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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2

    ☆、第五八章
    58
    这里的生活既寂寞,又热闹,既清苦,又舒服。特别是食堂伙食,是我见过集体生活中最好的。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每天大量的训练,营养要到位。军费开支比其他部队都要高。用步轻风的话说,就是付出得多,得到的也多,工资比别人高,待遇比别人好,受的伤多,沾的血多,丧命的机会多!
    酒敞开了喝,肉大块大块吃,拳吆喝着划,全是粗犷的“哥俩好哇,哥俩好哇,喝,喝”的声音。
    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袖子挽得老高,衣服敞开,粗着脖子红着脸,一腿站在地上,一腿放在椅子上,手指在划,口里在喊:
    四川的锤,是锤打锤
    飞来的老鸨是谁赶谁
    长沙的烟,德山的烟
    前面的姑娘慢点走哇,慢点走
    哥俩好,慢点走
    五花马,慢点走……
    另一边一堆人凑在一起,手指在划,口里在喊:
    棒子棒子,**
    棒子棒子,老虎
    棒子棒子,虫
    棒子棒子,棒子。
    一轮下来,棒击虎,虎吃**,**吃虫,虫吃棒,输了的人一人一碗酒,一口干,赶紧开始下一轮。
    再一听,耳边传来青蛙跳水的声音:
    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
    三只青蛙三张嘴,六只眼睛十二条腿,扑通,扑通,扑通,跳下水;
    四只青蛙四条腿……
    立即哗然,错了!错了!喝!喝!喝!
    我忍俊不禁。
    石头被青蛙腿搞晕了,连罚了三瓶啤酒,借着酒意,跳上一张桌子,两手大力拍几下:“兄弟们,兄弟们,都停下来,停下来。”一句话,众人口里的姑娘、老虎、**、青蛙的腿全停了,手里的酒也停了。
    “今天是咱队长和嫂子的好日子,咱们队里终于迎来了第一队夫妻,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同时,也给兄弟们带了希望,嫂子的到来,意味着美女是绝对可以凭本事走进来的!我希望我们将来上阵的口号由上阵还需兄弟变为上阵更需夫妻!大家鼓掌!”石头带头鼓掌,激烈的掌声响起来。
    石头此刻像个大领袖,两手压压,示意掌声停下:“兄弟们,今天,队长大喜的日子,我们怎么能错过这个大喜的机会?兄弟们上吧,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我充分相信,咱们的队长,在这个好日子里,在美丽大方的嫂子面前,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酒不推辞,肥肉全部下肚!兄弟们,还等什么?上啊!”
    没人上来,有几个隔得远的蠢蠢欲动,步轻风满脸笑容,双肘后撑在桌上,手指还在桌上随意地敲打着节奏,双腿伸得开开的,给人懒懒的样子,我知道,慵懒是假象,这个姿势,进可攻,退可守。
    石头狠铁不成钢,手指环指一周,仍然不见人冲上来。
    步轻风很同情地说:“要不,石头,你自己上?”
    旁边有人大笑,石头似乎下定了决心,牙齿一咬,就在我以为他要跳下来自己上时,他脸一转:“黑哥,你上!”
    大黑和他的枪一样老实,摇头:“打不过。”
    “给你一条枪。”
    “不敢。”
    另一人说:“石头,你说,如果队长和嫂子打,谁会赢?”
    我认出说话的叫狐狸。
    “赌嫂子胜,五百。”
    “嫂子胜,二百。”
    “嫂子胜,二百五。”
    “嫂子胜,一百。”……
    赌的全是我胜,我推推步轻风,小声说:“你这个队长太不得人心。”
    步轻风没看我,手摸摸我的头,那神态,那风情,像在抚宠物,“今天谁做庄?”
    手指全指向步轻风。
    步轻风畅快地笑了:“非常好,全赔。你嫂子腿还没好,不需要打,我赢了!”
    “没打不算!”狐狸喊。
    “对,不算,不算!”石头喊。
    “不算,不算!”全体队员喊。
    “等嫂子伤好了作数,赌注不变!”狐狸拍板。
    众人同意,我沉默。
    步轻风反对,“要算就现在算,不算以后也不算!”
    结果,他是老大,听他的。
    扳不倒队长,只好自己找乐子,于是,口里的姑娘,老虎棒子**,青蛙的腿和嘴加扑通又响起来。
    步轻风悄悄拉起我,从食堂退出来,大山里的夜晚,格外寂寥、宁静。天上几颗星星,泛着清冷的光,这里离繁华很远,离荒凉很近,但我知道,这里的人,内心繁华,比起都市人内心的贫瘠,他们已经很丰富。我很庆幸,来到这里。
    步轻风弯下腰,“上来,背老婆回家。”
    我乖乖趴到他背上,手圈住他的脖子,他的背厚实,温暖,我紧紧贴着他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依恋,安稳。他一直背着我进了新换的房子,里面的床上由两张军用床合起的一张大床,铺盖和被单也是合成的。如此简单,清陋,但我和他都很满足。相比其他的队员,我们幸福多了。石头的老婆是他老家的,两人两地分居多年。
    这一夜,我和步轻风光明正大地住到一起。这一夜,我在他的怀里睡得格外安稳踏实,像依着一座大山。
    我在这里住下来,早上步轻风五点半钟起床训练,我也起床,不能跑步,就在室里练习臂力,比如举哑铃,拉力器,臂力棒。下午练习射击,从固定打靶到移到打靶再到移动加速,距离从五十米到一百米到二百米,枪口用绳子吊着一块砖头,端在手里一动不动,从半小时到一小时到二小时,我咬着牙流着汗坚持,不在步轻风面前泄一丝气。
    三个月后,我小腿基本恢复,步轻风为了安全起见,不让参加剧烈训练,我练习慢跑,练倒功,练耐力,来来回回穿越30米铁丝网。也开始游泳训练,穿着厚厚的衣服和鞋子,从一千米到两千米三千米,最后到五千米。步轻风经常带我熟悉和练习各种枪械借公济私行为,被队员们说是开小灶,一天我亲耳听到石头问黑哥:“队长是不是又帮他老婆开小灶去了?”
