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扩散
顾小枫今日见澜渊，便感应到魔丹虽被澜渊勉力压制，但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如果我把魔丹再拿回来，他是不是就好了？”顾小枫问。
“你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把魔丹度给他的了？”蓝城奕道，“魔丹强大的力量，既让他内丹失衡，也让他死里求生。没有魔丹，他维持不了几个时辰的。”
“那还有什么办法吗？”顾小枫问。
蓝城奕摇摇头。
“如果你爹娘在，也许，会有办法。”
可是凌珑已经死了，练铭煊也已经封印了十一年，不知所踪。
“练铭煊被封印在哪里？”顾小枫问。
“怎么，你不会想去找练铭煊吧？”蓝城奕道，“十一年前他废了七成功力，就算你找到他，现在的他也恐怕无能为力。何况，别说打开封印了，连他的封印之地也没有人能找到。”
“别担心——他虽然内息不稳，但现下还不至于丢了性命。”蓝城奕道，“你应当想，他本来就应是已死之人，如今活着都是赚的，是不是就释然多了？”
蓝城奕言语又开始轻澹了起来，顾小枫却眉头不展，一块巨石堵在心口一般。
“瞧你魂魄不齐的样子，见了贺澜渊，是不是就不想要我这个师父了？”蓝城奕滴咕道，“不如再送你回去？”
“千万不要！”离开了澜渊之后，顾小枫的心跳才逐渐回归了正常。“我刚才……刚才也不纯粹是担心他，我主要还是怕他、冲过来取我的小命。我害死太乙门那么多弟子，哪里敢再见太乙门的任何一个人。”
“嗯，的确有这个危险。”蓝城奕点点头，“不过，既然你当了我徒弟，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别人取走你的小命的，别担心。”
“……”
蓝城奕从乾坤袖中掏出一个药瓶，取了一粒药丸：“吃下去。”
“什么？”
“变声丸。”
“竟然有这种东西？刚才为什么不提前给我？”
“谁知道你那么蠢，竟然主动开口说话？现在吃下也不迟，我看贺澜渊一定会追上来，只要你声音变了，他就会以为自己刚才幻听了。他总不可能来掀你的帷帽。”
“他是正人君子，不会做这种唐突的事。”
“……他是正人君子，那你师父我呢？不正人？不君子吗？”
“啊。”顾小枫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把药丸吞进了肚子。
“臭丫头。”蓝城奕用不知哪里变出的折扇敲了敲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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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进桐安城中此前落脚的院子，葛掌门恰巧回来，脸上一片阴云：“师兄，刚才你一定也感觉到了吧？！有股奇怪的煞气突然爆发，差点把弟子们都震得内息大乱了！莫非是魔界的人就在附近？”
“我刚才去查探过了，没有魔界的人，是贺澜渊。”蓝城奕道。
“是贺掌门？他也来了？”葛崇听言立刻放心下来，“刚才那股煞气中，似乎带着一些魔气，又不完全是。那么大的威力，恐怕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有，如果是贺掌门，那就说的过去了。从上次太乙山劫难后，贺掌门受了扼魂锏的重伤，或许是因为如此残留了魔气。他是不小心旧伤复发，在附近疗伤调息吗？”
葛崇已经很快地自圆其说，放心下来，等不到蓝城奕回答，又对他道：“师兄，贺掌门此前找过我，向我追问师兄的下落，我一个字也没有说。”
