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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第四十六章
    颜培月好像并不热衷于将他们家久远的混乱家族史一一道来,这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笔永远算不清的烂帐而已。但余若若又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
    他只有耐着性子:“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不告诉你,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我宁愿带着你绕着雪地翻墙去分享我小时候所有的记忆,可是余若若,我真不想让你知道那些揭不开的历史。那些跟我无关,也跟你无关……他谷星河在我眼里以前不过是个路人,而现在,也只是个路人。”
    余若若不知道怎会回事,就是对颜培月气不起来。
    “可是现在我觉得我老是像个局外人,我已经嫁到颜家了,可是还像个外人。”
    “余若若,我们家并不像是一般人的家庭,你也看到了,拜年的人都是成群结队让人应接不暇的。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各自雄踞一方,企图扩张自己的地图……可是,这些都不重要若若,你嫁给我,并不是嫁给我那复杂的家庭。这就是我,当初去南方的原因之一,我不愿意你被卷入这错综复杂的纷争里来。”
    “我有多感激你不知道,感激我们只是在这些蛛网的边缘。”
    余若若看出颜培月腻味这些无聊的斗争,用时下流行的词语来说就是叫做宅斗了。
    ……
    初二的一大早颜秉正就动身去视察工作了,余若若随着贺思婕转身回屋的时候颜培月突然开口:“妈,部队里有任务,我今天下午就得带若若回去了。”
    余若若转头看他,十分疑惑,来之前不是说有一个星期的假可以修吗?不过想了想也正常,部队里哪次不是突然有任务,或者有集合命令的。
    贺思婕自然是万分理解,只是迭声抱怨了几下,又拉着余若若的手一番语重心长:“若若,你要抓住机会啊。”
    余若若红着脸无奈地点头,她已经抓住这句暗含深意的话里的精髓了。
    收拾行李的时候余若若才问道:“是刚刚来的电话吗?是紧急情况吗?”
    颜培月这才靠着床一副慵懒的模样,勾着嘴唇坏笑着,手里扬起两张票:“不是,这不过是对上官方辞令……说实话了我妈又会唠叨一宿的,所以,媳妇儿,赶紧收拾吧,咱们补个蜜月!”
    ……
    余若若接下来的时间都处在发呆的状态,当初结婚之后本来颜培月是有得婚嫁可以修的。可是两人根本就没多少感情,军人的假期又极为珍贵,余若若就先提出了蜜月可以推后的意思。
    没想到到现在,他还记得。
    回想着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婚姻是什么,是爱情,物质和生活的合成化学反应。别人都是先拥有爱情,再徐徐迈进婚姻的大门,而他们却是百般无奈地被牵进门,无
    图索骥,学会相处生活,学会认识爱情,学会体验婚姻。
    因为军人的特殊以及军婚法的明显倾向性,很多人其实并不愿意做军嫂的。余若若以前就是这群人里的,可现在她才发现,正是这份特殊性,让他们拥有常人无法拥有的风采和血性。
    ……
    度假村在郊区,车子一直将俩人一狗送到了度假屋酒店门口。
    余若若有些犹豫:“我们这样算不算得上是挥霍啊?会不会被人怀疑你的廉洁问题啊?”
    “……”破坏气氛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这是一次性有效期很短的VVIP卡,全额免费,过期作废。你确定要不揩一顿这气派堂皇的度假村背后资本家?”
    余若若不答话,抢着卡就往前台冲去了。
    颜培月在后面一脸惬意,老二啊老二,为了媳妇儿,宰你就没商量了……
    有了颜培月放在前面的这句话,余若若这回还真是甩开膀子了。就像是饿了三天等着吃自助餐的人,她一进套房就嚷嚷着要吃东西,还犹不知足:“两张卡为啥只开一个套房啊,干嘛不开两个,一个我们住,一个靠靠住嘛!”
    ……
    “我们先去干嘛?”兴奋劲儿过了她才记起来这是度蜜月来着。
    “你想干什么?”
    “我刚刚看大厅里好像有温泉介绍的,我们去泡温泉吧?”余若若有个固定的小习惯,十分期待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眼睛会变得特别的透亮,像是泡在水里的黑色宝石。如果是在吃饭,就咬住筷子不放,如果是含着吸管,也一定要咬得支离破碎。
    “会滑雪吗,先去滑雪咱再泡温泉怎么样?”
    “我这辈子见过雪的次数一个指头都数的过来,你是故意要打击我吗?!”她鼓着嘴巴,这么不善解人意!
    “不是还有我这个万能老公嘛,包你三天滑得比专业运动员还专业!”颜培月这时候有急切逞能的意思。
    这事儿其实并不是颜培月突发奇想的,他是前几天余若若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谷星河帝都第一站巡回演唱会的重播而拒绝跟他共进鸳鸯浴时才意识到危机感的。
    对此他是如此反省的,余若若一直对谷星河赞誉有加,不过是因为谷星河在舞台上的时刻是光芒万丈的。而他的,无以匹敌的风采,在余若若面前,还是无法施展的。
    左思右想,以前他还拿过全国滑雪大赛的冠军,只有这个,能在她面前炫耀炫耀以树立自己在余若若心目中光芒万丈的伟岸形象了。
    这个时候的颜培月,哪里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是有多幼稚?