    黑哥摇头,“昨天开了,今天没开。”
    旁边狐狸说:“必须的,嫂子过不了关,队长要哭死!”
    石头说:“是你要哭死吧?你一直还在指望队长和嫂子打一场!”
    “你不想?”
    石头笑了,“想,很想。”又说,“黑哥想不?”
    黑哥的答案一向简单:“不想。”
    石头、狐狸齐声问:“为什么啊?我敢说全队都想看队长和嫂子打。”
    “爱沙尼亚国际特种兵比赛个人总分第一。你以为队长这么好赢?嫂子输了,队长生气,找谁出气?”黑哥突然变得有耐心。至少我没见过他一口气说过这么长的话。?另外,我听出来了,黑哥说的是嫂子输的后果,队长不作假设,因为没有假设的必要。
    石头和狐狸不作声了,估计是在琢磨着,要不要让我们打起来,显然我是赢不了,我若输了,步轻风的气会找谁出呢?当然是煽yīn风点鬼火的人,这人是谁呢?最典型的就是石头和狐狸。
    我悄悄笑了,还是黑哥厉害,有远见卓识。不过我没听步轻风讲过他在国际特种兵中拿第一的事,想必是又精彩又凶险。想到将美英等陆军中的“三角洲”特种部队、“绿色贝雷帽”特种侦察连等斩落马下,我有种壮我军威的豪迈。
    后来我问步轻风爱沙尼亚国际特种兵比赛得第一的事,步轻风一脸愤愤不平,拍着桌子喊,“上当了,上了当年我老营长的当了!参加比赛的每个国家最少有两人,可我国就我一人,早上去升大旗没人轮换,项目比赛若是淘汰了就得退出,别国多人,淘汰一个还有人在,我没人,又丢不起这个人,卯足了劲死扛,闭着眼睛往前冲,冲到最后,左右一看,咦,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呢?往屁股后一看,哦,全掉了。”
    我转过头不看他了,有这么变相表扬自己的吗?
    春节快到了,我没有忘记舒生的钢琴比赛,这里书信往来都不方便,这几个月我一直没有和外面联系,有什么消息都是由步轻风转达。步轻风没假了。
    老队长拍着桌子吼,“你今年把以往几年的假全支完了,还透支了来年的,除了伤亡,一律不准请假!步长空求情都不批!”
    步轻风被唬出一头汗,搂着我,苦着脸唉声叹气:“老婆,不能陪你回去了!”
    我摸摸他的脸,安慰着:“我快去快回!不让你久等!”
    舒生比赛的当天,我开车回了B城。
    ☆、第五九章
    59
    到时已是黄昏,舒生已经去了比赛现场,步明月和步奶奶、步妈妈已提前去了,步闲庭在家里等我,说是舒生让他等在这里守株待兔,怕我会来。原来舒生念念不忘我当初的承诺,临走还安排一个人在这里等我。我立即和步闲庭一起赶到比赛现场。这是一所宽敞、豪华的大型表演厅,里面坐满了人,我在最后排的位置上坐下来,静静等候舒生出场,步闲庭小声说,前面有坐位,舒生留了票。我看看大厅里,基本坐满了,没人来回走动,我们突然走到前面,会引人注目。我轻轻摇头,在这个繁华、热闹、高贵的场所,我想起了夏婆婆教训第十条,只要有选择,任何时候,不要将自己置于最明处!谁也无法预料,黑暗中会不会飞来一颗子弹射中我两边的太阳穴或者后胸勺!
    步闲庭只得挨着我坐下,我说:“你坐前面去,告诉舒生我在就行了。”
    “我哥说过,让我跟着你。”步闲庭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
    “你觉得你能保护我?”
    步闲庭一滞,斜着眼睛看我:“上回,要不是我提醒……”
    我笑了,好吧,我承认,上回,要不是他提醒,我最少是受伤,最多是没命。
    “嫂子,这回跟我去赛车吧!阮重阳这小子自你走后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兴奋剂,名次上到第二了!跑出了25分40秒的好成绩!超过我了!”
    “你大哥说,我再去赛车,会打断我的腿!”夸张了一点,不打我的腿,会打我屁股,不过在他面前说屁股太难听了。
    “你也信?我大哥敢对你动一指甲?瞧他对你那宝贝样,看着肉麻。”步闲庭撇着嘴斜眼看我,他才不信。
    “反正不去。”
    “你就在我旁边坐着,然后指点一下。”步闲庭退而求次。
    “你不怕你大哥打断你的腿?”我认真地问。
    步闲庭神色一变,蔫了。坐旁边的女人一般是女伴的身份,要是步轻风知道步闲庭把我磨上了车,后果不太妙。
    “你跟阮重阳搭档了这么久也没事嘛。”步闲庭气休休的。
    怎么会没事,步轻风现在连阮重阳的电话都不让我接,还很没风度地把他的电话从我的手机里删除了,然后光明正大地咬着我的脸说:“我紧张啊,他比我年轻,比我帅,比我先认识你,比我先帮到你,我占不到什么优势啊!”我知道他是以退为进,也就随他了。毕竟阮重阳确实来木家提过亲,我也确实动心过。他连白小楼的醋都吃,更别说阮重阳了。
    钢琴比赛开始了。第一个上台的是个穿着一身公主裙的女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坐到钢琴前,两手一抬,轻轻落在琴键上,立即一种柔和清亮的声音布满大厅,悠扬的琴声像一条欢快的小溪,缓缓地流出来,那乐曲时而奔放、明亮,时而委婉、细腻,一曲完毕,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步闲庭懒懒地说:“不怎么样嘛。肯定是走后门上台的。”
    我笑笑,没附和。钢琴的好坏我听不出,凭的全是个人感觉,听着舒服就喜欢,听着不舒服就不喜欢。
    第二个上台的是一男孩,穿着黑色的西装,手下流出来的琴声高昂,有力,犹如万马奔腾,壮怀激烈,犹如火焰冲天,刀兵齐举,我悄悄问步闲庭,这是不是满江红?