“你倒是敢。”蓝城奕道，“何况就算你说了，他也找不到我。——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听师兄安排，让弟子去查看所有中心发黑的柳絮和那些柳树，一旦发现，立即烧毁，另外让一部分弟子捕捞散落在空中的黑心柳絮。伯烟镜秋他们已经四处通知老百姓黑心柳絮有毒，叫老百姓们尽量不要出门，避免接触飞絮。”
“注意留心是否还有其他毒源。另外，城中一定有许多瞒报病情之人，这是镇心丹的药方，你带着弟子们找来药材，熬制成汤药，不必炼丸，直接分发给那些隐瞒病情之人。此药能再延缓病情一时片刻。此前喂过的镇心丹维持不了太久，一旦失效，尽快给他们加服此药。这里就交给你了。哦，对了，有个叫木头的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他家里应当也有中毒的老人，留心一下。”
葛崇点头应承，又问道:“师兄真要去魔界？凌霄已经不再是十一年前的凌霄，他一日间攻打仙门五门七派，屠杀太乙门，下手比当年的魔界双煞……魔界二尊更加狠！如果是他干的，既然他下了毒，又怎么会轻易给解药？”
“毒到底是不是他下的，现在还无法断定，得去问过才知。只要他有解药，我必定要取来——为灵汐解毒。”蓝城奕道。
“师兄，那我随你去！”葛崇道。
“师父去，我也去。”柔夷道。
“又不是赶集，去那么多人做什么？告诉凌霄我们是组团找茬去的吗？你们去只会给我碍手碍脚，如果不想待在这桐安城，要不然你们各自回去也行，这桐安城的瘟疫也别管了。”蓝城奕道。
“师父！”
“师兄，我……”
蓝城奕瞪了一眼柔夷，又对葛崇不耐烦道:“昆山掌门不可离昆山太久，要不要我一巴掌送你回去？”
葛崇立马闭嘴。
顾小枫在一旁听着，弱弱地问:“师父，你要怎么拿解药啊？”
一开口，她被自己吃过变声丸之后极其温柔尖细的嗓音吓了一跳。柔夷和葛崇也都疑惑地看向她。
蓝城奕解释道:“吃了变声丸而已。她不想被人认出，麻烦你们若是见到那人，也配合些。”
“哦。”葛崇点头。
“——这不用你管。”蓝城奕对顾小枫道，“把右手伸出来。”
顾小枫听话地伸出手递过去，蓝城奕捋起她的袖子。
乌青竟然已经蔓延至半条手臂。
顾小枫心中一惊，刚才忙着失魂落魄，竟忘了这事，不过她很快调整心绪，抬头看着蓝城奕:“我没有什么感觉，不疼不痒、精神正常呢。”
“哦，是吗？”蓝城奕松开她的手，冷冷问道：“那你可知我刚才在你手臂牢宫、大陵、曲泽三个穴位上，插入了三枚银针？”
顾小枫掀开衣袖一看，果然这三处各有一根细小的银针，她顿时起了冷汗，虽然不惧死，可是面对缓慢凌迟，一步步靠近死亡的过程，依然难免令她心境起伏，她磕磕绊绊道：“怎么会？我已经失去痛觉了吗？但我确实、确实没有觉得有什么别的异样啊？”
蓝城奕面色幽沉：“这就是中毒的症状。你会慢慢对自己的四肢失去痛觉、触觉，逐渐全身发乌，随后无法自控，进而失心发狂，六亲不认，到处咬人，最后口吐黑血、浑身腐烂而死——就像城皇庙的那些腐烂的死尸一样。”
顾小枫回想起城皇庙的画面，连忙把那些可怖的情形甩出脑海。
葛崇在一旁露出担忧神色，又忙安慰顾小枫::“灵汐小师侄，别害怕，我师兄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毒的!”
“我，我不怕。”顾小枫说。
“你中毒尚浅，我用银针暂时封住了穴位，可以延缓毒素的扩散。不过十二个时辰后不服解药，毒素就会失控。”
要说顾小枫在这个世界里最不怕的，就是死了。有好几次濒死的经历的她，死不算什么，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要死的那么难看。
“师父，”她从乾坤袖中拿出一把蓝城奕给她飞行用的、一般仙门修士筑基后都会统一发的小仙剑，认真地道：“万一，在我疯之前，还没有拿到解药，我又没有来得及自刎，你们就用这把剑，杀了我。”
因为死成城皇庙那些尸体那样实在太难看了啊！