    滑雪场是新建的,所以并没有人满为患的拥攘场景,相反是人头稀少,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人,多是青年男女或是大学同学。
    刚下过大雪,皑皑白雪在阳光下发出近乎耀眼的金色光芒,铺满了整个视野。滑雪场跟高尔夫球场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是一个绿茵如毯,一个白毛似被。
    “若若,滑下去的时候脚不要僵直着,微微向前弯曲。但身体不要前倾,你这样我一松手就整个直接往前趴下去了。”
    “可是我害怕……”
    ……
    一整个上午下来余若若只说了这一句话。
    颜培月只能搀着她先慢慢往下滑,到坡底才放开她:“我先滑给你看看,你学着点,刚刚告诉你的几个要点一定要牢牢记住。手和腿脚的协调性,还有,你不要永远恐惧前方,那里不是有野兽出没,只是等待你的绽放,知道吗?”
    两人的滑雪服都是纯白色的,几乎要和雪地融为一体。颜培月穿在身上,更能衬托他玉树临风的天人之姿,早已经吸引了不少旁边滑雪女生崇拜的眼光和男生的妒忌。而现在他动作轻盈得几乎飞翔,像是一只展翅的白雁,掠过纯白的天空,姿态利索而优雅。
    下面的女生已经花痴成一片了,惊呼声更是不绝于耳。
    “好帅啊!诶,你不觉得跟他比你那点仅供吹嘘的技术简直跟跳蛤蟆似的?!”
    “怎么说话的呢,我这是叫真人不露相。谁像他那么骚包?!”男生一副不屑的语气,但眼神还是捂不住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
    “嗷嗷嗷,好帅啊,不行了,我要去找他教我滑雪!”
    “我也去我也去!”
    “还有我!”
    ……
    所以颜培月最后一个马踏飞燕式的收尾之后顺利而准确地停在余若若边上的时候余若若也闪烁着坚定的星光眼:“我要发奋,学滑雪,争取有一天跟你一起从那上面飞下来!”
    眼看着那群花痴女就要围上来了,她赶紧抱着颜培月:“亲爱的我饿了,先去吃饭好不好?”
    “嗯,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个慢慢学。先带你去吃这里最好吃最老字号招牌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什么东西最好吃?你以前是不是和谁来过?!”
    颜培月坦白:“这个度假村很早就在了,不过以前还没有开发滑雪场,跟苏荔来过。”颜培月说得十分坦然,可余若若心里始终有个小小的疙瘩,不提就不会注意,提起来了,就始终觉得不舒服。
    “颜培月,如果我比苏姐先遇见你,会不会就没她的戏了?”
    “到现在还吃醋呢小醋坛子?!我承认,生日的时候我不近人情对你恶语相加还跟前女友见面时我不对,可那不是因为我还惦记她,而是知道了当初事实的真相,一时有些激动。”
    “什么真相?对了,你们当初是怎么分手的?”
    “这是我爷爷派人耍的花招,我那时候刚被挑选进入特种部队,行踪不定,两人聚少离多。等我出完为期半年的任务回来的时候,苏荔突然提出分手,并且带着新男友跟我见面。”
    “那时候我一时怒火攻心,对情绪的控制还没有达到自如的地步。因为咽不下这口气,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现在才知道,那个假男朋友不过是我爷爷的秘书可以安排的,也是我父母的意思,因为觉得她的家世门楣够不上我们家。”
    “这些过去就过去了,我不想计较太多了。余若若,如果不是这些过往,我就不是现在的自己,不是这个懂得你的颜培月了。”
    余若若鲜少见到他这么坦诚的时候,平时他如果不想说,诱哄美人计都挡得过去的。
    “我知道,我当初见苏荔的时候,自信满满的。那不是因为我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你有信心。因为我知道,对你来说,现在谁最重要。正是这种认知,才让我挺直了腰板站在她面前,不会有心虚的。”
    “走了小乖,先吃美食再吃你去!”颜培月的脸,满是笑意。
    第四十七章
    酒店的走廊上铺着厚厚的缠枝牡丹金绣纹的朱红色地毯,锦绣如云,一直通到幽深的尽头。仿佛充当这消音器的功能,整个空间静谧无声,只有每个房间门口右上方的水晶灯盏,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最里面的房间里,正上演着一场春*色无边的戏码。
    从门口开始的地上也铺着雪白的长毛毯,上面隔几步洒落着一件衣服,羽绒衣,羊毛大衣,毛衫……
    一直指引着视线往卧室里去。
    富贵堂皇的房间里,连床头灯柱都是散发着夜明珠一样温润的光芒,窗帘顾不得拉开,只有门口射进来的光线,照得大床上两具起伏的身躯微微模糊,略显晦暗。
    余若若这人经不起折腾,不倒一会儿就弃械投降,被他刺激得语无伦次:“你轻点……慢点……啊……”
    颜培月这时候正在兴头上,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卯足了劲地攻城略地。
    胸前的柔软已经在他手里变幻出千万种形状,颜培月一会儿轻柔慢捏,一会儿重压猛掐,惹得她一阵阵的惊呼喊疼。
    仿佛依旧不知足,他的手慢慢地向下,沿着身体的曲线,转战她更加敏感的地带。
    “不要……”余若若几乎要哭出来了,抱着颜培月已经分不出力道地朝着他肩膀上咬了下去,“你……那里不要……呜呜……”
    “小乖,真不要?”这时候颜培月就格外的不要脸了,极尽折腾之能事,对她除了折磨就是折磨。
    余若若忍不住了,终于喊了出来,整个人在他怀里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小乖啊,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敏感?就高*潮了?嗯?”颜培月声音在特殊时期就特别性感,带着低沉的魅惑,叫人忍不住沦陷。
    余若若深知他不会就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只能慢慢抬起酸软的手臂,在他身上摩挲挑逗……
    在这个时候,颜培月就是个忍者。余若若的丁香小舌温热濡湿,惹得他身上连肌肉都在抖动,可他偏偏还能慢里斯条地折磨她,叫她连嘤咛的力气都没有了。再一击即中,深入到极为深处……
    余若若只觉得整个人如在云端沉浮,忽上忽下,忽冷忽热……
    结束之后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余若若全身的筋骨都像是煮糊了的软面条,眨个眼睛都是伤筋动骨的活儿。
    颜培月抱着她冲了澡,在床头给她慢慢吹头发:“看来你得慢慢接受我制定的训练了,这个体力,还想给我生儿子呢?!”