    步闲庭噗嗤一下乐了,“这是《命运交响曲》,贝多芬的。”
    我流瀑布汗,藏拙啊藏拙,坚决不问了,自己听自己的。
    几个人之后,我突然紧张起来,我听到舒生名字了。
    身材高挑面容漂亮的报幕人说:“现在有请易舒生上台表演。”
    舒生出来了,一身白色的西装,西装上有一只白色的蝴蝶结,这一身打扮让他更加玉宇轩昂,英气非凡。他脸上浅浅的笑容,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嘴角浅浅的酒窝一展一展,眼睛沉静,一点也不见慌乱,向台下微微弯腰,然后坐到了钢琴前,修长的十指优雅地抚上琴键。
    如一阵春风吹来,琴声行云流水般如层层泛着涟漪的碧水,悠悠扬扬,柔柔软软,清清泠泠,又似眼前打开一幅美丽的画卷,岁月里最美的回忆,最灿烂的笑容,最纯真的情意随着琴音缓缓流淌。我能感觉舒生此刻的眼睛分外明亮,如冬日里的阳光,温暖柔和,如暗夜里的星子,清明宁静。音乐到明快处,潺潺流水清冽而走,柔软处,窈窕美女款款起舞,恢宏壮丽处,卷卷碧波接天而起,大气磅礴处,巍巍高山直冲云宵。
    我的舒生,太棒了!他给我惊艳,给我狂喜,给我骄傲!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台下响起如流潮的掌声,我微笑着鼓掌,舒生,他值得最响的掌声!
    比赛还在进行,我只觉得接下来所有人弹的都没舒生好,就在刚才,我听到了我认为最美最好最棒的钢琴曲。
    步闲庭说:“我猜想,你现在最想给舒生一个拥抱吧?”
    我不语,他说对了,如果舒生在我面前,我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比赛终于结束,接下来就要公布今晚的得奖名单,我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身着华装的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来,笑容可掬,“现在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究竟谁是今晚最棒的钢琴手呢?”
    立即台下有人喊:“黄丽丽!”
    另有人喊:“李清溪!”
    陆续更多热烈的声音报出他们心目中最棒的名字。
    我突然听到一声又脆又亮的声音“易舒生!”顿时乐了,这不是步明月在大喊吗?
    步闲庭也听出来了,很头痛地按按太阳穴,骂道:“真丢人!”
    其实,我也想喊,之所以没喊,不是怕丢人,而是不想太暴露。
    台上主持人笑了,“究竟是不是你们心中所猜测的选手呢?立即揭晓。第三名,来自中央音乐学院的路明。”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有人大喊“路明路明,前途光明。”
    “第二名,来自上海音乐学院的简小单。”又是一片掌声。
    我的心提起来,第三名不是,第二名不是,我的舒生应该是第一名!
    “第一名,”主持人左手抚胸,笑道,“我好紧张,是谁摘下今晚大赛的桂冠呢?来,让我打开名册看看,终于揭晓了,第一名,来自B城的,易舒生。”
    更热烈的掌声,我又听到步明月的高分贝的口号声了,“舒生舒生,谁敢相争!”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舒生,他一点也没让我失望,真的拿到第一了!如果能有灯光照过来,一定能照到步闲庭黑乌乌的脸,谁让他有一个不怕丢脸的妹妹呢,我乐翻了。
    舒生上台领奖时,一如平时那样沉静如水,主持人问他:“你拿第一了,高兴吗?”
    舒生微笑点头:“很高兴。”
    “你这么平静,没有一点意料之外的激动,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你会拿到这个成绩?”
    “我答应过我姐,尽最大的努力,如果没拿到,也没关系。”舒生摇头。
    “你姐来了吗?”
    舒生没有回答,眼睛却在大厅里搜寻,我举起了手,隔着一排又一排的观众,就像隔着千山万水,向舒生挥动。舒生眼睛看过来了,和我的眼睛对上了,他脸上露出欣喜来,遥遥地展开一个灿烂的笑。我放下手,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舒生没有回答主持人的话,却弯弯腰,又向台下弯弯腰,退下了。一会儿功夫,舒生从我的背后溜到我身边,抑止不止声音里的激动,轻轻喊:“姐。”
    我朝他笑着张开双手,抱住了他。“舒生,好样的。”
    “我知道姐一定会来。”舒生小声地说。
    “当然要来,我怎么能错过我弟弟的精彩。”
    步闲庭说,“我们出去吧,你们这么激动,很吸引人。”我猜想他想说的其实是丢人二字。
    我们三人出来,坐进车里,舒生给明月打电话,说我们在外面等她们一起回家。舒生告诉我,他已经拜了萧萧为师,今天拿到这个比赛,明年有资格参加全国肖邦钢琴大赛。又说老家爸爸妈妈寄了好多腊肉腊鱼腊香肠,他给了一部分给木北,留了一部分让我带回部队,剩下的全留给明月,她最喜欢吃了。爸妈告诉舒生,青山村在新建小学了,他们把夏婆婆的房子也修葺一新,不过夏婆婆还是不见人影。家里买了一台17寸的彩电,爸妈打算明年去县里做点小生意,不让我们寄钱回去了。
    远的近的,一切都那么美好,春暖花开。
    我问舒生,身上的衣服是哪买的,真好看。舒生羞涩地说,是明月带他订做的。我不住地点头,真有眼光,舒生穿这身衣服就像王子一样,气质更像王子。
    回到步家,一下车,步妈妈拉住我的手,上看下看,满意地笑。
    “安之越来越内敛,英气逼人!腿上的伤全好了?”
    “谢谢妈,全好了。”一拿结婚证,在步轻风的逼迫下,就开始叫爸和妈了。面对她慈祥和善的脸,我很容易就叫习惯了。
    ☆、第六十章
    60
    步明月冲上来,大声嚷嚷:“安姐姐,你刚才看舒生哥哥表演了吗?”
