我挺幸运的,最终没当成男小三………
【番外之何鹿原】 (一)
我住北京的大院儿里的,上头还有个亲姐姐,高中就被送出国了,当时我老爹老娘也要把我送出去,我没依,死活不肯,跟他们说:“还当官的呢!你们把自己的孩子往哪里送,底下的人就会往哪儿走!”
这句话吼出来我老爹就看着我好久没说话,憋久了看着我蹦出一句话:“臭小子!”但终归是依我了。
我那老爹常年不在家,便都是我老娘在家里把一件一件事儿安顿好。老爹回来的时候,隔壁张大伯也会回来,穿着军装,不怒自威,跟着我爹回来,常来我们家坐着,看着我便笑道:“你家这小子从小一身傲骨,以后会很出息嘞。”
我老爹会斜眼看我:“傲骨?别是反骨就成。”
张大伯笑着看我:“以后进部队吧,鹿原,我看你挺行的。”
我特痞地笑:“进部队干嘛?一窝男人,没一个娘们儿可以搂,不干!”
这句话把我老爹的脸给臭的啊,当场操起桌上的苹果朝我丢过来,我闪身躲,出门遛弯去了。出了大门口,守在旁边的警卫朝我敬礼。
我活在大院,心不在大院。大院里的人命都是给安排好的,比如政委的儿子就娶了那军委的女儿,这叫一个自产自销。
何鹿原,我叫何鹿原,我生出来的时候我那老爹刚好看完了一本《白鹿原》,心中感慨,一心走群众路线,便给我取的名儿。这名儿我挺恶心的,真的。我宁愿我叫何草原,切~
我姐出了国就没回来过,我没去,高中开始便自己挑地儿住,挑学校念。那是低低调调做人,活得这叫一个积极向上。
我老爹说:“你自己拿主意也成,但别给我惹麻烦!给老子活得本分一点。”
我说好。于是别人问我你爹妈做什么的,我说他们收破烂的。被我爹妈知道了,打电话过来把我一通好骂。
我从小就不看新闻联播,真的,每当看到那什么代表大会,镜头定格在我那老爹脸上,我就觉得渗得慌。打开电脑,在百度一揽输入我爹的名字,最后再敲上“的儿子叫什么?”,按搜索,跳出来的是“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所以,休得让百度告诉你,他的儿子就是我何鹿原。
我活着就是个被法律和相关政策保护的存在。呵~
高考我分数挺高,第一志愿,我填了个西南政法大学,第二第三志愿我都没填,直接就给提交了。
我那老爹又打电话过来跟我说:“去军校,没商量。明天就让人逮你去。”
我说你别逼我,否则我明天就在脖子上挂块牌子,上面写着你的名儿,然后说我是你的亲儿子。我自个儿游街示众去。
这可把我爹给气的啊:“你反了你啊!你怎么不跟你姐姐学学,多听我们的话!”
我说:“全国人民都听你的话,缺我一个也不少的,老头子,好好做你的业绩去。我玩够了自会收心,你别管我。”挂了电话,我穿着汗背心出门买油条吃。
在北京大院里,出门有车接送,有警卫护着,这是一种活法。还有一种活法是,大清早你伴随着楼下的吵嚷声醒来,三姑六婆嚷着今天天气好,得把席子拿出来晒一晒,你穿着汗背心,夹着拖鞋买油条豆浆回来,三姑六婆便冲你笑:“太阳都晒屁股哩,小伙子才起来啊~”这带方言的口音听着真***窝心。
录取通知书下来,我收拾好行李箱,动身去西南政法。我的下铺,便是那邯墨。
寝室六个人,但只有我俩人是自己扛着行李来的,其他的人都是亲爸亲妈自己开了车,陪着的,那些爹妈进屋第一句就是:“呦,这么小的屋六个人住,咋整啊!”