    暖暖的风吹得头皮有些发麻,她躺在颜培月的腿上,打了个哈欠:“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禽兽啊?!我以前做娱记的时候,天天生龙活虎的,体力好得惊人。现在才发现,跟这事比起来,爬树翻墙攀岩走壁那都是浮云啊……”
    他闷闷地笑出声来:“那以后我身下留情啊。”
    ……
    蜜月的时光疾驰如箭,眨个眼就过去了,余若若一步三回头,还口是心非:“唉,我太善良了,我都没有一顿吃掉几千块,也没有让靠靠吃上燕翅鲍参……”
    “这是自家的地儿,以后有的是机会来,不要遗憾了。”颜培月揉揉她的头。
    “诶?”
    “一直忘了告诉你了,这度假村的主人姓颜。”颜培月抱着靠靠上了车,留下最后一句。
    “!!!你怎么不早说?!我昨晚上还浪费了一整宿的电啊,还有泡温泉的时候还单独给靠靠开了个温泉池……我这是花自己家的钱拉动别人的GDP啊,我错了……”
    关于度假村最后的一幕,就定格在了余若若捶胸顿足的时刻。
    回家的第二天宁静就约了余若若吃午饭:“诶,这结了婚红光满面的妇女就是不一样啊,吃个饭也要顾忌到丈夫的时间。”
    “我听这个话有点酸呐,怎么了宁大美女?跟你们家的伍大官人闹别扭了?”
    “伍大官人……武大郎还差不多!哦,他还不如那武大郎呢,人好歹还会炊饼,他啊,就只会吹牛!”宁静皱了皱眉头,语气不满。
    “以前你尝尝以一个情感专家和闺蜜的身份教育我,告诉我些婚姻爱情哲理,怎么临到自己反而就束手无策了呢?如果真像你说得这么不堪,那忘了就好了啊。”
    宁静难得吃瘪,一句话都顶不上来。
    “其实关于爱情的哲理箴言真的太多太多了,我们听得太多看得太多说得太多会连自己都迷惑了。那个时候就忘记了,爱情最本质的东西,就是心。”
    “他再不济再没那么优秀,他也是他,是你喜欢的他。随心而行,就是最好的路了。”余若若这时候变身一本正经的传道者,津津乐道地开导她。
    ……
    余若若销假上班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被主编召到了办公室。
    “怎么了主编?我放假的时候虽然有些匆忙,但是稿子都整理好发到接手的编辑邮箱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没事没事,咱们新年就不说往年的事了。这次呢,是有个采访任务需要交给你去完成,别的人还真没这能耐。”
    “怎么会?我在《军事周刊》还只算得上是个新人,主编让我独挑大梁,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她摆摆手,本能觉得这不是啥好事情。
    “你瞒得了其他人,瞒不了我。我知道,你丈夫就是军区的年轻军官颜培月是吧?”