    “看了,好棒!”
    “舒生哥哥可念叨你了,他说你一定会来,我还不信呢,嘿嘿。”
    步闲庭在她头上拍一下,“真丢人,大庭广众之下嚷嚷什么?音乐要安静,跟那些俗人没二样!舒生舒生,谁敢相争!哎呀,替你丢脸!别说我是你哥!”
    众人都笑起来,步明月气鼓鼓的,双手在腰间叉成茶壶状:“我才不说你是我哥,天天换不同的女孩,花心大萝卜!我很丢脸哎!”
    步闲庭被踩到痛脚,不敢多说,瞪了明月一眼。步云海说:“闲庭,你玩得差不多了,该收敛了!”声音不似平时随意,充满威严,步闲庭彻底不敢动了。
    我和舒生在步家过年,我给了舒生和明月一人一个红包,却收了一堆红包,步家长辈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舒生和明月都不例外。我没去木家,我回来的消息除了步家人没人知道。初一全家人一起过,初二小的们都出去拜年,舒生去给萧萧老师拜年,我没出去。初三,我就离开了B城,心内牵挂着步轻风,只想快一点回到他身边。我的后车厢里装满了烟酒水果糖,腊肉腊鱼腊香肠。步妈妈的举动羞得我只差没挖个洞钻进去,竟然偷偷塞给我几盒避.孕.套。我的车开出老远,舒生还在向我挥手,我突然记起我当年离开青山村时,舒生也是这么依恋地跟我挥手。
    回到基地,一些队员高兴地向我跑来,却没看见步轻风、黑哥、石头和另一些队员,不过,我看见了小狼,他回来了!裂着嘴向我露出灿烂的笑容:“嫂子,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来,帮我搬东西。”
    我将一些水果、烟、酒分给队员们,小狼很不见外地跟着回了我的家。
    “嫂子,队长出任务了。”小狼告诉我时,表现很平静,跟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我知道。”单独不见一个人还不能说明问题,这么多人一下不见,只有一个可能,出任务了。
    “嫂子,你的伤全好了吗?”
    我脸黑了,他不会一直没有忘记要跟我打一场吧?
    “嫂子,我们打一场?”小狼搓着手,一脸狗腿地笑。
    我想了一下,说:“我的功夫不宜切磋,出手就是杀招,而且,我需要武器配合,我的武器也很伤人。”
    夏婆婆说,打架杀人不是请客吃饭,要那么多花架子干嘛,轻易不动手,动手就得让对方趴下,尤其是我随身的武器,鞭刺一出,无血不归。我虽然没动手就让对方趴下的本事,却越来越明白她教我的功夫没一招花式。从小她就教我认识人的要害部位,人体的头面、眼睛、太阳、耳门、后颈、颈侧、咽喉、胸窝、腋窝、眉心、裆部、肋部、后心、后腰,都可以一招致命,出招专攻要害。和队友切磋,我怕控制不好力度和角度。
    哪知道我这一说,小狼眼睛更加发亮,像两个能量爆发的小太阳,更像一匹战斗狼,随时就像要扑上来的样子。
    “嫂子,我们打一场,打一场!这里天天练习格斗,哪天没人受伤?哪招不是攻击要害?”
    我沉默。良久,我说,等队长回来再说。若我真控制不住,他会有办法制止。
    我拿了两条烟和两瓶酒再加一些腊货给老队长送去。这是步爷爷亲自交代的。
    老队长问我:“安之,你真的想加入这里?”
    “是的。”
    “现在轻风出任务了,你等在这里心里是什么滋味?”
    “习惯了,很平静。”
    “如果他回不来怎么办?”
    “我接替他的任务。”
    “如果你这次通不过怎么办?”
    “下次再考。”我平静地看着老队长,没有一丝犹豫。
    老队长长长吸了口烟,缓缓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我开始负重跑步,早晨起来,在后背包里加上十公斤的砖头,坚持跑完5000米,第三天又加了十公斤,还是坚持5000米。小狼也跟着我一起跑,第七天的时候,坚持一万米。我跑得气喘吁吁,小狼什么事也没有,一边踢着腿,一边看着我笑。第十天步轻风他们还没有回来,晚上,我躺在床上渐渐睡过去,矇眬中,感觉自己如一猎物被死死盯上,猛地一个激灵提腿就踢,却在半空中生生打住,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股清清淡淡的青草味!想也不想,朝那股味道扑去,“轻风!”
    步轻风接住了我,抱着我在房子里转了两个圈,嘴唇贴上来,吻住我。我热烈地回应,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攀着他,舌头缠绕着他。他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抚摸着我的肌肤,我颤栗着,更向他贴紧。他脱去我的衣服,三下两下也将自己剥光,抱起我用力按向他,我止不住的满足,不觉喊出了声。
    这一夜,我和他极尽缠绵,竭力缠绕,好像要将这十多天的思念全部揉进对方的身体。
    早上我要起来训练,步轻风将我搂在怀里不让,“老婆,给点福利,陪老公再睡会。”脑袋直往我胸前拱。
    我抱住他没动了,我也贪恋这种美好的滋味,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幸福,幸福。他一个翻身,又压住了我,开始了新一轮的缠绕。天色近午,我们两人才起床洗洗涮涮,我发现这回步轻风憔悴不少,问他,这回是不是特别棘手,他说对,特别想早点灭了他们回家抱老婆,可他们偏偏要跟我们拖,这不,为伊消得人憔悴。我脸红了,想起了一句老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眼前这个流氓,还会念古诗。
    我们直接奔食堂,还没进,就听到有人在取笑我们: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就是啊,温柔乡,醉芙蓉一帐春晓。”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像艳词接力一样,后面又来了贼贼的一句。
    我黑脸,怎么全是有文化的流氓?都会来几句古诗?莫非这也是无良队长的无良要求?
