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雷公爷爷（第三节)
王鸿飞的武功比秦剑高了不止一筹，可轻功却及不上有“一带当风”之称的秦剑，跑着跑着，他的前方就失去了秦剑的踪影。不过他掏出一张杏黄符，以“千里追踪”的法术辩识出秦剑离去的大致方位。
不能再让他出事了！王鸿飞的心里这样想到。
天更黑，风更紧，雷更响。
整个林子的上空仿佛出现了一个修罗地狱，不断地肆虐着林中的生灵。
兜兜转转了半个时辰，王鸿飞忽然不动了。
身旁树上的一片隐约可见的寒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几十枚钢钉深深地扎进树干内，显然是以某种巨力造成的。
不用多说，就知道那应该是杀神们的杰作。
他停下脚步，片刻后目光投向了钢钉尾部所指的方位。
所有的时间都在瞬间定格，思维停顿，血液停止，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扑通……扑通……”王鸿飞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就快从自己的喉咙里蹦出来。
他强咽下一口唾沫，蹑手蹑脚地向前行进着。
天边不断划闪的霹雳似乎在嘲笑他的怯懦，轰隆隆的雷鸣似乎在摧残着他的耳膜。
王鸿飞头皮发麻地来到这堆勉强可称之为尸体的血肉旁边。
几十块被不知被什么东西撕裂开来的的血肉横七竖八地摆在那里，面目早已模糊不清，只有从零碎的衣服和裤子，以及那柄折扇依稀辨认出那应该是秦剑的尸体。
浓重的血腥味令他剧烈地呕吐起来。
虽然自己看不过不少尸体，可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一具。
吐尽秽物后，他从血肉上面覆盖着的衣物判断出那正是秦剑。
他本想向他问个究竟，可如今看来那个秘密是无法知道了。
可凶手是谁？是武术高手？还是妖魔鬼怪？
如果是人，究竟谁会有这样的力量将一个活生生的躯体破坏成这副模样？如果是妖魔鬼怪，那它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嗜杀成性？还是……
乱了，都乱了。
王鸿飞心绪如麻，他不经意地抬起头，刹那间一道闪电划亮了周遭的空间，在前方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离乱的风舞动着零乱的枝叶，遮挡住他的视线，看不清楚。
是谁？是凶手么？
王鸿飞暗暗掏出两柄匕首，当他再次凝神望去时，那个白影却鬼魅一般地蒸发了。
王鸿飞深吸一口长气，持匕向那方位猛冲过去。
“王鸿飞！”屠天刚的声音像暗夜中的一道火光照亮了王鸿飞的心房，他猛然止步，屠天刚赫然出现在那白影站过的地方。
“是屠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惊魂未定的王鸿飞愕然问道。
“就许你在这里么？”屠天刚冷冷说道。
王鸿飞没有说话，屠天刚的眼角不经意间瞥见那堆血肉，顿时一怔。他认出了秦剑的折扇，红着双眼回头喝道：“是你杀了大副！”
王鸿飞叹息道：“你们觉得凭借这两把匕首就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搞成这样？”
屠天刚指着王鸿飞的鼻子怒斥道：“鬼知道你用了什么东西将三哥弄成这样！”说完便要上前动手。
王鸿飞见他如此莽撞，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一边退闪避让，一边喝道：“冷静！”
“冷静？”屠天刚突然大笑起来，“你叫我冷静？我他娘的都快疯了，你还叫我冷静？”
王鸿飞边退边找机会，觑个破绽，蓦的一指点在屠天刚左肋处的腹哀、关门两穴。
屠天刚但觉一痛一麻，庞大的身躯登时软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王鸿飞抱拳道：“屠兄，得罪了。只是我来到这里时，秦兄已经变成这样。唉，眼下这林中不知埋伏着什么怪物，你我得齐心才是。”