    “诶?主编你怎么知道的?”她没有广而告之啊?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上一次的军演那一期只是一衣带水地报道了一下颜上校,很多读者写信要求深入报道。”
    “可是……”果然,砸头上的就不会是馅饼。
    “他从来没有公开接受媒体的采访,加上他背后庞大的家族之荫更让他显得神秘,如果不挖掘出他这样传奇的过往,那么读者以及社会大众质疑之声,无疑是会阻碍他的前进的。”
    这个时候余若若才深深感觉到后悔,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怀着丁点的私心多花痴了一下自己的老公,现在就扩大化成这样严峻的局面了。
    余若若看着电脑桌面上他英姿勃发的侧影,鼻梁如山,发色如墨,看不到的眼眸定是灿若星辰。她突然觉得,这世界上要是真有重生这种事就好了。
    ……
    果不其然,晚上颜培月毫不犹豫一口就拒绝了她的要求。理由很简单,他向来没有大张旗鼓宣扬自己的爱好,别人的非议,永远只是天边的一抹云彩,有或者无,根本不妨事。
    余若若以退为进,先自我忏悔:“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当初一时冲动,让你曝光在大众眼皮子底下,现在我一看到那些新闻下面的质疑攻击的言论就恨得咬牙切齿,又自责地
    恨不得以头抢地……”
    “我说余若若,你这人是不是事儿妈啊,怎么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跟你没关系,又没人怪你。那些言论你直接屏蔽才是最明智的。”颜培月享受着余若若晚上亲手熬的鲫鱼汤,眯着眼无甚在意。
    “可是我会心疼,心疼别人不理解你……”开始了哀兵政策。
    颜培月依旧没啥表示。
    余若若晚上睡之前又去了网站,看着每一天多出几条质疑,每一天多出几条谩骂,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躺在床上怎么都合不上眼。
    颜培月发觉了枕边人的心神不宁,将她拢进怀里:“别瞎操心了,这些不就跟你之前娱乐圈那点事差不多吗,风头过去了就没事了。”
    “可是……”余若若觉得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宁愿这些不明真相的网名怀疑的是她,谩骂的对象是她。而不是,他真正实至名归的颜培月。
    颜培月本身也没拿这事当一回事,以为那也是一阵风的事儿。可是慢慢的,他发现余若若变得有些焦躁了起来,每天唉声叹气,哪怕是跟他在床上做运动的时候看着他眼睛里都不自主带着一份担忧。而且这件事也没他以前想的那么简单了,好事的网友已经挖出了不少边角料,为他这个最年轻的上校历史加油添醋了一番。
    其中还隐隐涉及到,他曾经做过的一件极为荒唐的事情。
    第四十八章
    那时候颜培月二十七岁,热血是沸腾而咆哮的温度。总有着一股子冲劲儿,能够勇往直前,从来都不回头看。在一起反恐枪战中身负重伤几乎要失去整只手臂的时候,都没想过退却。
    然而大伤刚愈时接到了调令,那时候,他是愤懑而绝望的。他所在的特种部队直属于集团军司令部管辖,横冲直撞到司令面前却被轻而易举挡了回来,并且对方抚慰性砸回了一颗枣。
    到底因为颜秉正和老爷子的关系,这个调令是明降暗升的。
    只是颜培月半点没有兴奋的意思,军区的生活跟特种大队的是天壤之别,这样身份的骤变就像是让他十分不习惯,且强烈不满。
    这里面的猫腻他自然是一清二楚,虽然颜老爷子对国家向来一片丹心照汗青,但上了年纪之后难免追求安稳,追求子孙绕膝之欢。护犊子的心里慢慢占了上风,虽然颜秉正开始是极力反对的,他一向支持自家的孩子能够在部队里艰苦的环境下多加锻炼锻炼的。可是在医院看到自家最疼的宝贝儿子全身是血,满身是伤的时候,恻隐之心也作祟了,禁不住老爷子的唏嘘和媳妇儿的垂泪攻击,这个调令,就顺理成章了。
    他以蚍蜉撼大树的坚韧申请了无数次皆被撤回之后终于死心。
    明着反抗显然是垂死挣扎的,颜培月深知自家树大根深,上面的个个办事也都是看脸色的,想要再回队里也只是妄想了。
    军区里天天开会偶尔训练的日子过得绝望之际,一个深水炸弹就在这时候爆了出来。
    原来眼看着正经八百的颜家老爷子也有过荒唐的时候,对着人忠义两全,背着人却人面兽心。这时候颜培月对颜老爷子的不满已经累积到了巅峰时期,新旧帐在一起,老人在他眼里,早已经功不抵过了。
    其实这个新闻在颜家已经是秘而不宣的旧文了,人人选择视而未见。唯有颜培月之前一直只埋首于战斗,长期离家,所以现在才知晓。可全家也就他是能折腾的主儿,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颜培月哪里允许他们颜家倍受尊崇的长辈竟然有这样见不得人的污点历史?!
    正准备找上老爷子质问的时候就恰好见到了这一幕。
    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侧影翩翩,气质跟他堂弟如出一辙,只是侧脸更显得棱角分明。颜家老爷子欣慰地笑着,摸着少年的脑袋,满是亲昵:“已经长这么大了啊?在台湾这些年没少吃苦头吧?妈妈呢?怎么也没说过来看看我这老爷子啊?”
    颜培月见惯了老爷子这样的态度,那是对他仅有的亲昵,而如今,对着一个野种,竟然也满脸欣慰。
    ……
    不出一个星期,这所有的前尘因果都已知晓,颜培月望着桌上一沓资料冷笑。邪恶的念头在脑海里渐渐显出雏形。
    再不出一个月的时间,他被急召回家。老爷子在书房里发脾气,上了年纪其实感情总是沉静的,不会为等闲之事轻易撩起情绪。贺思婕鲜少见到公公这么火大,十分担忧地拉着他:“出啥事了?你告诉妈,妈帮你去说说情。看老爷子这架势,非得拆了你不可啊!”
    颜秉正也是满脸戾气,拉着贺思婕:“这个畜生,打死了图个省心!”
    贺思婕早已泪意涟涟:“儿啊,别倔着了,去道个歉服个软。他的火气也是一时的,千万别犟着脖子对着干,对你百害无一利……”
    气倒他便是颜培月的终极目标,他象征性敲了敲门,轻飘飘的语气里还夹杂着显而易闻的讽刺:“爷爷,这是怎么了?谁胆大包天的竟然敢惹了咱家只手遮天的大将军啊?!”