    “要换古代,我们队长绝对是个昏君。”
    “还要换古代?现在还不昏?”
    “怎么昏你了?”
    “想当初我们进来时,折磨我们的肉体,折磨我们的精神,扣压我们的物质,你当时就没想要分他身上的一块肉或者一根骨头?”
    “哦,哦,很想,很想。当时我想啊,我要啃下他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后来和其他队员一交流,发现队长身上的所有骨头和肌肉早就被人预订,我最多能喝口汤,不过现在连汤都越来越没勇气喝了。”
    “不用担心,嫂子会帮我们分的,就瞧好戏吧。”
    一众人果然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小狼一见我,两眼发出幽幽绿光,立即大喊:“嫂子,嫂子。”一付要扑上来的狼相。
    我没理他,他等队长回来的,只怕比我还急迫,小狼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格斗,他出身武术世家,三岁就开始扎腿,练基本功,是队里的格斗第一好手,他在基地称霸的地盘就是基地格斗场。所以在“野战俱乐部”给我偷袭了一直耿耿于怀,非要找回场子不可。
    步轻风上前提住他的衣服,亲昵地拍拍他的脸:“小狼,把你的狼牙收好。”
    小狼“嘿嘿”地笑,乖巧地说:“队长,嫂子说了,等你回来跟我打一场。”
    食堂里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
    “打一场!打一场!打完吃饭!”石头喊。
    “小狼胜。三百。”
    “嫂子胜。二百。”
    “小狼胜。五百。”
    “小狼胜。二百。”
    “嫂子胜。二百。”……
    只能打了,一天不决斗,小狼绿幽幽的眼睛就一天到晚缠着我,我看着步轻风,步轻风笑着点头。
    “我老婆胜,一千。”
    “队长,你封顶最多五百的。”狐狸好心提醒。
    “此一时,彼一时。”步轻风闲闲地说道。
    “都不可以用武器,老婆,你的那东西有点可怕。”步轻风看向我。我点头,他亲眼看见过我用腰间的鞭刺洞穿了一个人的胸膛。
    “嫂子,用武器,人和武器是一体的。”小狼在格斗上是唯恐找不到对手的主,巴不得越狠越好。
    “小狼,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老婆用武器,你胜算机会不大。”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小狼振臂高呼,没有月亮,就对着太阳嗷嗷地叫。
    “不要磨机了,去操场!”石头一声吆喝,食堂走了一个一干二净,全部到了操场。石头又高呼,“下注了,下注了,今天黑哥做庄,匕首登记,抓紧时间下注了,封顶一千,下不限制,哎,下注了,下注了。”从宿舍里跑出更多人,把我们团团围住,下注的下注,起哄的起哄。
    我突然想起乡下玩猴戏的耍猴人,一边敲打着锣,一边高喊:“开戏了,开戏了,哎,给乡亲们打个招呼,敬个礼,哎,来来,再翻个跟斗……”眼前这场景,咋这么像呢?石头,回头我有必要跟他提一下,以后可以改行玩猴戏。
    “嫂子,不必留情。有队长坐镇,没事。”小狼笑嘻嘻地说。
    围着的人纷纷后退,让出一个大大的圈子。
    我看着小狼,全神贯注。小狼脸上的笑消失了,眼睛发亮,一个箭步,一掌向我拍过来,下腿同时扫向我,我知道不能硬接,他的体力比我强,绝不能跟他硬接硬,我连退三步,身子一侧,闪到他后面一腿踢出,小狼一个旋转,身子一蹲,双手撑地,双腿连连攻我下盘,我踢出的腿生生收回,空中侧翻一周,滚出他的进攻范围。双脚一落地立即弹起,倒肘向地下压去,小狼就地一滚,再滚,我连压几下都落空,眼见他身子在地上一转,双腿朝上,一前一后踢向我的头部和胸部。我躲闪不过,双手一架,身子向后倒成九十度的弯角,顺势一倒,腿踢向小狼下档部。小狼双腿一夹空中身子一扭,我见势不妙,跟着他翻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两人齐齐落到地上。小狼一点也不迟疑,几个连踢,我在地上滚了几圈,连连闪躲。两人一来一去,挪腾跳跃,闪滚翻扑,打得难分难解。
    ☆、第六一章
    61
    我发现,一直这样打下去,必定要输,我体力拼不过小狼,已渐渐不支,他却越战越精神,眼睛里的狼光越来越亮。
    又来来回回十多个回合,我眼睛一眯,趁小狼两手如蛇锁向我的咽喉时,我双手一架一甩,转身猛跑,小狼几个连翻,我感觉背后有风声,身子一缩退到小狼身后,手探向腰间,鞭子甩出,手指一动,鞭上钢刺齐展,以闪电之势直直刺向小狼后项!
    “安之不可!”旁边有人疾呼。
    我心一动,手指一动,顺势向后一带,鞭子软下来,刺收起,直直抽在地上。
    我停止了攻击,小狼也停下来。两两相望,谁也不说话。旁边也静静的,谁也没有打破操场的宁静。
    一会儿,小狼蔫了似的说:“嫂子羸了!”
    我擦擦头上的汗,服气地说:“我打不过你。用了武器。”如果不使出鞭子,我一定会输,这场格斗不公平。
    “武器练得好,就是厉害的一只手,练得不好,反而是牵绊。嫂子的鞭子出神入化,和招式一体,自然不可分开。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小狼满脸诚意。
    狐狸笑着说:“小狼,你这个格斗教练可以让位了!”
    匕首喊:“小狼,我在你身上押了五百啊!我的银子!”
    “我三百也丢了!”
    步轻风走过来给我擦汗,“刚才吓到我了,真担心你止不住。”
    我沉默,刚才确实有点止不住,幸好他在旁边大喝一声。以后这种切磋不要再进行了,我还无法做到收发自如的地步。
    小狼说:“嫂子,可不可以给我看看你的鞭子?”
    我将鞭刺递给他。小狼极有兴趣,不住赞叹:“巧夺天工!可软可硬,可缠可刺,多功能武器!”