然后跟我们聊,问,你哪儿人啊,专业是什么啊,爹妈做什么的啊。
我懒得搭理他们,就说,我爹妈收破烂的~哎呦,把他们的脸给臭的啊。当时邯墨在整理床铺,他这人文质彬彬的,带着眼镜,别人问什么他就礼礼貌貌地回答,把那群大叔大婶给哄的啊,直夸他是个好孩子。我跟他比起来,就是一痞子,他是一公子。
我坐在上铺看着他,便看到对着那群大叔大婶他是挂着礼貌的笑容的,但一转过身,得,脸就寒下来了。
嘿~这哥们儿有意思。
我跳下去,揽着他的肩膀:“哥们儿,出去抽根烟呗。”
他瞧瞧我:“不抽。”
我笑:“抽嘛抽嘛~你不嫌这里憋得慌啊~”
他看着我,勾着嘴笑,跟我出去了。
把那群人给难堪的啊。
【番外之何鹿原】(二)
反正我跟邯墨就这么形影不离上了,洗个澡都是一道儿去的。但幸好那时我泡妞,女朋友俩星期换一个,故而没给别人制造出我跟他是搅基的话题来。
那时隔壁班有一货,大一刚进来就开大奔,看人用鼻孔看,老爹是法院的,嘿~那个拽啊,袁老头在上面讲课,提个问题,他总能站起来说:“这事例我爸跟我讲过,这件事吧,其实很好处理,疑点也很明显……”吧啦吧啦一大堆。那捏着腔调的模样,看得我在下面直爆粗口。
我去捅邯墨的胳膊:“上不上?”
邯墨眤我一眼,用手顶了顶眼镜,干净利落的一个字:“上。”
于是等这装逼男说完了,坐下了,我便举手,袁老头点我名儿,我站起来:“我反对该同学的观点。首先,请别每堂课每个问题都得把你老爹给供出来,你老爹累不累啊?其次,你所说的观点我全部驳回,我认为,第一,证人证词前后矛盾……”
等我说完了,我坐下,周围一群姑娘们朝我偷来倾慕的眼光啊,这感觉不错,我喜欢,哈哈哈。
等我坐下,旁边的邯墨举手,袁老头叫他。邯墨便站起来,声音稳稳实实:“我赞同何鹿原的观点,但有所补充……”有条有理地说出来,周围一群女人看着我们的眼神是无比暧昧。
反正,那时候那装逼男说什么,我都跟他挑着干,这梁子肯定就结下了。
年轻气盛,没办法。
后来当时跟我在一起的一女孩儿甩了我,理由,我没钱,那装逼男有钱,那装逼男能开大奔带她去兜风,吃大餐,我能给她的只是做公交车去吃一顿麦当劳。并且,那姑娘讲的更实际,说装逼男的爹是法院的,以后毕业了能给她的工作帮忙。
我冷笑,说,我不拦你,去吧,祝你们幸福。
那姑娘跟我一点头,说,谢谢,然后扭着屁股走了。
回来,我拉邯墨去学校旁边的火锅店,点了四瓶啤酒,把这事儿当做笑话一样讲给他听。
他听着,默默给我夹菜,我涮着火辣辣的锅底,吃嗨了,吃辣我就能吃嗨,吃嗨了我的智商就直线下降。
他给我涮了羊肉卷,丢我碗里,上面都是辣椒油,塞到嘴里,怎一个爽字了得。然后他说:“那家伙拼的是爹,论他自己,其实就是个二缺,不像你,人才啊。”
我真吃嗨了,嚼着火辣辣的羊肉:“那是!老子高中就从大院里出来,我老爹要把我编排去军校。我说别,老子是靠自己干的人。大院里一帮政委军委我从小就看不顺眼!”说完我很嗨地朝他举起酒杯,“干杯!”
他顶着眼镜冲我笑:“何鹿原,以后别随便跟人出来吃麻辣火锅,你怎么把自己卖的都不知道。”
我一愣,再一回想自己说的话,完了。我嘿嘿笑着:“那个……”
他跟我碰杯,干了酒:“那个什么?我只知道你爹妈是捡破烂的。”
多聪明的哥们儿,我喜欢。
回来的路上,校门口,正好撞见装逼男搂着那姑娘出来,他还特意走到我面前打招呼,三个字:“怎么样?”说完,那香肠嘴就往那女的脸上亲了一口。
邯墨在旁边生怕我发飙,用手揽着我。我倒也是平静,看着他说:“能怎么样?郎才女貌般配啊。我真祝你们结婚生小孩美满生活啊。”
说的我听掏心挖肺的,像我这般善良淳朴的人真不多了!