    一本康熙大字典像是张着翅膀一般,急速飞了过来,他堪堪侧个身,只觉得剑气一样的风从脸边擦过:“哟,这是要动武呢?得嘞,我就跟这站着,手边上的漆雕彩瓷,您哪个顺手用哪个,回头我再给你买一模一样的回来!”
    “混账,我这可都是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没眼力劲儿就别瞎呛!”老爷子总是拿这个小孙子无可奈何,颓然地坐回梨木椅里,摩挲着已经泛着光泽的扶手。
    “这就是你所谓的报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怎么了?心疼那八百了?!”颜培月不以为然。
    “罢了罢了,下去吧。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了就懂了。这事儿你不要再往大了闹了,他再怎么样都跟是有血缘关系的……”
    正当他为自己毫无战果的战役懊恼之际,第二天老爷子被送进了医院急救。
    手术前只见了颜培月一个人。
    出来之后颜培月向颜秉正保证,从此以后,他跟谷家,井水不犯河水。
    ……
    这里面其实还有数不尽的九曲十八弯的,可颜培月没有再次让这段已经几乎发毛长霉的往事再摊开在大众眼前的爱好,只是打了个电话吩咐处理,只消一个Delet的时间,这则新闻便能够石沉大海。
    可作为已经混迹于八卦界数年的余若若来说,这段新闻销声匿迹得有些莫名其妙。当然,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当初不少的新闻上交之后便是无影无踪,无外乎有大手笔买断,各大新闻媒体便三缄其口。
    纵使辛辛苦苦挖出来的被湮灭,也顶多是从开始的直接找上司对峙,到后来的愤懑不平,再到最后的抱怨,和司空见惯的麻木……
    那些不同寻常消失的秘密都有个修饰词,叫做,别人的。
    可这次竟然轮到她头上了……
    余若若下班之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颜培月又要领着兵野外实训,为期半个月,只想着趁机好好温存一番,以慰藉一别半月,夜夜思而不得的苦痛。
    她都快疯了,半清醒半迷恍的状态微睁着眸子问道:“颜培月,你爱我吗?”
    颜培月也快被这磨叽女人折腾疯了,吻着她的眼角邪恶道:“我现在不就是在爱着你吗,爱到骨子里了……”
    他咬牙切齿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每个字都拖得老长,尾音刻意咬得极重,配合着不知轻重的动作幅度力道。
    余若若顿时觉得,这回是真的,撞到骨子里了……
    早晨颜培月离开的时候她还睡得极沉,嘴角微微下弯,有些不满的样子。
    醒来的时候觉得下巴有些异样,对着镜子里的时候吓了一跳,颜培月故意用床头她的椭圆红色的便条纸留言粘贴在嘴唇下面,乍一看跟勾魂摄魄的无常似的。
    “不知娘子对为夫昨晚深深的爱满足否?”
    ……
    余若若一瞬间脸色通红,这个禽兽,昨晚上大半宿将她折腾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不放过她,到最后已然失去了意识昏死了过去。
    不过依稀好像提高到他说什么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余若若不以为然。身边有不定期发作的禽兽,照顾好自己有什么用,难道是为了让他吃得更尽兴更顺利?!
    ……
    拿不下颜培月这个访谈,余若若又接到了新的任务。跟着夏成涛攀山涉水终于找到要采访的老人家的时候,她觉得都快被去了半条命了,在刚刚抵达村子头的时候一顿狂吐。
    “在我看来,你这是对我车技的不满。”
    “不敢不敢,我这是对颠簸不平的道路不满。”她一边漱口一边为自己辩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得罪上司无疑是自寻死路。
    要采访的是一位早已经须白发雪的老将军,人很瘦,眉骨和鼻梁都高挑得很,像是不好相处的模样。大抵是因为此地山水俱佳,养就了一副清淡而矍铄的精神头。但是躲到这里肯定是为了图个清静,想过低调远离尘嚣的日子。果不其然,听明来意之后只是三分淡笑七分客气:“过去的事都记不得了,没什么值得采访的。”
    估计这种情况很常见,夏成涛是此种老手了,此刻却不打算亲自出马,只是淡淡吩咐:“这里附近有我一位老友,我要先去拜访,这里就交给你了余记者。”说罢抖抖身上莫须有的尘埃,转身开车走了……
    余若若惨白着脸有些瞠目结舌,遇上司不淑神马的真要人命。
    直接上的话肯定是再次碰上软钉子的,余若若思考了半晌,先问了问邻居,再想想之前看的准备资料,终于在两小时之后再次敲开了门。
    老将军一个人独自居住在这山高水长风景宜人的村落里,必然跟人交流得不多,此刻岁没有明显的抵触,但到底语气并不和善:“我好像已经清楚地表明态度了。”
    “老爷爷,您误会了,我是来瞧病的。”因为赶了两个小时崎岖的山路,没有胃口一直未曾进食,刚刚还吐得五脏六腑都疼。现在脸色不好看不用照镜子就知道。余若若知道自打退役下来就
    一直潜心研究中草药,平时左邻右舍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找他瞧病的。
    所谓医者父母心,余若若赌,他是不会忍心赶走她的。
    第四十九章
    她赌对了。
    老将军终于于心不忍,开了门放她进来。
    院落里不小的面积都开垦成好几块四四方方的土地,虽然只是在初春,竟然也有绿意。听说这里都是种的草本中药植被。
    “老爷爷,这个是广藿香吧?”余若若其实就忖着瞎猜的,她除了以前姥爷喜爱的薄荷之外,什么都不认识。
    “算你有眼力劲儿。”老将军转过来看了她一眼,余若若暗自吐了吐舌头。
    ……
    回程的路上夏成涛有些奇怪,他还以为以余若若这种菜鸟肯定没那么容易就搞定这老辣姜,岂料回来的时候她只是比了个OK的手势,就没再讲话了。
    “怎么了?事情解决了还皱着眉头的?”夏成涛突然发现自己的语气已经从最初的明显排斥讽刺转变成现在脱口而出的自己都能察觉到的关心了。
    他这才正正经经打量了一番余若若,她不是像戴安娜那样散发着夺目耀眼的光彩,也不是拥有奥黛丽赫本那样高贵出尘的气质。可她就像是一株不卑不亢的花朵,不错过阳光雨露地挣扎成长,慢慢地就有了自己独特的香气,让人舒心的香气。
    余若若转头正对上他貌似探究的目光,以为自己又做错事了,忙摆手:“没事没事,老爷爷已经答应下周二接受我们社的专访了。”
    夏成涛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不至于赶到尴尬,只是点点头:“你的脸色不太好,怎么我车子开得真这么不稳当?”