    我惊讶他这么快就摸索出它的奥秘。“它叫鞭刺,可当鞭子用,也可当军刺用。”
    “嫂子,这种武器很少见,是家传的吗?”
    我摇头,“不知道。”夏婆婆从来没说过这武器的来历,自己的来历也是一个谜。她几年没有消息了,到底去了哪里?真想见到她。
    步轻风拉着我回家洗澡,一身灰尘,确实没法进食堂。再回食堂时,里面一片欢笑和哀叹声。
    “队长,你的一千。”原来黑哥在分赌资。
    “赔了还是赚了?”步轻风笑。
    “小赚一把。”黑哥老实地回答。
    “我这一千,全买酒了,这些日子兄弟们又饿又累,现在喝个痛快!”随即,哀嚎的不嚎了,欢笑的更欢。
    “还有个事要交待,一个礼拜后我老婆要和集训人员一起训练考核,大家听好了,到时,谁也不认识她,谁也不许私下照顾她,谁也不许叫嫂子,一律一视同人!听到没有?”步轻风严肃地说话,我突然发现他严肃时,眼睛里的光芒像一把刀子,凛利而强硬,直逼人心,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队长,这里以前没有来过女人,那样的训练强度,男人都受不了,嫂子过不了关怎么办?”
    “今年不过了明年再来,明年过不了,后年再来。记住,没有法外开恩,没有内定名单!”步轻风的声音斩钉切铁,不容置疑。
    “是。”众人齐齐大喊。
    我和步轻风把家里带来的腊货全拿到食堂厨房,让师傅全部做了,大家都吃,我好多年没吃过老家的腊肉腊鱼了,松树枝熏出来的鱼、肉、香肠、**、鸭,格外香,仿佛能闻到青山村的味道,又原始,又纯粹。乡下人养猪养**养鸭,不打激素,不喂饲料,全是青草养大,真正如野生一般,肉紧致,煮出来的汤香甜,营养更好。老家多水,鱼多是用鱼网在河里捞的,真正的野生鱼。我口里嚼着这些美味,突然很想念青山村的父母。
    几天之后,我被人送到另一座大山,那里早早集合了一批谈老队长从海陆空挖来的尖兵,我意外地看到竟然还有两个女兵。突然想起步轻风前天笑着对我说,头儿这次为了你破了个例。应该就是这个例了,苍龙大队向来不招女兵,这次有女兵加入,是为了照顾我,让我不至于一个人混在一群男人里太显眼。想到老队长,我心上流过暖流。
    我站到队伍里,两个女兵朝我友好地笑:“咱们又多一伴了!”
    我朝她们友善一笑,是的,又多一伴了。
    突然,队伍里没声音了,那些歪着斜着的尖兵全部站成一个个笔直的木桩。
    我看见步轻风、黑哥和石头,后面跟着狐狸,小狼,匕首,从车子上跳下来。
    步轻风戴着大大的墨镜,走到队伍面前,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不急不斜地开口了:“不错啊,今年的人数最多,九十七人。都是尖兵对吧?不过我很怀疑啊,有这么多尖兵吗?这年头的浮夸风越来越严重了嘛,我真高兴,因为我这里就是打击浮夸风的好地方!现在,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尖兵到底有多尖吧!”
    队伍里传来重重的呼吸声。我微微用余光看了一下旁边的一个同伴,只见她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
    “哦,有意见?很好,用实力说话吧。”步轻风手一挥,回到了车上。
    石头上前,“从现在起,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军衔,有过什么荣耀,都归零。在这里,你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现在报数,记住自己的数码,有可能这几个月,这个数字就跟着你了,也有可能下一秒,这个数字就不要你了。开始,报数!”
    “1、”
    “2、”
    “3、”……
    “97,报数完毕。”我大喊一声。我是队伍的最后一名。
    石头大喊:“考核和训练同时进行,刚才那位是我们的队长,这位黑哥,是你们的射击教练,这位小狼是你们的格斗教练,这位匕首是你们的空降教练,至于我,是你们的陪跑教练。你们接下来的项目是25公里的山地越野和枪械射击。是鲜花还是烂菜叶子很快就见分晓了!”
    石头所谓的陪跑教练就是开着车子跟在我们后面,步轻风坐在车上,大概是屁股坐得痛,将双脚搁到车窗,眯着眼睛睡觉。我听到了无数咬牙切齿的声音,我的两个伙伴分别是95号96号,95号是个浓眉大眼的姑娘,一股子利索劲儿,一边跑,一边低着声音骂:“他娘的,什么队长,根本就是欠抽的贱样!”
    我仔细一想,把这话和步轻风那状态联系在一起,发现,他,真的是欠抽的贱样!我嘴角一勾,跑吧,前边是无穷无尽的路,后面是石头的喇叭架上车子上,赶鸭子似的赶着我们这群人,口里还在骂,“就这速度,还叫尖兵?乌龟也爬得比你们快!赶紧地淘汰了回家吧,别说来过这里,你们目前连门都入不了!”
    真的连门都没入!他们的门,在另一座山里,过不了这里的关卡,连入他们门的资格都没有!
    刚才开始跑的时候,人人都被这里的人嚣张气焰打击到了,心里憋着气,所以跑起来不要命,跟只豹子似的,跑到中途,由豹子成了土狗,又由土狗成了狂奔的牛,可牛再狂奔,也是牛,速度整体慢下来。石头的喇叭又响亮又狠毒:“一群烂菜叶,一堆烂柿子!跑这么慢,耽误了老子吃饭的时间!”