屠天刚发泄过后，灵台也逐渐恢复了清明，他疑惑地望着王鸿飞道：“真不是你干的？”
王鸿飞点头正色道：“的确不是小弟干的。若有虚言，教我永受地狱烈火的煎熬。”这是当初他们当初入伍歃盟时说下的誓言。
但凡只要是人就都有信仰。
加入太平天国的人大部分都信仰皇上帝，这地狱烈火的誓言在他们心中很有威慑力。
屠天刚见他发了毒誓便点头道：“好，老子就信你一次。那你说，他们到底是……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
王鸿飞苦笑道：“我怎么知道？”
屠天刚道：“你不是会道术吗？”
王鸿飞道：“道术也不是万能的。要是知道那东西的踪迹，我倒可以想办法尽力去降伏他，可是我连那东西的影儿都没见着……”他说着蹲下来仔细翻动着尸体，片刻后捏起一戳黑红色的长毛，举到了屠天刚的眼前。
屠天刚莫名其妙，只听王鸿飞沉声道：“这绝对不是人身上的毛发，我怀疑袭击你们的是……”他声音一颤，续道：“是雷公爷爷。”
屠天刚盯着那戳毛看了半晌，怔怔道：“雷公爷爷？那是啥玩意？”
王鸿飞却摇头道：“那是这里民间传说中的一群能够驾御雷电的小神，我以前在本门的典籍中见到过相关记载。可惜没有目击者的亲眼见证，大多是些以讹传讹的神话罢了。不过，大约在一百多年前，我太师父来儋县时曾见到过，还交过手。”
“结果如何？”
王鸿飞私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脸颊抽搐着，叹息着指了指秦剑的尸体。
王鸿飞的太师父曾是百年前闻名遐迩的隐侠，一身修为早已臻至登峰造极之境，却在五十岁那年神秘失踪。屠天刚听师父讲过这段江湖传闻，只是外人不知其中细节，没想到王鸿飞的太师父竟然也是……想到这里，耳边蓦然传来几声熟悉的咆哮。
屠天刚脊背升起一股寒意。
王鸿飞心头一紧，对屠天刚道：“屠兄，这声音就是那东西发出来的。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去瞧瞧？”
屠天刚虽然生性卤莽，可关键时刻不含糊，当下沉声道：“你解开我的穴道，我们一起去！”
王鸿飞见他眼神不似作伪，当下解开了他的穴道。
屠天刚要将秦剑的尸体带上，可问题出现了。
两个人朝着声音的方向一同掠去。
如果是一具刚死不久的普通尸体，以他们的轻功造诣可以轻松地背着行路，可望着眼前这一具稀烂的，勉强能称之为尸体的物体，大家都犹豫了。
王鸿飞道：“这里的天气很热，就算把秦兄的尸体背了回去，如果没有防腐处理，很快就会腐烂发臭。不如我们就地将他火葬了吧。”话音一落，这才想起身边没有任何可以点火的工具。
屠天刚没有他法，也只得同意了。
两人就地挖了一个简单的坟冢，将秦剑的尸体埋了进去。然后朝着坟头郑重地鞠了三个躬。
正要举步，王鸿飞想起先前不经意间瞥见的那个白影，犹豫再三下，终还是说了出来。
屠天刚惊诧道：“这么要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王鸿飞道：“当时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所以没有说出来。”
屠天刚紧追直问道：“看清楚那个白影的模样了吗？”
王鸿飞叹息道：“不是很清楚，只模糊地瞥见一个背影轮廓。这个背影很像……”
“很像什么？”
王鸿飞颓然道：“很像一个女人。”
屠天刚没有回答，嘴角哆嗦一阵，片刻后终于吁出一口长气，叹道：“虽然目前我还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我想，这白影不会是你的幻觉。
王鸿飞觉得他话中有话，忙问道：“为什么？”
屠天刚的喉咙大力吞下一口唾沫，艰难道：“因为刚才我也看到那个白影。”
什么？
两双充满了恐惧的目光相交，齐齐愣住。
“刷！”
此时，天空中猛的划过一道惨白惨白的电光，在众人头上惊起一个炸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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