    余若若摇摇头,再次陷入沉思。
    “天色已经不早了,中午就只吃了点速食面,现在去吃点东西吧?”夏成涛看她脸色是真的不太好,以为是饿出来的,提议道。
    “不用了,你把我放在前面的医院大门口就行了。”
    “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不是,我去看望以为朋友。前辈你先回家吧,我晚上会把专访的提问大纲整理出来发给你的。”
    余若若推门下车的时候几乎有些粗鲁的急切,步子也有些踉跄。
    不由分说,她直奔妇产科。
    等结果的时候余若若有些坐立不安,抱在一起的手几乎微微有些抖,说不上自己心里五味杂陈的感受。像是一分惊喜,一分惊讶,还有三分担心和害怕。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可是电话根本就打不通,永远是毫无波澜的声音提示着主人此刻无心其他。
    夜晚军区医院并没有多熙攘,走廊上的灯光冷冷清清,只拉着她靠在椅背上的侧影,纤细却不软弱。
    “恭喜你颜太太,你已经怀孕六周。胎儿很健康,但是你的身体并不在最佳状态,贫血情况有些严重,最近要注意调整休息和饮食规律,补充营养。还有,近两天记得跟准爸爸一起来产检。”
    “谢谢医生。”余若若眼眶有些泛红,有些疼痛,有些湿润。
    她这一辈子关于母爱父爱知之甚少,没有榜样可学。可是这一刻起,她突然觉得全身仿佛蓄满力量,足够支撑她做一个好妈妈,足够她呵护着肚子里还没成型完整的生命,免他受苦受难,免他无枝可依……
    刚刚老将军告诉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大气都不敢喘。害怕自己只是听错了,甚至都没有确认再问一遍的勇气。
    最初的欣喜过去了,又是一阵落寞,她寂寂坐在椅子上给宁静拨了电话:“宁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出现短暂性失聪,请稍后再拨。”宁静逗着她玩。
    可余若若没那份心思:“我怀孕了,你要做干妈了。”
    “那好消息是什么?”
    “你干儿子肚子很饿,墙裂要求干妈请吃饭。”
    “信息失实嘛,这明明是两个噩耗!”
    ……
    话虽如此,宁静还是火速开车过来了,亲自给她绑了安全带,边以蜗牛速度开着车边询问:“干儿子,要吃什么尽管开口,今儿干妈算是豁出去了!”
    “我想吃闵记的**粥。可是照这个速度,只能赶过去吃早餐粥了……”余若若掐着嗓子学小孩子抱怨。
    ……
    “对了,你最近和伍越怎么样了?过年的时候遇到他好像挺春风得意的,说是今年过年铁定把你这媳妇儿扛回家去啊!”
    “我告诉你啊余若若,以后再在我面前提到这人渣的话格杀勿论。你不介意一尸两命就继续八吧。”宁静一脸杀气。
    余若若比划了个闭嘴的动作。
    “第一天做准妈妈什么感觉啊,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不过话说回来,颜上校怎么没陪你来医院啊?”
    “好像是去外地了,电话也打不通的。我是今天遇到一个中医,他告诉我的,我来医院确诊。”
    “很失落?”
    “嗯,我希望这么特殊而重要的时刻能有他在身边。我刚刚看着被丈夫呵护着去产检的准妈妈们,有一丢丢的难过。”
    “余若若,我发现你真的变了。”宁静看了她一眼,“要是以前,你肯定不止是一丢丢的难过的。”
    “我也不想的,我还是希望我像之前那样不讲道理,能够胡搅蛮缠地跟他发脾气抱怨。可是我就是变了,为了颜培月,也为了我自己。我终于明白,我们并不是一般的夫妻,颜培月从以前到现在,都不可能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可我已经不会计较了,只要他心里记挂着我,一想到我的时候,能让他更觉得有力量而不是觉得烦,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些充满纪念意义的时刻,只要我感受得到的,我相信,他也感受得到。”
    “就冲你这段话,我决定请你吃两碗**粥了。”
    “诶,宁静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是孕妇,我的保守估计是吃五碗的,你要虐待妇孺啊?!”