我拉着邯墨继续往前走,便听到装逼男在身后冷哼了一声,“呸”了一声,转头,便看到他冲我原先站的地方吐了一口口水,抬起头,朝我讥笑了一下。
这我就不能忍了啊。我捏着拳头,转身一拳头闷过去:“你***知不知道非典都是从乱吐痰开始的啊!你***给老子跪地上舔回去!!!!”
我给他一顿狠揍啊,邯墨在我身后拉我,没拉住,最后看我脸上也被那装逼男揍了好几拳,得,他也火了,挽着袖子干上了。他打架打的比较刁,在旁边喊:“都别打了!和谐社会!冷静点!”然后挥起拳头往装逼男的脸上补一拳头,再喊,“别打了!别打了!”然后再默默地踩一脚……
啧啧……
最后,我俩被拉到办公室去,都要给我俩记过,但这时候是袁老头出面摆平下来的,他当时跟学校里的书记说:“谁年轻没打过架啊。我年轻的时候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打完了毕业了,我出法庭了就跟法官打啊,打完了勾肩搭背去吃大排档啊。所以我现在牛哄哄的啊,那才有现在的我。珍惜现在学法律还能挥拳头打架的小孩儿吧,我保证他们以后都是人中之龙。否则,我赔你一百万!好,就这样了,这俩小子我领回去了。”
拉着我们就走,回来路上斜眼看我们:“两个臭小子。打赢了还打输了?”
邯墨老实:“打赢了。”
袁老头很高兴:“打赢了好,打官司也好打架也好,都有个打字,恩,说出来都是打赢了。这也不错。”
这话也不知是讽刺还是夸奖。
这事件导致的后果是,我老爹来这一块地方审查,顺道来看我,当看到我鼻青脸肿的时候,他当场发怒,说我成天找人寻事儿,所以让人给我绑回去了,一天之内就给我办好了退学手续,架着我给我扔回了北京大院里。
我怒啊,绝食,我老娘求我,说让我懂事点。我没理,隔天,老爹回来,站在门外跟我吼:“去军校。做出点成绩来给我看看,做出了,我才认可你!你要干什么,我以后绝不拦你了!”
没办法,那时候学他都给我退了,我除了去军校,还能干什么!
第二天,我自己扛起行李就去那男人堆里的地方了。从底层做起,装甲兵啊,整天擦坦克啊,亲娘啊。那坦克轮子多少坑坑洼洼啊,我都得把里面的石子儿一块一块扣出来,还没得肉吃,还得挑粪种菜,还得负重练体能。跑完几十公里下来,我隔天都尿血,真的。但我硬是撑下来,憋着一口气也得撑下来。
老子是有种的男人!
隔壁张大伯时常来视察,黑着一张脸,站在上面,那耀武扬威的模样,我看着眼疼,偏偏我得混在一拨人里面朝他喊:“首!长!好!”
演练的时候,他的眼睛老往我这边扫,估摸着回去会汇报给我老爹。
哦,在那里会给邯墨写信。他问我,过得好么。
我说,过得挺好。被我家老头整到国家安全局去了,整日在沙滩上陪外国人聊天,看看他们是不是间谍。但我乘机泡外国妞,外国妞好啊,奔放,胸大,屁股大,啧啧啧。
估摸着他真相信了。所以根本不知道我这是在男人堆里厮杀呢。
是真的在厮杀。年度演练的时候,我三处肋骨骨折,一根肋骨差点插进了心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也正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我老娘疼我,我才有理由从那男人堆里出来。
我何三汉终于又被放出来了!!!!阳光明媚,世界美好,妹子正点啊!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啊!!!呦吼!老子要去女人堆里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