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云深)
“热的姜茶,喝一点吧。现在吃那些冷的东西对你终究是不好。”他把纸杯递过来。“谢谢。”我感念他的关心,顺从地接过杯子。清香的姜茶里放了新鲜的柠檬和蜂蜜,是我平时喜欢的味道。我捧着杯子,慢慢地喝,脉脉的温暖从手上渗到心里。
“你也是外国人吗?”gabriella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靖平。
靖平很和善地对她点头。一般孩子都喜欢他。
“你在做什么?”靖平看着她微笑,一脸温善平易。
“我想要一条公主裙,就是电视里演的,上面有很多宝石,闪闪亮的那种。”小女孩满眼的神往,但瞬时又黯淡下去:“可姑妈说家里钱不够,要等明年再给我买。”
“你爸爸妈妈呢?”我问她,心里止不住地下沉。
“我一生下来他们就死了,我跟着姑妈住。后来姑妈生了两个弟弟。弟弟们也没有爸爸,他老早以前跟别人走了。现在我们四个人一起过。”小姑娘一边吃着手里最后剩下的一点冰激凌一边说着,仿佛正讲述着一个与她自己无关的故事。
我看着她,一颗心抖抖索索楸成一团:“姑妈对你好吗?”
“好。但是她太忙了,要开店,又要照顾我和两个弟弟,还经常生病。”
“你住哪里?”靖平在她面前俯下身,手放在她头上,轻轻地抚摸。
小姑娘伸手朝广场角上一指。
“带我们去你家好吗?”靖平温声问她。
小姑娘从井沿上跳下来,高兴地拉着靖平朝家跑。我起身,紧跟在他们后面。
小姑娘的家在广场背后一条偏僻的小巷里,是个非常狭小的店铺,柜台里摆着明信片和打火机一类的杂物供出售。一个瘦小的女子正在柜台后面给一对大概两岁的双胞胎男孩喂饭,见gabriella跑进来,就对她说:“gabriella,你是不是又去井台边玩了?说了多少次小心摔了,怎么就是不听?你饿了吗?饭在厨房里,自己拿来吃吧。”
当她看见孩子身后的靖平和我时,吃了一惊。
“姑妈,这个好看的姐姐和叔叔说要来看看我们家。”小姑娘高兴地宣布。
“上午好,不好意思打搅你了。”靖平很礼貌地朝gabriella的姑妈点点头:“我们在井台边遇到gabriella,和她玩得挺高兴,就想送她份礼物作纪念。”说完从皮夹里抽出一张支票,写好后递给gabriella的姑妈。
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有些早衰的女子,面色青白,非常地瘦。她懵懂地接过支票,看着上面的数字,愣了两秒,才像清醒过来一样,赶紧要把支票还给靖平:“不,不!先生,这太多了,都够我们两年的开销了!我们没为您做什么,不能收这钱。”
gabriella像是被她姑妈的激动吓了一跳,紧靠着我站着,伸手拉着我风衣的下摆。我赶紧蹲下去,把她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说:“不怕,不怕,没事的。叔叔是要送礼物给你。”
靖平把支票塞回gabriella姑妈的手里,恳切地说:“你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gabriella说想买条裙子,我们挺喜欢她,就想帮她了了心愿。”
“可您送得实在是太多了。”gabriella的姑妈仍在摇头。
“你一个人撑着一个家和三个小孩子,实在太不容易,我们看了心里过不去。钱这东西,能用来帮别人比攥在自己手里有用。你们能过得松快些,我们也觉得高兴。”
gabriella的姑妈捏着支票,伸手擦眼睛:“先生您真好心,上帝会保佑您的。”
我已不记得是怎样从gabriella家出来的。我像要逃开什么似地,迈着虚浮的脚步向前急行。
“云深!”靖平从后面追上来拉住我的胳膊。
我回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满含了紧张和恻然。
“云深。”他再唤我,满声的痛惜和温柔,然后伸手在我颊上一拂,带来一片濡湿–原来是我自己的泪。
我看着他,咬着发颤的双唇,终是忍不住了,泪水滚烫地奔了满脸。
他一把将我攥到怀里,抱得紧紧,一手放在我脑后,急切地抚着。他的唇就在我耳边,低低地焦灼地对我说:“云深,你不是一个人。有我和你一起,我一直都和你一起!”
我的泪流得更厉害,但只是无声地把脸藏在他xiong前。
这时,olivia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gisèle,你怎么跟个小孩儿能玩这么久?你老是跟小孩儿玩,怎么长得大?”
我将头从靖平xiong前抬起来,抬眼看去。模糊的泪雾里,大家都已聚到了我们身边。
“你怎么跟个小孩子玩还能哭成这样?”olivia惊异无比。
我把头埋回靖平xiong前,哭出了声。
他也不说话,一手揽着我,一手在我背上轻轻地拍。
“和殿下玩的那个小姑娘是个孤儿。”我听见一个侍卫在向众人用极轻的声音解释。
接下来,周围一片沉默。
gabriella是孤儿,我也和她一样。
她从小对双亲没有印象,而我挚爱的父母离开我,才刚刚一年零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