    “刚刚觉得你长大了的人是谁啊,简直是红口白牙满嘴胡话!”宁静白眼。
    ……
    医生嘱咐的注意事项余若若早已经铭记于心了,第二天就去公司递交的辞职书。随即报名了准妈妈的学习班,准备一心扑在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了。
    贺思婕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是欣喜若狂,在电话那头简直手舞足蹈了起来,高兴得像个孩子。颜秉正也嘱咐了让她注意身体,语气不温柔却是含着温度的。余若若挂了电话心里美滋滋的,抱着靠靠边看电视边幻想着颜培月知道这个爆炸性消息时候的惊喜表情……
    余若若慢慢变得极为嗜睡,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一起床就开始吐,到最后几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满嘴里都是苦哈哈的味道。而且对油烟味极为敏感,住的是老房子,煮饭的时候一丁点的油烟味都是呕吐的诱因,偶尔胃口极好怎么吃都不饱,偶尔胃口败坏,吐的比吃进去的多多了……
    贺思婕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余若若刚从洗手间吐完出来的狼狈模样,心里有些发紧:“傻孩子,都瘦成这样了还不知道打电话求助,要不是我左右放不下心你准备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啊?颜培月那兔崽子呢?电话也打不通!”
    边说着将她扶到沙发上:“这个我比较有经验,早晨起床喝点蜂蜜柠檬水就会有所改善的。平时想吐的时候就吃点山楂,我带了不少过来,你等等,我给你榨点汁啊。”
    “谢谢妈。”余若若看着她风尘仆仆的背影有些感动,她这婆婆本来水土不服的,却为了照顾她大老远赶过来了。
    “我刚刚看楼下的在刷油漆好像在重新装修,到时候肯定又吵又不好闻。这对宝宝可不好,待会儿我收拾一下,去新房子那边,亲近又方便。我家里以前的张大嫂南方菜做得不错,我已经让她
    赶过来了,这段时间想吃什么就跟她说。”贺思婕变得絮絮叨叨起来。
    余若若摸了摸肚子:“小家伙,你可真是受尽了万千宠爱!”
    ……
    这天下午就是颜培月归来的日子了,余若若似乎有些按捺不住,早早就把手机充好电,放在茶几上。还是上午就不断地摩挲着靠靠的头:“你说他会不会跟我心有灵犀提前回来了呢?说不定他手机正好没电,又没看到我留的字条,不知道我在这儿,所以着急得到处找去了?或者是去外地认识了更漂亮的女孩儿把我给忘了?”
    贺思婕偷听得有些无语了,这个傻姑娘。
    “放心,这么好的媳妇儿跟家等着他一准儿是过心似箭了!”
    可是一直等到晚上颜培月都没回家。
    贺思婕嘱咐了张嫂照顾余若若之后开口:“应该是军区里临时被叫去开会去了,这种情况很常见的。你别急,乖乖把汤喝了,我去看看。”
    然而,余若若看到张嫂接完电话之后几近灰败的脸色,心里突然一个咯噔,像是无数双手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呼吸变得虚弱而无力起来。
    她捂着肚子艰难地启唇,一个个断断续续的字几乎是逼出来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余若若赶到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她抬起头看着那刺眼的的“手术中”三个字,终于腿发软了。
    可是不行,真的不行。她一遍又一遍催眠自己,以往的誓言像是一注强心剂,慢慢镇定下来她漫无目的情绪,她抓住旁边搀着她管她叫嫂子的人:“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只是普通的实训吗?怎么会这样?!”
    李建一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于心不忍,可是一级秘密就是一级秘密,现在还有没落网的罪犯,切忌对外声张。只能开口:“嫂子你别急,只是出了点意外,团长一定会没事的。”
    事实上,这样无力的安慰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贺思婕毕竟因为家里多数人从军,并没有多慌张,只是吩咐人联系最有实力经验的医生过来会诊,一边亲自打电话通知孩子他爸。
    余若若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风干了的骨头,还能听得到风烈烈地从身体里穿过,冷飕飕的,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刮了过去,已经没了血肉,只有彻骨的疼痛……
    过去了多久,三个小时,五个小时?
    灯“啪”的一声灭了。
    所有人围上去的时候,余若若慢慢后退,捂起耳朵,蹲在椅子旁边。仿佛这样,这所有的,只发生在一瞬间的一切,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
    “子弹已经安全取出来了,只是病人还在深度昏迷状态。未来的4时是至关重要的时期,如果没有醒过来,那或许就真醒不过来了。”
    ……
    同一时间,余若若仿佛人间蒸发。
    终章
    “小姐,这已经是您的第五碗了,我们店里的材料今天已经没有了。”余若若嚷嚷着再来一碗的时候店里的伙计如是说。
    她皱眉头:“怎么做生意的,连一个顾客都不能满足?!”
    “主要是……晚上十点钟来吃5海碗**粥的顾客真的不常见,而且……我们十一点钟就打烊了……”
    余若若一出门就开始扶着垃圾桶吐,几乎连肝胆心脏都吐出来了,胃里心里都是火烧一般的灼痛难当。
    宁静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她这副狼籍不堪的模样,顿时怒上心头:“我前几天还夸你长大了呢,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在颜培月需要你的时候躲得远远的,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他吗?你当初对着牧师答应无论疾病健康都不离不弃的,现在就不怕遭雷劈吗?!”