    我的速度一直保持着,不快不慢,25公里山地越野我没跑过,我得保持体力,前劲太足后劲不足,事半功倍。旁边的95号还好,虽然大口喘气,精神却还好,96号气喘吁吁,体力明显不支,可前面还有十公里的路程。
    我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她向我挥挥手,让我跑,不要管她,我和95号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向前跑去。只有五公里了,我的喉咙干干的涩涩的,火烧火燎,腿似铅重。95对我点点头,我也点点头,她跑到我前面去了。车后的喇叭催命似的响,石头的语言又恶毒又凶狠,我牙齿一咬,加快了速度,如果连第一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要留在这里!冲吧,豁出去,冲吧!我的脑海里掠过黄花山和三华山背后的枪声,那没日没夜的狂奔,比此时快多了,弯来弯去的路程何止25公里!非得用枪炮子弹逼着才能跑吗?我绝不能成为石头口中的烂菜叶子烂柿子。心念一动,脚下轻起来,最后五公里,我冲刺了!
    一个个人被我甩下了,我跑到终点时,发现那儿停着两辆医务车,小狼和匕首守在这儿掐表。已跑到的人有十多个,95号没到,96号不知道还在哪里。其中两个人望着我,一脸惊讶的神色。“我是51号,你呢,没想到你跑得这么快。”
    “97号。你们更快。”
    “我38号。”另一个轻快地说。
    “没想到还有医务车救治,一路上我问候那死队长祖宗十八代,太没人性了,太欠扁了!”51号说。
    “我连他祖宗十八代的亲戚都问候到了!”38号说。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到了部队,给点掌声吧,太沉闷了。和以前一样,日更,不拖欠一章。
    看了别人的V文更新状况,偶觉得偶真是只勤劳的小蜜蜂啊。
    前几章有些平淡,后面有激情,有柔情,有友情,有血腥,更有军人的孤勇。
    喜欢的请支持,请收藏,请撒花花,谢谢。
    ☆、第六二章
    62
    我一笑。九十七个人,一人骂一句,就是九十七句,十八代真不够骂的。哦,我没骂,九十六人,也不够骂的。不过,我又想到另一问题,他们骂他,我十有八九也被牵连了!
    “偷偷骂,可别让他听到了。”我提醒,据步轻风的队员讲,他有名的睚眦必报。
    “傻啊,不会用家乡话骂?他听得懂有鬼!”51号笑了。
    我一愣,这办法好,又出了气,又不被知道。九十六人里得有多少方言啊,这骂起来才叫一个精彩,五花八门,精妙绝伦,壮观!
    我走动了一会儿,看见其他人都坐下来,我也在一边坐下来,闭着眼睛默神,接下来是枪械射击,静心,静心。
    石头的喇叭声近了,更近了,意味着队员差不多跑完了,我打开眼睛,看见了96号,她在跑道上的身子歪歪斜斜,摇摇晃晃。不禁站起来皱眉,人都这样了,还支撑着跑到终点,这得多大的毅力!可石头还在后面跟个无常鬼索命似的追赶。不知道他的十八代祖宗被人问候了多少遍!
    96号到终点时我一个箭步上去接住了她,抱起她就往医务车跑。另外有几个也被送到医务车。
    石头走下车,轻蔑地大声喊:“一堆没用的烂柿子!老子从没见过这种速度!一个个东倒西歪,全是甭兵!我们队长都不屑看,说是浪费他睡觉的时间!老子现在饭都没吃陪你们玩完。还等什么,三点钟方向前进500米,枪械射击!”我一看,步轻风果然歪在副驾驶室睡得正香,不禁乐了。能在九十六个人的辱骂中睡得如此安稳,非他莫属。
    随着一阵阵磨牙的声音,整队全行500米,一排射击位。我和95趴到射击位,面前一堆枪械零件,我提醒了一句,“枪械零件多种。”95号点头,示意明白了。
    我装拼成一把枪,又调整好准星,一连十发子弹激射出去,立即有人报靶,全中靶心。我站起来,发现很多人人还在拼装枪械。95号十发子弹出去,报靶,十中靶心。报靶只报靶心数,靶心以外不浪费口水。
    我们回到最初的出发地,那儿架起一排帐篷,我和95、96号分住一个帐篷。
    95号对我说:“你真厉害,我跑步是我女子大队排名第二,可你跑到我前面去了。”
    我一笑。
    96号躺在被子下没动,长长叹一口气:“我没希望,撑一天是一天吧。”
    一时间,我们都没说话,在这里,都看不到希望。
    外面有人在吵,我们几人都没动,没多少力气去好奇了。
    “太没人性了,还不给水洗澡?”
    “要条件?要条件就滚,回去告诉你的营长排长,那里没水洗澡,所以回来了!”石头恶狠狠地说。
    “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是战友!我要控告你们,你们根本就是刻意虐待!”
    “去告去告!你们这帮烂柿子烂菜叶子,子弹不会因为你洗了澡身上喷喷香就不打你!”
    一下子静下来。
    步轻风出任务时一连好些天不回来,他们只怕从来没有人去想洗澡这个问题,只想着如何灭敌,如何减少伤亡。眼前没有水洗澡算什么,就算让我们吃泥巴树皮,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一旦进到这里,这事常有可能发生。
    我说:“睡吧,能多睡一时是一时,只怕半夜会叫醒。”
    果然,半夜里,哨子一吹,全体集合。
    石头只说了四个字:“武装泅渡!”
    97人像鸭子一样扑向水里。
    当天晚上,我住的帐篷,96号人不见了。我和95号黯然,都知道她去了哪里。石头说过,有可能下一秒,这个数字就不要你了!我不知道,从昨天到今天,有多少人被数字抛弃。
    第三天我们一行人回到苍龙训练基地,三天内,回来的选拔人员还有76个,淘汰了21个。
    基地的训练设备要安全全面。我们作为选拔人员,比基地老队员的训练强度大大要强,我和95住一个房间,其余男队员是四个人一个房间。接下来的日子全是训练,洗澡时间十分钟,吃饭时间十分钟,休息时间不定,半夜总是被尖锐的哨子叫醒,立即挺身而起,一边穿衣一边跑向操场,迟到要扣两分,谁也不想丢掉这珍贵的两分。
    这天是个好日子,我终于有时间抬头看看天的颜色,湛蓝湛蓝,真美。浮在天空的云朵白得格外优雅,我想起了身着白色西装的舒生,他此刻正在弹琴吗?我不禁微微笑起来,好像看见他在说,姐姐,我们一起加油。收回眼,感觉有一束目光炙热地看着我,我迎上去,却见步轻风站在直升飞机下,作战服被机翼刮起的旋风吹得啪啪作响。他朝我这边望着,我知道他在看我,自从考核开始,我们一直没有说过话,更别说在一起,这么多项目,这么大的强度和难度,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他了,因为我知道,他总在我身边。
    我们一行人上了飞机,步轻风坐到了付驾驶室,匕首和我们坐在一起,我眼睛一低,坐到靠机仓的地方。不见石头,只见匕首,又是飞机,很明显,是空降入水。飞机开到一片水域,匕首基本是斜着眼睛看着我们,和石头一样,脸上尽是那种让人恨得咬掉一块肉的不屑和轻蔑。
    步轻风喊了一声:“二十米了!”
    机舱打开,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往下跳。匕首上去一脚,一个队员躲闪不及,只得后退,哪知后面正是机舱门,身子直直地往水下摔去!匕首眼睛都不眨,又看着另一个队员,另一个不等匕首抬脚,一个猛子扎下去,匕首笑了,“果然要踹!愣着做什么?跳啊!”几个人连续窜出去。
    95号脸色有点白,不住往里缩,我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天来,95号表现一直很好,千万不能在这里卡住了。我站起来,走到机舱口,跳下去,身子翻了几个翻,以跳水运动员入水的姿势,手合十,先入水,这样的姿势可以减少水的压力,身体不会被水打痛。爬向岸边,看见95号终于扑了下来,我皱眉,横向扑下,身子必定会被水打痛,不由喊了一声:“侧翻90度,直线入水!”但来不及了,95号身子翻了一下,还是没能直线入水,斜斜倒在水里。我一看不好,扑到水里游向95号。
    没等我接近,步轻风跳下来,我看呆了,那动作优美利索,如一条飞鱼入水,翻腾,浮起,手一捞,将95号仰面挟起,送到岸边,我跟着游回来。95号没大事,只是神色沮丧。我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连续下来的训练,逢山爬山,逢水涉水,逢沟跳沟,逢墙翻墙,逢铁丝网就钻。在泥泞中,在臭水中,在烈日和暴雨下,在水枪下,在老队员的枪林弹雨的围追堵截下,我们成了一群机器人,但身边的人还在日益减少,由76成了53人又成了31人。
    有一次我手下一滑,从四米高的墙上落下来,屁股着地,摔得我好几下都没有爬起来,以前跟我说过话的38号从我身边过时小声问我有没事,拉了我一把,立即传来步轻风严厉的声音:“不行就退出,不要耽误其他队员!”
    我摇摇手,让他走,吸口气爬起来,重新翻墙。新队员和新队员之间没时间说话交流,一旦得闲,抓紧时间睡觉,老队员对我们视若无睹,彻底透明化。教官口里像泼了大粪一样,出口就是热嘲冷讽,95号曾说:“这他娘的全不是人!”
    她告诉我,她是在一次演习中被这支队伍征服的,她们整整一个团的兵力,全灭在这种队伍下,战术诡异,战风彪悍,战况惨烈,这支队伍里的人,个个精、狠、准、强,是她一直向往的,可哪知道来了这里后,却是这般情况,让人失望到了极点。
    “这猪狗不如的日子啊!”她狠狠地骂。
    我沉默半晌,说:“你为什么不反过来想,他们只不过是口头上狠一点,操场上毒一点,我们将来真正的对手,绝对比他们千百倍的狠,毒,恶。他们也许只是提前给我们打预防针。”
    95号愣愣地看着我,“你是这么想的?”
    我点头:“是的。我时时提醒我自己,要适应。”
    95号不说话了,陷入沉思。
    不过,从那以后,倒是极少看见她埋怨了,跌倒了爬起,失败了重来,这里没有人同情你,除非伤到不能动,否则连医务人员都不会看一眼,在这里,除死无大事。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后,还要去上课,各种武器的分解和组装、使用、保养,优势和缺陷,各种作战手势和各种作战环境,各种参数的考核和各型坦克的射击死角,各军事强国的单兵作战体系,北约制式的各种作战语言和地图描绘。等等,等等。
    这里的老队员没一个敢认我,喊到我时全是响当当的97号,扣分时丝毫不手软,挨骂时一个样,都是烂柿子烂菜叶子。我不在乎,我知道这些表情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不遗余力的打击我们,让我们奋起,他们坚信哀兵必胜。我还知道那些人,他们是多么可爱,多么值得崇敬,值得你把后背交付出去。
    比较让人郁闷的是这毕竟是一个男性世界,说话做事很是粗犷,尿急了转过身就能尿,尿完了才发现有队里有两个女同志,顿时红脸得像只烂番茄,才尿过的畅快又被憋回去了。
    有一次训练后就地休息,石头随意给我们训练提示,说,我们苍龙大队的要的是那种能跑能扛能打能游能射的尖兵。一句话说完,全场顿时静下来,我的危机意识能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看着我和我身边的95号。我眼睛的余光瞟向步轻风,看见他一手抚额,头低垂,肩膀却是明显地一耸一耸,再看小狼,他的牙齿在阳光下白得眩目,能闪瞎人的眼睛。还有狐狸,匕首,用手捂着嘴,一付憋得难受的样子。
    我面无表情,可95号这个大姑娘受不了了,猛地站起来,“报告。”
    “说。”显然石头并没有发应过来。
    “能跑能扛能打能游能射,射后面加个击字会死啊!”
    好像一枚流弹投进来,顿时炸开了锅,那些憋着的终于憋不住了,敞开了笑,我偷眼看步轻风,发现他正在偷看我,我瞪他一眼,他转过身走了,但我知道他还在笑,他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笑个够。石头窘了,红色从脸漫延到耳根再到脖子,最后还是没挺住,一甩手,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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