    她摇着一直低着头的余若若,才发现她已经满脸都是泪了,声音有些嘶哑,似乎是筋疲力尽:“可是宁静,你哪里知道我现在的感受,我害怕……我不出现他就会觉得遗憾,就会觉得留恋……我害怕我一出现他就放弃了,他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我现在才知道,从开始到现在,我最害怕的就是这样了。我奋力地往前跑,使劲地狂奔,可是前面的路越来越暗,越来越看不到尽头……”
    “爸爸妈妈离开的时候我想着我还有姥爷,姥爷去世的时候我想着还有颜培月在我身边……可是现在呢,还有谁在我身边……”
    “可是你是要当妈妈的人了,你为肚子里的孩子想过吗?你凭什么自私地剥夺他叫爸爸的机会,你凭什么放弃?!”宁静吼道最后也失声哭了出来,将她揽进怀里,“你知道要让他知道,知道你还在等着他,你们家还没来得及被他知晓的小豆子还在等着他啊……”
    粥铺的人一边锁门一边好奇地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个疯女人,一个食量惊人,一个嗓门震天。
    余若若最终还是坐在了颜培月的床边,握着他已经力量尽失的手掌:“就是这只手吧,当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着上帝的面,替我庄重地戴上戒指,说这辈子愿意守护我。”
    “对不起啊,我之前去洗脸了,不然哭花了不好意思来告诉你这个喜讯。”
    “从现在起,你不止要守护我,还要守护我们的结晶了。”
    “怎么了?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吧?还是觉得责任重大了?”
    “颜培月,你当初答应过我姥爷的,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如果你觉得守护两个人太累的话,那就守护小豆子吧,换我来守护你,好吗?”
    ……
    护士来换药的时候她还在讲:“我不嫌弃你身上的伤疤了,我不生气你每次都不告诉我行踪了,我也不生气你有秘密隐瞒着我了……”
    “可是如果你不睁开眼,那我就真的生气了……”
    贺思婕送饭过来的时候她还在叨叨:“香喷喷吧,这个我也会做哦。不过,赖床的人是没有资格享受美食的。”
    即使是在梦里,她还忘不了:“颜培月,你还欠我半辈子的幸福,小豆子半辈子的守护,你怎么能擅自离开?”
    ……
    万籁俱静的病房里,只有余若若嗫嚅的声响,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化作一条条缠枝藤,缠绕在颜培月的脑子和心里,仿佛憋着一口气,留着一丝力气,等待着涅槃,等待着重生,等待着重见光芒……
    余若若被抱起来离开的时候本能地抓紧了颜培月的手,她的指甲没来得及剪掉,划在他手心里,也划在了他心里……几乎也是本能的,他反手抓住了那只纤柔的小手,力道轻飘飘的,像是萍水相逢的人互相寒暄的握手之礼,可余若若倏地惊怔,睁开了眼,泪再次砸了下来,她再次开口:
    “颜培月,你回来了。”
    颜培月的脸色是几近透明的苍白,他的笑显得虚弱而吃力,他答:“嗯,小乖,我回来了。”
    那一刻旁观者宁静突然觉得,这世界上最感人的爱情不是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生死与共,也不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化蝶双栖,它只是由简简单单的一句“你回来了?”问话和简简单单的一句“嗯,我回来了。”答话构成的。
    颜培月再度陷入昏睡,与此同时与周公会面的还有余若若。
    因为特殊原因,两人在一个病房里,病床之间不长不短,恰好是牵手的距离。
    原来人间所谓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艰难险阻,却又这样触手可及。
    《全剧终》
    最啰嗦的后记
    我不得不再次承认,我是个后记控。
    这篇文算是中篇吧,我打算写这个完全是一时心血来潮,没有思路没有大纲没有人设,甚至初始的时候,男女主角的名字都没想过。
    这些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可是今天,它就慢慢成形了,并且展现在大家面前。
    我不敢妄论这篇文有多好,我只能摊手,我没有坑掉,没有马虎。或许是本人性格里就有闷骚特性吧,我并不喜欢到故事的最后把所有的因果全部摊开来,让每个人一目了然或是恍然大悟。我总希望有人有疑惑,有人有猜测,仿佛这样,他们就永远悬在我们的心底,不会转瞬就忘。
    寒假再长,也终究过去了。回来的时候发现编编换了,以前的责编花儿辞职了。很多同学开始像蒲公英,散落在天各一方重新开始。维妞从现在起,也要开始人生的新起点。本来总是伤感占上风的,可是一转念,或许,这些今天离别的人,会不经意在某个转角处遇到。
    只要相信,总会看见奇迹的。
    还是老生常谈,对一直忍受着我一直支持着我的人表示最大的谢意和最深的祝福。下一篇文就是关于北北的了,因为处在我人生的过渡时期,所以对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文。我会尽力好好写的。暂定名为《你的天空我的城》,当然,欢迎大家发表意见。新坑确定3月1号(大概这天是个黄道吉日= =)与大家见面,希望届时多多捧场。
    再长的故事都要结尾,再漫长的时光都会过去。
    但是关乎成长,我们一直都在进行中。
    谢谢大家,还有,我爱你们。
    2012/2/25 17:53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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